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自殺者再利用法

自殺者再利用法，即捕捉一些決意輕生的人，強迫他們為國家在死前貢獻自己，進行非人道的危險任務。

這個假想的法條，源自一部島國單元劇，只是當時空巡邏局上下同意陸雙雙的建議，利用時空跳躍者的身體對抗活死人，時空跳躍者等同肉盾，又何嘗不是一種取其要義的再利用法呢？

也許，在時空巡邏員的眼中，這些擁有強烈避世意識，造成時空跳躍的人，與自殺者最大的分別僅僅在於他們連自殺的勇氣都沒有；然而，時空跳躍者卻與自殺者一樣，空爛攤子讓他人收拾，而時空巡邏員正正是長久以來，一直為這些時空跳躍者擦屁股的人。

在過去那些大同小異的任務之中，鄙夷與不耐煩磨去了他們對時空跳躍者的憐憫之心，所以也就理所當然地利用時空跳躍者的身體。

總部的時空巡邏員，一個接著一個在陸雙雙的協助下進行意識穿越，當中包括曾說過絕不會相信陸雙雙的劉東。

所有人都在意識浮沉過後落地，進入011的軀體之中，又在011的總部再會。

這一次，陸雙雙也來了，她不放心劉東這群人會否壞事，只好親自指揮，至於在018的監察工作則交給某幾個剛從冷凍庫出來的類人。

陸雙雙﹑劉東﹑季安以及其餘三位時空巡邏員一起行動，也許因為011並非活死人的重災區，季安一行人走了一路，感應器卻亳無動靜。

終於，當他們走到一條狹窄得幾乎完全敝天遮日的窄巷時，感應器才忽然發出尖銳的聲響來。

然而，在他們眼前的，不過是布滿垃圾的走道以及隱約可見的盡頭，沒有半點人影。

黃昏的天色黃陰陰的，四下里鴉雀無聲。

季安豎起耳朵來，好像聽見了沙沙的，像是從人的喉管中發出的聲音，他猛然循聲回頭，只見一個人倒吊在上方，陰詭地張開尖牙，對站在最後的男人展開了攻擊。

那活死人一口咬下了男人肩膀上的一塊肉來，一張反過來的臉孔陰詭地對著季安咧嘴而笑，迅速貼近季安的臉，季安甚至可以感覺到那活死人鋼條一樣粗硬的頭髮拂過自己的臉頰，有些刺痛。

千鈞一髮間，季安沒有時間去拔掛在腰間的武器，只是緊緊抓住了眼前的頭顱，大喝道：「抓到他了，快動手！」

那活死人激烈地反抗，季安可以感到他的頭顱在自己的手中滑動了一下，幾近掙脫，於是季安的雙手從平掌改為抓緊活死人的耳朵。

最接近季安的人正要舉高武器往活死人的心頭上一刺，卻被活死人猙獰的一聲吼叫嚇得渾身一震，武器就那樣跌落地上。

那活死人隨即得意地伸出舌頭，舔了季安的臉一下，季安忍住了噁心，咬關牙關，說什麼也不放手，只是再次催促道：「你們快點！」

活死人倏地腳上用力，竟硬生生把頭部連同上半身彎上半空，只留下兩隻被撕裂的耳朵留在季安的手裡。

眼看活死人就要逃脫，陸雙雙對著劉東的小腿狠狠的就是一腳，就在劉東半跪在地上之際，她不失時機地踩上劉東的肩膀，借力騰上半空，執著活死人的後頸把他重新拉到地面。

季安拔出武器，從活死人的後背插去，從背部貫穿心贓，只聽見活死人的叫喊聲就像新墳上的哭聲，有氣無力的，風過處，就又聽不見了。

一場短暫的交戰就此結束。

正如陸雙雙料想的一樣，這些人當中，除了季安，別人都不太中用。假如她不在場，只怕傷亡會更慘重些。

陸雙雙蹲下來，查看剛開始被咬的男人，只見那男人的肩頭就像拼圖缺了一角，不只是血肉，連作為人體框架的骨頭都少了一塊。

「先回去。」陸雙雙命令道。

她所謂的回去，不只是一行人把這位潛在感染者帶回去011的總部，也指那位受傷的時空巡邏員先回去018。

於是，傷口和後果都留給了原主來承擔，假如七天內他被確認為感染者，他將會死在011總部的隔離區。

然而，即使殺一個活死人，便要死一個人，看在陸雙雙眼中都屬於勝利。

因為比起流落在外，不知道會遺害多久的活死人而言，這種困在隔離區的「活死人新生兒」亳無反抗力，要解決他們就好比剪掉過長的指甲一樣簡單，反正長在那兒也跑不掉。

季安把男人關押在隔離區時，他知道那附身的巡邏員早已離開，男人的意識已經換回了原主的意識。

這是一個年約四十的大叔，有著一張最常見的中年男人的臉孔，因為早已失去了年輕為自己而活的神采，以致神情蕭索。

此刻，這張晦暗無光的臉孔又多了些困惑，似乎不太明白自己怎麼就被關押了，怎麼就落得了這下場。

如果世上有正確的困果報應的話，他堅信自己應該沒有犯過什麼足以構成滅頂的大錯。

然而，當一個人懦弱地放棄積極求生的意志時，他應該要想到，重新睜眼時，除了煩惱通通消失這一個可能外，也有可能會置身更大的漩渦之中，因為可以解決麻煩的超自然能力，往往也正是可以製造麻煩的能力。

是起死回生呢，還是永不翻身呢？結果往往只在於運氣之差異，季安只能祝願這個男人不是一眾倒霉蛋當中，最倒霉的一個。

「放心吧，七天以後，如果你沒有異樣，會放你走的。在你隔壁那男孩，一會就要放了。」季安聽見身旁的同僚如此安慰那男人。

這倒不是空話，季安聽見從隔壁房間傳來哐當一聲，似乎是門開的聲音，隨即走廊中又傳來了動靜。

季安退出房間后，正好和同僚口中「一會就要放了」的男孩打了個照面。

只見對面的男孩睜圓了眼睛，微張著嘴，就像看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季安的表情比起對方要平靜一些，但也不無訝異。

因為站在季安對面的，正是他在011的「分身」——沐安。

季安分明記得在自己離開011以前，沐安手上被活死人咬了一口，身上的血和活死人的交織在一起，根本分不清你我。

按理說，沐安不可能亳無異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