鄉村檔案(十八)(6)
鄭秋菊一旁說:「你們既然願意交集資款,為什麼突然又要鄉政府退錢呢?」「群眾不放心,又怕顧家富那雜種拿著我們的汗水錢去借雞下蛋。」趙福林橫了鄭秋菊一眼,說道,「你就是人們說的那個白皮蘿蔔么?你行啊,你有能耐啊。」過後就又是一聲讓人心裡發顫的冷笑。鄭秋菊連連後退了好幾步:「你,你……」說了幾個你也沒有把後面的話說出來。「你對農民瞪什麼眼睛,群眾說話你認真地聽著嘛。」趙祥生瞪了鄭秋菊一眼,說道。鄭秋菊那張胖得瓢瓜一樣的臉被說得通紅,許久沒敢再做聲。李冬明一旁問趙福林:「你們村裡今天把集資款全退了?你的集資款也領到手了?」趙福林看了全安一眼,不做聲了。這時,趙福林的老娘突然傷心地哭起來。讓趙祥生和周明勇都不由吃了一驚。周明勇問老人哭什麼,老人說她女兒出嫁三年了,從來沒有回來過,她特別想她。趙祥生問她女兒嫁到什麼地方去了,三年也不回來看望老娘。全安說:「她女兒是不是真的嫁人了,還弄不明白,三年前在顧家富的酒家打工,後來突然不見了,過了快一年時間,才從福建那邊寄來一封由別人代寫的信,說是她已經在福建那邊結婚了。」「你們沒去看望過她?」「哪有路費錢。總不能討飯去福建吧。」趙福林瓮聲瓮氣說。周明勇要趙福林將他妹妹的信拿來看:「你要給你妹寫封信,叫她回來一趟,說她的老娘很挂念她。」「寫了,她連信都沒有回。」「我們鄉還有兩個姑娘,是茅山沖村人,和她一塊走的。至今也沒有回來。她們都不識字,信都是請人代寫的。她們是怎麼走的,為什麼要走,在那邊生活得好不好,生孩子了沒有,也沒有人知道,一直是一個謎。」趙祥生和周明勇從進了趙福林的家門,臉色就變得十分的難看。兩人勸了老人一陣,才離開他們家。全安問:「還去哪家?」「每家每戶都看看。」趙祥生心情沉重地說。「那就帶你們去看一家條件好一些的。」於是,全安帶著趙祥生和周明勇一行人,來到鄧啟放家。鄧啟放家的門鎖著。全安推開隔壁鄧美玉家的門,對趙祥生和周明勇說:「進來坐坐吧。」李冬明突然明白全安要帶趙祥生他們來這裡的用意,想阻攔不讓他們進屋去,可是,兩位書記已經跨進門去了,也只有跟著進了屋。趙祥生和周明勇進屋看見屋子打掃得乾乾淨淨,地板像是用水洗過一樣,沒有一絲灰塵,桌上擺著茶壺和茶杯,也乾乾淨淨的。兩人的臉上就流露出一絲難得的笑容。全安對房子裡面大聲叫道:「美玉,出來給縣委趙書記和縣紀委周書記倒杯茶,他們看你來了。」房子裡面沒有人答話,卻有了聲音。一會兒,房門吱呀一聲開了。趙樣生和周明勇隨著開門的聲響,他們的目光也不由地直了。一個美若天仙,卻沒有雙腳的年輕女人從房子里爬出來,爬到桌子旁邊的時候,她解下手中的布套,露出白皙的雙手,麻利地給每人倒了一杯茶。李冬明連忙過去接過鄧美玉手中的茶杯,遞給兩位書記,口裡問道:「美玉,你還好么?」「還好,感謝李書記的關心。」鄧美玉坐在地上輕輕答道。全安指著趙祥生和周明勇說:「美玉,這是縣委趙書記,那是縣紀委周書記,他們是來看望你的。」鄧美玉看了趙祥生和周明勇一眼,就將頭勾了下去。一會兒,長長的眼睫上,就掛起了兩滴晶亮的淚珠。突然,鄧美玉刷刷地爬到趙祥生的面前:「你們行行好,把我哥放了吧,不然,我娘會急死的。我娘死了,我和我女兒也活不成了啊。」鄧美玉抬起頭,那張清秀而凄美的臉上,全是絕望,全是企盼,全是讓人憐憫的淚水。周明勇對全安說:「你能把她的情況對我們說說么?」鄭秋菊一旁看了趙祥生一眼,小聲阻攔道:「有什麼好說的啊。說起來丟人。」全安對鄭秋菊瞪了一眼,就詳細地說了鄧美玉的情況。周明勇問鄧美玉:「你女兒呢?」「在房裡。」「睡著了?」「沒有,我不讓她出來。」「把她帶出來讓趙書記他們看看。兩位書記對你家的困難很關心啊。」全安這樣對鄧美玉道。鄧美玉就爬進房,把女兒帶了出來。全安說:「這女孩可憐呀,四歲了,才這麼點點大,跟著一個沒有雙腳的殘疾母親,遲早會餓死的。我們中國還是**的天下,對那些欺負良家女子的壞男人,就沒辦法整治了么?想起來,讓老百姓心寒呀。」「誰知道是誰呀?」鄭秋菊一旁沖全安說。「這還用問?女孩像誰,那該吃槍子兒的壞男人就是誰。」周明勇的臉面早就凝成一塊青石板了,疾惡如仇地說:「如果是你村支書說的這種情況,這個人要是被查出來了,不說吃槍子兒,也要讓他嘗嘗坐牢的滋味。」趙祥生從口袋掏出一百塊錢,放在小女孩的手中。周明勇也掏出一百塊錢。李冬明掏了許久,有些尷尬地問何奔:「口袋有錢么,借我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