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因果的十字路

歡樂、悲傷，愛慕、仇恨，悔恨、不甘，人們的情緒從主觀意識中誕生，卻由事物所引導，這些情緒是客觀存在的事實，還是自我實行的欺騙，假如被人欺騙才是常態，有人背叛才是應該，當這一切都根深蒂固的根植在腦海中時，對於這些行為我們又會產生怎樣的情緒，人類的思維在這其中又有著怎樣的意義？

「於是，當這片天空被染上緋紅的時刻再度來臨之際，只是以此身，不斷前行」

熟悉的歌聲再一次響起，陸凡停下了筆，仔細審視著手中的畫板。

畫上是一位嬌小可愛的少女，炎一樣的長發隨風飄蕩，在其周圍紛飛著四散的火粉。

而少女的雙目中更是閃耀著灼熱的光芒，一眼之下便能讓人察覺出少女所蘊含的凜然氣質，強勢而又美麗。

陸凡滿意的看著作品，這是他一整天的成果，從早到晚他都一直靜靜的坐在座椅上。

「呼...該去吃飯了」

陸凡深呼了口氣，疲憊再也壓抑不住，但他不能就這麼躺回自己的床上。

空洞的胃不停抽搐。

再不去填滿它的話，就會失去行動能力，那時就為時已晚了，陸凡不是第一次面對這種境況。

事實上他的每一天都是如此度過。

這絕非健康的作息習慣，陸凡明白這一點，雖然明白...

但要作出改變卻絕非易事。

與其浪費時間去吃一些根本不能為自己帶來快樂的食品，陸凡認為還是留在宿舍畫畫比較有趣。

因為那樣，就與他幻想中的世界更近了一步，與有著名為炎發灼眼存在的世界又更近了一點。

（這個無聊的世界，什麼時候才能有點變化）

並非是抱怨，也沒有什麼遺憾，陸凡僅僅是這麼期盼著，期盼能有改變一切的巨大衝突，把自己從瑣碎的日常里拯救出來。

直到那一刻為止，陸凡一直都這麼期盼著。

是的，直到那一刻為止。

陸凡來到了校園的步行街上，右邊聳立著成排的學生公寓，相對這學校才兩年的歷史而言實在不能算是什麼嶄新的建築，外殼上已經有白漆開始褪色了。

成排的香樟圍繞著宿舍公寓，每四棟中間會留下一條小道，一樣種滿了灌木香樟等。

聽過去的高中老師說，這些樹木可以降低學生跳樓的成功率，當然陸凡是不相信的。

不過明明有著這麼多植物，道路上卻連片落葉也看不到，陸凡不由得懷疑這些樹木的真實性。

左邊則是佔地巨大的操場，雖然佔地巨大但平時卻幾乎無人使用，早已長滿了雜草，陸凡在操場上見過最多的便是貓狗扎堆在上面曬陽光浴，多虧了這點陸凡才沒有覺得這操場是毫無意義的存在。

現實的世界逐漸被隱去，留下一個由無數線條搭建起來的不可視世界，各種事物在這裡被轉化成單色線條，天藍色的軌跡在其中出現、婉轉、延伸，在發現陸凡后便飛快向他撲了上去，並與構成陸凡的線條糾纏在了一起，一道又一道，越發密集，直至把他低沉的頭顱拉起，視線看向了遠方。

一名閃爍著天空色彩的女孩站在了那，發色與瞳色都是像天空般的藍色，純凈透亮，帶著點略微的冰涼。

不知為何陸凡會忍不住想要看清她的樣子，無關的事物不應該去關心才對，現在還是去吃飯比較重要，陸凡自省，移開了視線想要繼續自己的日常。

但這時想要脫身卻已經來不及了，女孩徑直跑向陸凡。

「你就要死了！」女孩這麼對陸凡說道。

「但是沒有關係，我會保護你的！」陸凡抬起頭，看著這位攔住自己的少女，稍作沉思。

少女的長相十分甜美，精緻的瓜子臉配合上飄逸的流蘇劉海，顯示出了一股男性的英氣。

看得出來原先她的頭髮很長，起碼能垂到小腿彎那裡，不過此刻都被一枚小巧的四葉草髮飾拘束了起來，扎了個高挑的微卷馬尾。

上身純白色的小禮服在底邊做了一圈折皺做裝飾，中間也有著類似的花邊，袖口只到兩肩的位置被做成了蓬鬆的小球形，最後在左下的腰部則用絲帶綁了一個精緻的蝴蝶結。

下身則是黑色短裙與黑色的長過膝襪，同樣黑色的還有用來系住領口的絲帶，在風中與少女的幾束散發一起隨風飄揚，使得少女好似全身都輕飄飄的一般。

陸凡看著她只到自己胸口的個子，不由自主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嗯嗯，大哥哥知道啦，待會給你買糖吃啊」

