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

《奈何》

????????「鴻蒙初開，世間分為天地人三界，天界最大掌管一切，人間即所謂的陽世人界，地即為陰曹地府。三界劃定，無論天上地下，神仙陰官，俱都各司其職。」

????????話有「情仇不渡黃泉，無情不過奈何老嫗」。這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忘川，這一身紅裳鳳蝶衣的女子緩緩轉身，竟乍現一張清麗的臉。

????????「王上。」只見女子緩緩抬起臉，「微臣的功德簿已滿，應該是已經可以去投胎了罷。」

????????台上坐著的人手裡拿著一本功德簿，一對劍眉輕輕挑起，「哦？」

????????「你竟是如此執意要走？」

????????「那就放你歸去了罷。」

????????纖長如絲竹般的手指撫過書面，似是不經意提起，雙眼望向遠方，望盡了遠處的忘川，盡了天地間的香火氣味。

????????「孟婆湯好喝嗎？」

????????「自然是不好喝的，」那清麗的女子拂了拂耳發，「孟婆湯味苦，怎麼會好喝？」

????????女子突然愣住了，如同蝶翼一般的睫毛微微顫動，自己生來並未喝過孟婆湯，怎生得知道這孟婆湯的味道？

????????女子驚愕地望向身邊的王，透過他一雙如大海般的眸子，似是不相識的陌生人，卻又彷彿認識了一輩子。

????????「我終究還是看不懂你。」女子嘴角微微泛苦，「飲下這碗孟婆湯，微臣也該上路了。希望王念在這幾千年的辛苦，給微臣一個好去處便是。」

????????說完，女子兀自為自己舀了一碗湯水。

????????女子還記得，這個琉璃碗。

????????三百年前有惡鬼從第六層地獄逃出，便是自己將它拿下。這碗便是當年王上所贈與，這漫漫三百年來，即便是琉璃也失去了當年的光澤。然而這三百年的苦戀，卻也是不了了之。

????????她想，「這世間只有孟婆知道，她會將這三百年帶入無盡的忘川水中，天不知地不知。到最後世間只是換了一輪孟婆，其他便無人知曉。」

????????她瞥了瞥王，王今日依舊黑袍加身，頭頂娥冠，眉眼如畫。

????????豁出勇氣，「王…」

????????「不知愛卿還有何事？」他的聲音清冷，如同往日一般，沒有一絲感情，還憑添了三分疏遠。

????????「微臣……」女子睜大了一雙漂亮的眼，聲音清脆得如同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微臣喜歡你！」

????????「?三百年前就喜歡了，一直都很喜歡！」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啞了些，「王上微臣就要走了，微臣不求王可以記住微臣，但是微臣一定要告訴你……」

????????「微臣喜歡你。」

????????她看見王的眼睛漸漸眯起，一口飲下這千年來的孟婆湯水，含在口腔之中，卻是終究不敢咽下。

????????她想著，這三百年來的情誼不能丟，雖然即便是落花有情流水無意，但也是她身為鬼吏，活得最真實的三百年。她不願丟掉，也不想丟掉。

????????她小心翼翼地將湯水卡在喉管之間，裝做眼色迷離，路人一看便知，這是飲了孟婆湯之後的反應。

????????她捨不得這三百年，即使遭受了天譴，也願把這三百年的記憶帶到下一世。

????????她堪堪忍住眼間的水霧，故作迷茫地走上奈何橋。

????????「這位姑娘！」是王的聲音，她一瞬間有些愣怔。只聽見王的聲音徐徐響起，「在下鬼界閻王。小王看姑娘面善，似是故人，如今孟婆缺一職，不知姑娘可否願意？」

????????恍惚間，她似是看了千年之前，也是眉目清冷的王，「小王看姑娘面善，似是故人，如今孟婆缺一職，不知姑娘可否願意？」

????????她鬆了口氣，望著面前的人，像是認識了一輩子，像是看透了一生。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沙啞，「謝吾王抬愛，微臣今後必將世代相隨，永生不離。」

????????那黑衣男子微微頷首，拋來一本嶄新的功德薄。「今後你便是孟婆了。」

????????她站在橋畔，嘴角有一抹笑意。

????????「呵。原來…」

????????「早就不止三百年了……」

醉墨長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