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晉(春秋 魯哀公三年)(3)

先行探路的子路，這時回來，慌張報告說，這裡今日剛被屠城，守城的青壯一律被殺，城中的婦孺老幼，也無一得以倖免，城中已被殺得空無一人，雞犬不留。原來，這中牟之宰佛，是晉大夫范氏的家臣，見老主人范氏起兵攻趙鞅，便在中牟響應。趙鞅派兵討伐為叛的范氏和中行氏，將叛軍擊潰，范氏和中行氏逃往衛國的朝歌，趙鞅又揮師攻打中牟，來滅佛。中牟有黃河天險，不易攻取，佛也誓死抗敵，守住渡口岸灘，一心不讓趙鞅的晉兵過河。不想，昨日忽有一隊人馬，自東南襲來，從背後攻城，出其不意，一舉將城攻陷。守城將士潰逃四散，佛下落不明，結果，剩下一城百姓，任人宰割屠殺。孔子聽了，佇立雨中，連連嘆息。子路說，「夫子可知道，這率兵屠城之人是誰嗎？」「是誰？」「陽虎。」孔子驚得打了一個寒噤：「怎麼會是他？」子路說，當年陽虎在魯作亂，謀害季氏，事敗之後，出逃晉國，投靠的就是趙鞅。這次衛太子蒯聵偽裝奔喪，偷襲衛都，也是他的陰謀。偷襲衛都不成，便從岸這邊攻下中牟，屠城殺人，為的是回去好向趙鞅邀功。孔子默然無聲，連氣也嘆不出了。那一夜，孔子帶著弟子們沒敢在城中過夜，而是連夜趕到了黃河岸邊，在河灘上，搭了帳篷，胡亂歇下，濕乎乎地睡了一夜。第二日天亮，子貢醒來，發現夫子不在帳篷里躺著，心裡一急，趕緊起身尋找，見夫子遠遠在河邊，一人站在晨霧中，眺望著滾滾東流的黃河之水。子貢走了過去，聽見夫子在自言自語：「不渡此河，看來是命啊！」子貢說：「陽虎在晉，夫子絕不能去了。」孔子點點頭，說：「趙鞅不容竇鳴犢、舜華這樣的賢臣，只養陽虎這樣的賊子，晉國之亂，看來不遠了。」說著，仰天長嘆：「天下之大，難道我輩真要走投無路了嗎？」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