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想起來問問
第7章:想起來問問
坐在炕上,山伢子心裡發酸,眼圈兒泛紅,自己雖說是給四叔幫工,在人家那兒幹活兒,可四叔管吃管住,頓頓吃得是好飯好菜,而後爹跟弟弟卻只是吃饃和鹹菜,弟弟才三歲。
但這也沒辦法,自己有得吃就不錯了,總不能再往家裡帶吧?沒那個道理。
再過四年,等自己滿十八歲,四叔給工錢了,就把工錢都給后爹,讓后爹和弟弟吃好點兒,再送弟弟去讀書,好好兒讀書,別像自己這樣,讀完小學就不讀了。
弟弟叫李天心,名字是山伢子的老師給起的,那回是因為山伢子不上學了,老師來家訪,后爹跟娘求著老師給弟弟取個大名兒。
弟弟特別依戀山伢子,這也來源於山伢子對他好,寵著他,任哭任鬧,任掐任擰,所以一見山伢子回來了,弟弟就蹭過來坐在山伢子懷裡。
后爹說:「伢子,吃了飯早點兒睡,明天起早去墳上,給你娘把紙燒了你就回去,既然是給人家幫工,就不能耽誤人家的事兒。」
「嗯。」山伢子答應。
吃完了飯,洗了臉燙了腳,山伢子就躺下了,但是睡不著,因為時間不對,他上的是夜班兒,這會兒正是精神的時候兒。
也不知過了多久,剛躺得有了些困意,就感覺門口兒有人,睜開眼,看到后爹的身影站在門口兒,山伢子問道:「爹,你咋還沒睡吶?」
后爹沒說話,筆直地向山伢子走來,山伢子心裡開始突突,連忙縮到炕裡頭兒,緊張地盯著后爹。
屋裡沒有點燈,黑漆漆的也看不到后爹的表情,實際上連是不是后爹都不太好說。
山伢子又問道:「爹,你有事兒啊?」
「有點兒事兒。」是后爹的聲音,但山伢子心裡卻覺得不對勁兒,可為什麼不對勁兒,山伢子想不明白。
后爹坐在炕沿兒上說道:「慶山,爹就想問問,你那塊兒石頭是怎麼回事兒?」
山伢子納悶兒了,打從跟著娘到了后爹家,后爹一直是叫他『伢子』,今天怎麼突然改口叫他『慶山』了?
山伢子心裡打了個晃兒,后爹鬧過撞客,今天回來時路上又被那個穿工作服的鬼攆,山伢子不敢把徐四的話說出來,只是答道:「沒什麼事兒啊,就是我親爹臨死的時候兒給我的,爹你不是知道嗎?」
后爹又問道:「那你親爹活著的時候沒跟你說點兒啥?」
山伢子說道:「爹你今天這是咋了?這些事兒你都知道啊,我親爹成天不著家,最後得了重病死了,我那時候還小,他啥都沒跟我說過。」
后爹半天沒吭聲兒,山伢子問道:「爹,你還有事兒啊?」
「沒事兒。」后爹站了起來:「我就是想起來問問,你睡吧,我回屋兒了。」
「噯。」山伢子答應,看著后爹挑簾出去,山伢子靠著牆坐著,眼睛死盯著門口兒,本來就不是睡覺的點兒,讓后爹這麼一鬧騰,山伢子更靈醒了。
就這樣盯著門口兒,不知過了多久,山伢子迷迷糊糊的感覺有人推他,一激靈睜開眼,看到李天心在自己面前。
見他睜開眼,李天心說道:「哥,爹還在睡覺,我要尿尿。」
「哦。」山伢子活動了一下酸麻的腿,一邊兒往炕邊蹭一邊兒說道:「哥帶你尿去,現在幾點了?」
李天心答道:「不知道。」
抱著李天心出來,看到天已經大亮了,陽光都照進堂屋裡來了,昨天晚上后爹還說要起早去燒紙,怎麼到這會兒還在睡覺?
山伢子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抱著李天心往後爹屋兒里走,李天心用小手兒打山伢子的臉:「我要尿尿!」
山伢子說道:「再憋會兒,我去看看爹咋的了。」
進了屋兒,看到后爹躺在床上睡得死死的,山伢子湊近了些,聽到后爹發出低沉的鼾聲,山伢子心裡一松,抱著李天心去廁所了。
過了晌午,后爹才醒過來,一迭聲地埋怨山伢子:「你咋也不叫我,咋睡到這時候兒了。」
山伢子答道:「我也睡過頭兒了,天心要撒尿才把我喊醒了,四叔那個小飯館兒是晚上營業,白天睡覺,不到天亮我睡不著。」
「哦。」后爹一邊兒穿鞋一邊兒說道:「那咱趕緊去你娘墳上,燒完了紙你趕緊回去。」
爺仨兒到墳上燒了紙,山伢子就趕著回食味小廚,后爹本來說讓山伢子吃了飯再回去,但山伢子說不敢貪黑走夜路了,怕再讓人攆,后爹也就沒再說什麼。
天黑前,山伢子回到了食味小廚,趁著還沒開張,山伢子把碰上那隻鬼的事,還有后爹的異常反應告訴了徐四。
徐四一邊兒準備食材一邊兒告訴山伢子,那個穿工作服的鬼姓張,是一個廠子的電工,有一次幹活兒的時候沒弄好,被電給打死了。
至於山伢子的后爹,應該是上回被山伢子的娘給沖了身,陽氣還沒緩過來,可能昨晚上被那個張電工給沖了身。
山伢子點頭:「是的,我后爹從來不叫我『慶山』,都是喊我『伢子』。」
徐四說道:「本來過年我還想讓你回家,現在這樣兒……要不你跟我過年吧。」
山伢子問道:「不影響嗎?」
徐四答道:「我就一個人,父母死得早,也沒媳婦兒,打從二十多歲開了這個飯館兒,我年年都是一個人過年。」
山伢子說道:「四叔,那我以後年年陪你過年。」
徐四淺淺的笑了一下,答道:「好。」
天剛擦黑兒,徐四就開門兒營業了,來了這幾天,山伢子發覺徐四開門兒關門兒沒準點兒,好像是全看他的心情,就像今天,這還不到六點就開門兒了,而前天到了晚上八點才開門兒。
不過山伢子不問,一個原因是他不愛問東問西的,況且營業時間這種事,還不是老闆說了算嗎?
另一個原因是他已經知道四叔不是一般人,而是有大本事的能人,所以四叔做什麼事兒都是有道理的,只不過這其中的道理他還不明白,但日子久了,見得多了,應該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