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女巫.1E

北城的夏日啊，真是酷熱難耐啊。

這天一熱呢，人就容易煩躁，特別是我。不管幹什麼，就是躺著都能汗流浹背的。我自認汗腺不算髮達，但是這天，著實有點受不了。

幸運的是，在這燥熱的天里，沒人會來煩我，唯一一個此時也不會來煩我。

然而，有這麼一對母子，卻是讓冒著熱氣的大街上更加熱鬧。有幸成為目擊者的我，肯定不會告訴你們發生了什麼。

才怪。

那對母子一直走在我的前面，反正我也是漫無目的的晃，所以暫時的算是同路。

這條街算是吃喝玩樂一條街，各種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太多太多了。自然，小孩對這些誘惑總是毫無抵抗力的。稍落後一點的母親，跟在孩子後面，手裡拿著好幾串吃的，懷裡還抱著好多盒子，走路都有點費勁。

旁人或許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那都是那孩子的玩具，因為都是我看著他們買的。

我不是跟蹤狂。

前面不遠處，便要走出這條街了。在街尾，開著一家玩具店，比一般的都要大，裡面的玩具各色各樣，看的是眼花繚亂，自然是讓小孩子捨不得離開。

所以當那孩子來到那玩具店門口的時候，他便被那櫥窗里的一個玩具深深的吸引了。他把臉緊緊的貼在櫥窗玻璃上，一點不在意變形的臉，只是死死的盯著那玩具。

那是怎樣的一個玩具呢？

它有著紋路清晰的四個車輪，想必抓地力非常好。前方兩側的導輪水平角度簡直完美，極速轉彎也不會擔心飛出跑道。55000轉每分鐘的馬達算是不低的配置。車殼完美的流線，讓車身受到的風阻降到最低。

這簡直是速度與美的結合。

自然這只是對於我來說，而對於那孩子來說，這些都太複雜了。那就是一個飛出酷炫，能讓小夥伴都羨慕不已的迷你四驅車。

只是這次那位母親沒有理睬孩子，徑直走過孩子的身邊。小孩似乎想到什麼，扭頭興奮的朝母親喊：「媽，我要這個。」

或許是因為懷裡東西太多，或許是因為口袋緊張，或許......

「不買，家裡那麼多玩具了，今天的也夠多了。」用詞很堅決，但是語氣卻是不夠堅決。

「不行，我就要買這個。」自然，孩子肯定是不樂意了。

「不可以，下次來買，下次叫爸爸來買。」母親退了一步。

「不行，我就要現在買。」說著，那孩子不顧母親懷裡的東西，便把母親往店裡拉。

「不可以，怎麼說不聽了，不許買。」

聽著母子倆你一句我一句的吵著，倒也正常，一個想鎮壓，一個便反抗。不管是誰先挑起來的。

只是這事，莫名的發展得有點快，我甚至沒看懂劇情的發展，便發生了。小孩竟是捏緊了拳頭砸向了母親。小小的拳頭，卻是不知掌控力度，所以使的都是最大的勁兒。小卻重的拳頭砸在母親的腹上，更過分的是小孩還順勢揪住母親的頭髮，隨意的拉拽。

「讓你不給我買！讓你不給我買。」

小孩啊，本就是一種不講道理，不講邏輯的生物。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卻多是看熱鬧的心。這種家裡事，外人怎好管，頂多也就嘴上勸兩句，不過小孩哪會聽那麼多，打得更凶了。

而我一向能動手就動手。我扒開人群，走進那小孩便準備動手。不是不能動嘴，而是對於這種小孩，動嘴是非常愚蠢的。

我正準備以某種方式去鎮壓小孩的時候，卻是隱隱的看到母親渾身抽搐了一下，只是一瞬間便又沒事了。

一直不曾還手的母親，突然抓住揮舞在空中的兩個小拳頭，忍著痛抬起頭看著小孩，慢慢的露出一絲微笑。

「好，我們去買。」

還在無理中的小孩立馬高興起來，頭也不回的進了玩具店。一切都像沒發生過，圍觀的人瞧著沒熱鬧了，也就散了。

劇情發展遠遠超乎我的想象，一時沒反應過來的我，愣在那看著他倆進了玩具店。不多久，小孩蹦蹦跳跳的出來了，手裡捧著那「來之不易」的四驅車。而母親則是跟在後面出來，懷裡的盒子又多了幾個。母親的神情，沒有無奈，更多的是慈祥和愛憐，但在這種情況下，詭異非常。

