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類人之變

當季安好不容易再一次忽悠父親，重返京城總部時，他才發現自己先後不過離開數日，這地方竟已風雲變色。

一個炸彈般的大消息率先炸開：袁組長死了！

那日袁組長和部下出任務時被活死人咬傷，同時被咬傷的還有三名部下，陸雙雙把四人帶回總部隔離后確定為感染狀態。

受感染的四人，包括袁組長，都被陸雙雙當眾解決。

也就在袁組長死後，時空巡邏局上下的人才開始思考起一個問題：磁力場穿越的方法真的比意識穿越要安全嗎？

兩年前一宗意識穿越的事故使這些時空巡邏員因噎廢食，爽性以磁力場取代意識穿越。怎料到眼下活死人之禍又揭示了磁力場的一大弊病——除了時空巡邏員外，其他超能力者一樣可以通過磁力場進入其他各個空間。

也就是說，隨著磁力場的地點曝光，從此一旦某個空間爆發災難，其他空間也不可獨善其身。

因此，各組長又召開了一次緊急會議。

在會上陸雙雙針對意識穿越的優點和磁力場的弊端大做文章。

這絕非她第一次在眾人面前提出這種論調，然而在過去，不論她和霍組長為此作出多少努力，人們總是輕易用一個理由推翻二人的種種論證——「你會這樣說，不過因為你是類人，不怕死。我們的手下可都是人類，行不通的。」

但是這一次不同，因為陸雙雙的手上有了季安這名猛將。

重要的不在於季安有多慓悍，而在於他是個人類，卻能用意識穿越的方式完成任務，而且其中一次還是從001，那個傳說中的死亡空間生還。

陸雙雙以季安的事例力證對於人類而言，意識穿越並沒有大家相像中的危險，相反磁力場的存在埋下了更大的禍根。

而且，現在看來，意識穿越到別人身上，只要沒有即時死去，即使受了感染，也可以及時抽身，對於自私又惜命的人類巡邏員而言，自然比起用自己的血肉之軀與活死人對抗要安全。

雙害相權取其輕，π接納了陸雙雙的兩項接納：一﹑破壞所有磁力場，復興意識穿越；二﹑重新激活因為被除名而被放進冰庫，早已進入休眠狀態的類人巡邏員。

同時，π委託陸雙雙接管袁組長在018京城總部的位置。

季安不知道，這看似朝令夕改的變動，實際上是陸雙雙和霍組長處心積累的勝果。

「從現在開始，大家負責到011消滅活死人，018的活死人我們就不用管了，011的人會來處理；總部的大門從現在開始不會打開，大家的身體留在這裡，絕對安全。你們就當作是打遊戲好了，進入別人的身體打怪物，相信你們會沒那麼畏首畏尾。」陸雙雙坐在辦公室的中央，翹著腿，說完幾句話，又執起桌上的茶杯呷了一口。

劉東冷眼看她邊喝茶邊下指令的模樣，挑著眉諷剌道：「類人組長果然與人類不一樣，別人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您老是新官上任先裝逼啊。」

季安憑心而論道：「你誤會了，她上不上任都是這樣。」

他這句話並非出於護主，實在是陸雙雙從前在杭州分部便是這個派頭，永遠都是喝著茶，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說起話來有一搭沒一搭的，彷彿沒有任何事比喝茶更重要，溫吞起來能把人急死，但是她急起來又是雷電風行，容不得別人一點的遲緩。

「是啊，我一向都這麼裝......你不高興的話，可以跟袁組長投訴啊——噢，我忘了，袁組長死了，我才是你的上司，你沒地兒投訴了，要是不高興的話只能滾蛋了。」陸雙雙陰陽怪氣地說。

別說是劉東，就連季安都經常覺得要是陸雙雙是男的，他說不定早跟她單挑了。

劉東騰地站起來，用所有人都聽見的聲音說道：「我不會在你的眼皮底下用意識穿越的方式執行任務的，我沒辦法相信你！誰知道你會不會公報私仇，讓我在六十天後自然死亡？說不定那一天，你也是故意害死袁組長，要不然為什麼五個人出去，只有你一個人沒有受感染？」

劉東一邊說道，一邊走近陸雙雙，甚是咄咄逼人。

誠然，劉東的質疑正是總部大部分人的想法，在他們看來，袁組長之死，分明是類人組長把人類組長取以代之的前奏——π已經下令把其他四十多名類人解凍，他們彷彿預見到類人東山再起的前景。

面對劉東的步步進逼，陸雙雙卻點了點頭，用看似同意的樣子嚇唬道：「你的擔心很有道理啊，我那麼討厭你，你在我的眼底下工作真的很危險，雖然我一定不會蓄意害死你的，可是萬一不小心打了個盹，忘了把你及時召回本體，也是有可能的啊。

「可是，畢竟我是組長，你不信任我，也沒法讓我下台......所以，還是你自動滾蛋吧，這是最好的解決方法了。」陸雙雙又補充道。

劉東狠瞪陸雙雙一眼，轉睛一念間又回復了笑容，只見他拂手把陸雙雙桌上的茶杯掃落，嘴上裝模作樣道：「噢，真不好意思，我仔細想了想，我還是捨不得就這樣滾蛋，還是留在這給你添添堵好了。」

季安以為以陸雙雙的個性，肯定是想也不想就一巴拳打到劉東的臉上，但這一次，他錯了。

陸雙雙竟愣了半晌，然後看也沒看劉東一眼，直接蹲下來，緊張地拾起地上的碎片，似乎想要把它們重新拼湊起來。

季安上前，一把推開劉東，蹲下來對陸雙雙說：「別撿了，待會找人收拾吧，拼不起來的。」

一塊瓷碎片劃破了陸雙雙的手指頭，她卻依然恍惚地望著一堆碎片，眼底有濃得化不開的酸楚。

在季安心裡，陸雙雙與「脆弱」﹑「楚楚可憐」這一類的字眼向來沾不上邊，所以他忽然明白到這一隻茶杯對她肯定有別樣的記念價值。

季安再仔細看那一埋碎片，才發現這杯子上的花紋和他家裡的其中一隻青花瓷茶杯甚為相似，於是馬上安撫道：「其實我家裡也有一隻差不多的，要是你喜歡的話，以後我送給你吧。」

陸雙雙卻打了個激靈，就像被當頭棒喝一樣，眼神瞬間回復了常見的冷清，沒有感情起伏地說：「不用了，有的東西，破了也就丟了吧，不用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