「你給我把手拿開啊！混蛋！」

小蘿莉憤恨的打掉了陸凡的手，但無論她的表情如何兇悍，在陸凡看來都像是一隻張牙舞爪的小貓咪。

「你就要死了！你明不明白？」

「哈哈」

陸凡不由自主露出了輕快的笑聲，也有這樣的時候呢。

過去自己也是像這樣，因為覺得帥氣就對別人說些莫名其妙的話，最後被當做了無法交流的傻瓜。

不過這隻蘿莉這麼可愛，恐怕沒人會排斥她吧？真是幸運。

陸凡俯下身來，拍了拍她的肩膀。

「好了好了，小妹妹，我該去吃飯了，一會回來你還在的話我再陪你玩遊戲哦」

「我..我！！」

蘿莉踩了踩自己的右腳，氣憤的露出了一嘴白牙，更像是一隻齜牙咧嘴的小貓。

陸凡古怪的看了眼這隻蘿莉不再理會，但總覺得自己似乎見過她。

（怎麼可能）

陸凡自嘲道。

（畢竟除了紙片人，我壓根就沒和女孩子說過話啊......）

少女注視著陸凡離去的背影，面色漸漸陰沉下來。

她好像突然發現什麼似的，緊張地朝一旁的公寓樓頂看去。

「喂！快躲開啊！！」

背後傳來了這樣的呼聲，陸凡轉身，卻發現早已沒有了人影。

「唔？奇怪，難道是躲起來了？」

陸凡喃喃自語，想要轉身繼續趕往食堂，抬起了他的右腿。

他邁開了一步。

僅僅是這一步的瞬間而已。

他的平凡日常就此被打破...被面前七彩的線條，重新編織起了因果的絲線，這裡，是一切的起點。

世界..改變了。

「哈...」

面對這足以拯救自己，脫離瑣碎日常的巨大變化，陸凡只是輕輕的呼了口氣，便輕而易舉的步入了這脫軌的世界。

周圍的景物變得面目全非，由線條堆砌起來的它們看著就像是孩童畫家的惡作劇一般，並且還在邊緣處反覆的摹了幾層線稿，處處都彰顯出一種凌亂不堪的構造感。

還在運動著的人們被從前後拉伸，給人以一種平面人形被堆疊成長條的錯覺，這似乎並不是正常的人類。

但他們還在平凡的趕著路，陸凡能明白這一點。

「......」

無言，失去了思考，低頭看向自己的陸凡，看到的是如美術教科書上人體線條一般的框架，不過比之還要繁雜、精確。

「嗯？」

背後突然傳來了巨大的抖動，陸凡連確認這是否是幻想的機會也沒能得到，地面在逐漸開裂，就像陸凡崩裂的現實一般。

於是他又回身，看向了背後。

「開..什麼..玩笑」

那是仿若末日般的情景。

漆黑的巨洞出現在了街道的中央。

堅硬的水泥地被鑿開了一個巨坑，最近的幾顆香樟樹在狂風中不斷的顫抖，無盡的飛葉在絲線的編織中起舞，一切都是正在急速抖動著的線條。

在那巨洞的上方，有著兩個人形一樣的事物，重疊在一起。

陸凡下意識地發覺這是因為其中之一正被用公主抱抱在懷裡。

而在巨洞與自己之間，還有著一個小小的身影。

她手持一把鋒銳的大太刀，舉刀抵住了那團漆黑的洞口。

本就顯得輕飄飄的她，髮絲與身上的衣著全都飛舞起來，於狂風中振動。

但她自身卻如一道不可逾越的高牆一般死死的卡在了那兒，大地的裂縫止於她的面前，不得寸進。

「那是...小貓咪？！」

這道最後的堅毅之牆，正是之前胡言亂語的藍發蘿莉。

「跑！快跑起來啊！！不要傻站在那！」

她再次對陸凡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