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王姨的故事（下）

望著王姨黯淡下去的目光，我心頭堵得厲害，一陣氣血上涌，恨不得馬上找那孫子拚命。

「我當然不可能委身於那個衣冠禽.獸，做他的玩物，可是連警察都是他的人我還能怎麼辦？」

「我裝作要考慮一下騙走了那個畜生，然後偷跑回家把韻韻接了出來。與其被他折磨的生不如死，還不如我們娘倆直接死在他面前。」

王姨決絕的語氣讓人心頭一驚，我沒敢多話，誰知她卻幸福的笑了起來。

「或許我和韻韻都命不該絕，我們娘倆從那個景區最高的山上跳下去卻都沒有死成，被正在山下四處尋找自己愛人的你爸爸救了下來。」

「後來，在你爸爸照顧我們母女倆的時候，我慢慢知道了你爸爸媽媽的事情，原本對活著已經沒有任何眷戀的我，卻又遇見了這麼一個痴情的男人。」

「那個時候我剛剛二十歲，也不是沒有青春萌動，我就喜歡上你爸了。」王姨說完就不好意思的小臉通紅。

「可是你爸並不接受我，開始我以為他嫌我『臟』，後來他告訴我他的心裡除了你.媽媽再也容不下任何女人，而且他有個兒子，他也不想讓自己的孩子有個后媽。」

「那為什麼……」我打斷王姨，疑惑的問出自己在心裡裝了很久的問題。

「等我和韻韻的傷好了之後，我就厚著臉皮追著你爸，他走到哪裡我就跟到哪裡，我當時跟他說要報答救命之恩，要給他洗衣做飯幫他照顧孩子。」

「說起來是姨耍了心機，我當時心裡想著朝夕相處，早晚有一天你爸會喜歡我的，甚至我還厚顏無恥的偷偷教韻韻管他叫爸爸。」說到這裡王姨偷瞄了我一眼，彷彿是個做錯事的孩子。

儘管王姨的做法多少有點死纏爛打，甚至也算是從我媽媽手中搶走了我老爹。但是面對這個苦命的女人我心裡真的無法對她升起任何怨恨。

且不說我媽媽失蹤那麼多年之後，法律層面上都應該已經可以給她銷戶了。就說一個女人放下尊嚴追隨自己喜歡的男人，也並沒有什麼過錯。

「可是你知道嗎？我用了差不多兩年的時間和你爸朝夕相處，他雖然對我和韻韻都很好，韻韻叫他爸爸他也會停下來答應著陪她玩，但還是不會碰我哪怕一下。」

「那你們現在……」我忍不住再一次發問。

「結婚了！」王姨略帶得意的笑了，後來發現好像在我面前有點「得意忘形」趕忙把笑容收斂住。

我倒沒有多失望什麼的，因為很早之前我就接受了王姨這個「后媽」，所以她和我爸結不結婚在我心裡，並不是多重要。

「我的所有努力在你爸面前都不如一個韻韻……」

「啊？……」王姨的話讓我滿是疑惑。

「因為我沒有結婚證的原因，韻韻一直到六歲都是『黑戶』，開始也沒覺得有多不方便，可是眼看就要上學了，韻韻的戶口就成了問題。」

「原本我想著這孩子命苦，可能一輩子都沒辦法有個合法的身份，誰想到你爸爸居然向法院遞交了和你.媽媽的離婚申請，然後拉著我領了結婚證，併到處跑關係把韻韻的戶口落實了下來。」

說到這裡，王姨停了下來，低下頭小聲的「懺悔」，

「姜然，姨一直對不起你，是我和韻韻搶走了你爸爸，如果不是我，你爸爸永遠不會和你.媽媽辦離婚證的，我們娘兒倆這輩子都欠你的。」

「沒事兒，姨，都過去了，以後咱們一家人好好過日子吧。」雖然我還是覺得我媽媽有能找回來的那一天，但我並不是一個蠻不講理的人，聽完王姨這麼多年的慘痛經歷，我真的無法抱怨什麼，而且我甚至不由得給老爹點贊，有擔當，是條漢子！

王姨聽完我的答覆，如蒙大赦般，踏踏實地長吐一口氣。

「時候不早了，咱娘倆也該回去了，你後天不是還要去單位報到嗎？回去早點休息吧！」說著王姨站起身準備出去結賬。

「呃，姨，您說要我幫忙的事是什麼？」走出飯店我忽然想起，王姨說讓我幫忙的事情到現在還沒弄明白呢。

「因為認識你爸爸之前姜韻還小，所以直到現在姜韻都認為你爸爸就是她親爸，你看能不能……」王姨猶豫著說。

「嗐！我以為多大事兒呢，以咱娘兒倆的關係這個肯定沒問題呀！……」我一把摟住王姨的肩膀嬉皮笑臉。

「呃……那是不是？」我忽然想起什麼，「那是不是以後就不能叫您王姨了？」

「也不是，叫什麼都一樣，你還是就叫我姨吧」王姨嘴上這麼說，卻是滿臉的希冀。

但是顯然，如果姜韻回來我還一直沒能改口，豈不是一切都隱瞞不住嗎？

說真的，這麼些年王姨真得待我不薄，可是現在媽媽一直生死未卜，而爸爸已經和王姨登記結婚，並且生活這麼多年了，儘管王姨每年都會陪著爸爸去找媽媽，但我還是想對媽媽多一點念想，就好像這樣能多一點媽媽生還的機會一樣。

「姜然，其實姨沒有那個意思，我知道你心裡一直裝著你.媽媽，等一會兒回家，姨就打電話和姜韻說清楚。」王姨見我遲疑趕忙慌亂改口，

「這樣也好，總讓姜韻這麼誤會著也不是個事兒，沒準兒以後你們倆個都無法更好地相處。」

望著前面王姨嬌.小的背影，有點微微的心痛，我還沒來得及仔細體會後半句話的意思，匆忙緊幾步走了上去，再一次摟過王姨的肩膀，

「姨，您能不能……能不能先別急著給我姐打電話？起碼等我姐回來的時候再決定和她說不說實話，我忽然接受這麼多信息一時半會兒消化不了，您容我再想想好嗎？」

王姨聽我這麼說顯然精神了不少，拍拍我在她肩膀上的手，

「嗯，那姨聽你的！」

其實跟王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心裡已經有了打算。

自己從小到大的這十幾年，儘管有王姨的陪伴，我還是可以深深體會到沒有媽媽在身邊的滋味。

如果姜韻突然之間知道自己叫了十幾年爸爸的男人並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甚至親生父親連自己的母親都不知道是誰，更甚至接受這些的同時，還要接受母親曾經那般生不如死的經歷，不如，就讓這一切都變成秘密吧！

抬起頭，遙望著天空深處我在心裡默念，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