不過呢，雖然事發生的有點過了，但是，人啊，寬容度總是在不斷的擴大。

他們已經遠去，我也沒再多留意。

風繼續吹，不忍遠離。

奈何北城的風一絲涼意也沒有，猶如打鐵爐里的風箱吹出的風，或者更像是焗桑拿。所以我還是趕緊離去回到酒店。

天氣太熱，人們就喜歡待在有空調的地方，例如房間，或者是大型商場。街上的人倒是不多，匆匆忙忙的出來，又匆匆忙忙的進去。想來此時去擺攤畫畫也沒啥生意，何苦去浪費口舌，索性玩段時間。

躺在賓館床上，享受著空調帶來的涼意，甚至有點.....冷。

不好意思，溫度開得有點低了。

這種天，最舒適的就是開著空調，裹著棉被睡覺，真的很舒服。莫名的想起中午遇見的那對母子。

多好啊，可以隨意的任性，而我，可以任性給誰看呢。

這位母親很寵溺這孩子吧。

有些事，想著想著就容易睡過去，例如現在的我。再醒來時已經是晚上了，習慣了夜生活，倒也覺得沒什麼。只是肚子很會擇時的叫了起來，翻身起床，到樓下買了點零食，雖然餓，但是並不太想吃。這是倆回事。提著零食準備上樓，卻是聽到一陣熟悉的聲音。

「媽，我鞋子髒了，幫我擦乾淨。」

很明顯是個小孩子，怎麼聽著這聲音那麼熟悉，那語氣聽著也耳熟。回頭找了下聲音的源頭，果然是中午遇見的那對母子。

想來他們應該就住附近吧，咱們可真是有緣啊。

兒子似乎又在要求著什麼。

「回去擦吧，太晚了，也看不清。」

「不行，就要現在擦，你不擦我就不走了。」

態度很強硬，兒子甚至已經就地坐下了。

母親不再像中午那般堅持，沒多說便彎腰給兒子擦起了鞋。許多駐足的人紛紛搖著頭走開了。

畢竟是家事，與我無關，我也沒法關，繼續上樓吃我的零食去。

一夜便這麼過去了。

白天太熱，我基本都待在賓館里，晚上稍好，沒事就出去溜達幾圈，之後的幾天過得也算愜意。

有些事，該來的還是要來。

如往常一樣，我躺在床上看著電視，這個動畫片完了，趕緊換另一個台的動畫片，奈何中間總是有那麼一段重疊的空白期，都放廣告了。

於是不停的換頻道成了唯一能做的事，換到一個本地頻道，正在看演的是什麼，卻被強行插入了一個新聞，海華絲現場直播。

「就在剛剛，一名兒童在超市與母親發生爭執，在爭執過程中，該兒童竟是用刀捅向了自己的母親。母親現在已經被送往醫院，現場也已被控制，希望母親能夠平安無事。」

超市離我不遠，我知道這超市，戴上眼鏡就往那跑。

來得快，所以警方還沒有完全收拾現場，遠處看去，地上的一灘血已經開始變暗紅。

沒見著那孩子，想來應該是已經被帶走了吧。

但我在超市門口發現了她。

她知道我看到她了，也沒逃，倒是走到了不遠處的一棵樹下坐著。

她不是人類，她是女巫，她就叫女巫。

她奇醜無比，甚至噁心，腰彎得像一張弓，消瘦的臉，深陷的眼窩，就像一具乾屍。寬大的鼻子上更是長著一兩顆要破卻怎麼也不破的膿瘡。總感覺，那鼻子便是她全部的重量。

我在她旁邊坐下。

「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問出這句話的時候，突然發現這個問題毫無意義。

「母親選擇了我，你知道的，我們向來是有求必應，只是需要付出一定的代價而已。」

我沉默不語，這個時候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事已經發生了，母親能否平安，只能祈禱。

「行吧，雖然母親是自願的，但，你也該回家了，這個樣子就不要在外面到處蹦達。」

「我只是活得久了點而已，我可不老。」

「是是是，女巫，該回去了。」

「好。」

。。。。。。

事後弓弦如往常一樣打來電話，跟他說了女巫的事。

「我怎麼沒聽懂，女巫到底是個啥？」

「唔，其實女巫就是母親的寵溺，母親對孩子不加管束，反而任由孩子胡來，最後的代價。。。這或許嚴重了點，卻也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