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李文華(2)
文華捧哏,穩、准、嚴。這裡,我還要講文華其人。內行人經常講:"三分逗,七分捧,捧不能奪逗的戲。"為什麼有些演員不能很好地掌握這個特點呢?有技巧上的原因,也有對捧逗之間關係的理解和處理不大得當的地方。這裡我想起文華對我講的一次段話。那我們兩個人一起聊天兒,談到合作,李老師說:"我在舞台上的時間也不多了,在我的晚年把你帶出來,一直帶到我不能幹了,我就滿足了。說是我帶你,其實你也帶我呀。光我一個人,我也新不了呀。有小青年兒在邊兒上,把我顯新了。"話出自肺腑,感動得我掉下淚來。有這樣的思想指導,能有"奪戲"的問題出現嗎?文華老師講,郭啟儒先生曾對他說過:"咱們捧的得站個合適的位置,既不礙事,又缺不了。"文華把這藝術上的忠告,融進了捧逗角色關係之中。為什麼文華在"捧活兒"當中捧得那麼穩、那麼准、那麼嚴,既不奪戲,包袱翻得又響?講了以上這些原因,大概可以"昭然若揭"了。寫了以上這些,書一直未歸正。因為我想談的是文華其人,這對掌握他捧的特點會有幫助,而這些,又是我比較急於想告訴讀者的,所以匆匆寫了這麼多。關於純技巧之談,我就不多講了。我們將繼續努力為人民創作和演出更好的作品,永遠步著時代的節拍開啟美好的未來。姜昆--李文華,像綠葉紅花,相互映襯;像良師益友,攜手共進。他們親密合作,僅僅五六年的時間,就創作演出了那麼多膾炙人口的相聲段子,給廣大觀眾帶來了健康愉快的笑,帶來了高尚文明的藝術享受。可是,自1984年以來,卻很少見到這一對老搭檔登台演出了。後來才知道,原來李文華同志患了喉疾。1984年6月,他同姜昆赴香港演出,受到港澳同胞的熱烈歡迎,每次演出回到幕後,他們都三番兩次地被觀眾排山倒海的掌聲喚出來。他們不僅不斷地加演相聲小段,還經常增加演出場次。李文華原本是帶病赴港的,演出一段之後,嗓子發炎更厲害了。但在極端熱情的觀眾面前,他不忍心讓大家失望,忘了疲勞,忘了病痛,喝幾口中藥湯頂一下,照演不誤,而且仍然和沒病時一樣,精神飽滿,一絲不苟。回到北京后,經不住老伴兒一再催促,不得不到醫院去做了一次較為徹底的檢查。檢查的結果,發現聲帶上長了一個小瘤子,需要住院治;療。這對李文華的打擊可太大,幾十年來,他致力於語言藝術,通過實踐,使人們從中得到啟迪和歡樂。尤其和姜昆聯手這幾年,對他來說,是他藝術生涯中的青春鼎盛時期。他覺得和那個朝氣蓬勃、幹勁十足的年輕人在一起,他也年輕了許多。雖然他已經六十傍邊兒了,但是,老牛已知夕陽短,不用揚鞭自奮蹄。正當他運足力氣,準備為相聲事業大戰它幾百回合的時候,讓他退下戰場,卸甲歸田,他怎麼能捨得那些熱心期望他的億萬觀眾,又怎麼捨得幾年來患難與共、甘苦同嘗、配合得天衣無縫的藝術夥伴呢?這一邊,姜昆的心裡更為難受,他更是捨不得離開他藝術上的良師益友。為了李老師的病早日治癒重返舞台,他跑前跑後為他張羅著住院、檢查,還到處為他搜集各種各樣的偏方......經過一個多月的治療,瘤子基本上消失了。出院時,醫生給他訂了三條"戒律":戒煙、戒酒、戒聲。醫生還叮囑他,喝酒、抽煙會影響治療效果,發展下去會破壞聲帶,以至不能再說相聲了。過去在抽煙喝酒上,老伴兒沒少勸他,軟硬兼施,均不生效。這回,為了還能說相聲,他一咬牙,忍痛和深交了四十年的煙酒"朋友",徹底斷了關係。煙酒可以不用,可不說話對於搞語言藝術的人來說,等於是活受罪。甭說別的,見到個熟人,人家客客氣氣地和你打招呼,你能聽而不聞,視而不見嗎?為了解決這一難題,他左思右想,終於想出一個絕妙的辦法。他把日常生活用語,寫在一張小紙片兒上,比如有人問:"李老師,您近來好嗎?"他就遞上事先寫好的"我嗓子鬧了點兒小毛病,不要緊,謝謝你"的小紙條。儘管這樣,他還是感到對同志不禮貌,尤其許多同志聽說他病了主動上門來看望他,更有些熱心朋友,專程從外地千里迢迢趕來,給他獻方送葯,怎麼好一句話不講,光飛紙條呢?那該叫人家多寒心。就為這,他還是要說話。怎麼辦呢?只有在數量和音量上適當控制一下了。即便這樣,客人們走後,他的嗓子還是有些疼,不過,他的心裡倒是稍稍平衡了一些。李文華的病久治不愈,最後檢查確定為:"聲帶鱗狀細胞癌"。"癌"是威脅人類生命的大敵,聽說李文華老師患的是喉癌,一時間輿論大嘩:有人說,李文華老師得喉癌的原因,可能是由於他小的時候在兵工廠當油漆工,刺激性的氣味造成的;也有人說,李文華老師得喉癌,與他喜歡喝酒、抽煙有關......各抒已見,眾說不一。但無論誰說什麼,作為長期和李文華老師合作的姜昆,他心裡最明白:這個原因,那個原因,什麼原因也不是,他認為他的病只是兩個字:"累的!"從1978年起,他同李文華演出、採訪、體驗生活,足跡遍布大江南北,長城內外。他們去了雲南自衛反擊戰的第一線,冒著槍林彈雨,為戰鬥在前沿陣地上的戰士們演出,每天沒少於四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