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溫存

012 溫存

012溫存

從御書房回來,姜曦禾便撐著頭坐在了桌子邊。

玉清見著姜曦禾有些鬱鬱寡歡的,便去折了幾株紅梅插在花瓶中,獻寶似的捧到了姜曦禾的面前。

「玉清有心了。」姜曦禾半睜了眼,用手托著花淺淺一笑。

人花相映,美不勝收。

玉清獃獃的看著:「殿下長得真好看。」

「你們要是累了,就先下去休息吧。」姜曦禾拍了拍玉清的頭。

玉清興奮地點點頭,然後轉身就跑了出去。

玉歡一聲不吭的站在姜曦禾的身邊。

「其實我不該帶玉清出來的。」姜寧暖趴在桌子上笑了笑,「她還是個孩子啊。」

「玉清是小殿下的貼身宮女,您若是不帶她一起走,陛下和娘娘准一早就知道是您代替小殿下來了此處。」

姜曦禾淺淺的嘆了一口氣,指了指面前的花:「收了吧,看著怪心煩的。」

「是。」玉歡剛將花瓶抱起來,準備放到別處去,一個小宮女卻低著頭走了進來,玉歡腳步一移,擋在了她的面前,「你是何人?這可是太子妃的寢宮,豈是你能亂闖的?」

「請殿下和玉歡姐姐息怒,奴婢是奉了太子之命來的。」那小宮女立馬伏地,卻未有半分慌亂。

姜曦禾支著頭看去:「殿下身邊平常侍奉的人都是朝暮,幾時有了你這麼一個小丫頭?」

「奴婢是楚朝人。」

「皇兄?」姜曦禾眉眼一凝,看向了玉歡,玉歡連忙放下手中的花瓶,將房門全部掩上。

「是。」

「你叫什麼名?」

「奴婢蒹葭。」

姜曦禾彎了彎唇角:「蒹葭蒼蒼,白露為霜,好名字。」

蒹葭抬了頭,她從袖中摸出了一個圓筒遞給了她:「這是殿下讓奴婢交給殿下的。」

姜曦禾沒有接,反而認真的端詳著這個小宮女。

她名為蒹葭,倒也真的生就了一副蒹葭的好樣貌。

柳眉杏目,笑容深甜。

「殿下?」蒹葭不解的喚了聲。

姜曦禾將目光收回,讓玉歡將那圓筒拿了過來,可她並沒有著急打開看,反而是拿在手中把玩著:「你現在在哪裡當值?」

「奴婢現在是景側妃身邊的人。」

「皇兄的本領,還真是讓我望塵莫及。」姜曦禾抿唇,「你先下去。」

「是。」

玉歡沏了壺茶來。

姜曦禾沒有用,便揮揮手讓人下去了。

直到屋裡沒人了,姜曦禾才敢將那圓筒打開,裡面裡面便落出了一張半卷著的紙條。

上面只有寥寥數語。

姜曦禾看了一眼后,便將它扔進了火堆里。

火苗噼里啪啦的瞬間燃起。

夜深人靜。

姜曦禾只掌了一盞燈,便合衣躺在了床上,淺淺的睡了過去。

直到三更。

窗子又被人撬動的聲音,還有些窸窸窣窣的聲音。

姜曦禾幾乎是在剎那就睜了眼,她撩開床帳看了過去。

昏暗的光影之中,有個修長的人影,正慢慢的靠近。

姜曦禾好以整暇的坐著,等著那人的走近。

「曦禾。」

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姜曦禾慢慢轉頭:「皇兄,許久未見,近來可好?」

「嗯,一切都好。」

姜淮晉沉默了一會兒,便挑開床帳走了進來,他規規矩矩的坐在床榻邊上,看著這個自幼就被捧在掌心中的妹妹,倏然嘆氣。

「皇兄你是楚朝的太子,這裡是燕朝,你這般大大咧咧的來了,若是引起誤會,多不好。」

「你清減了許多。」姜淮晉答非所問,「那日,我本該攔住你的。」

「淺淺不在,由我代替是最合適不過的法子。」姜曦禾淡淡說道。

姜淮晉嗯了聲,又接著沉默。

姜曦禾斂眉:「皇兄,冒險前來可是有什麼事嗎?」

「父皇母後知道了。」

「紙包不住火,父皇他們知道是遲早的事。」姜曦禾不在太在意。

姜淮晉低頭:「我們還沒找著淺淺和陸子安。」

「皇兄,我既已來了,你就算找著他們又能如何?倒不如順其自然,淺淺天性就比較野,你多讓她出門看看,也是極好的,等她玩膩了,自然就會回來了。」

「如今天下不太平,如何能安心?」姜淮晉嘆了一口氣,「其實我這次來,也是有事想與你說。」

「這裡只有我兄妹二人,皇兄但說無妨。」

「兩國聯姻,不過是權宜之計,此後等楚朝兵力強盛,自然還要與燕朝開戰的,曦禾你明白皇兄的意思嗎?」

「我乃楚朝的嫡長公主,孰輕孰重,我自然分得清楚。」姜曦禾莞爾一笑,「你是我的親人,我們血脈相連,不管未來發生何事,妹妹我都會站在皇兄這一邊的。」

姜淮晉伸手揉了揉姜曦禾的腦袋:「若嫁來的是淺淺,我還真不好開這個口,幸好是你。」

「她心大,又沒什麼城府,若是嫁過來,只怕反被套了話,可曦禾你不一樣,父皇母后都常說,若你身為男兒身,我這儲君之位,都該是你的,因為你打小就知道取捨。」

「皇兄又在打趣曦禾了。」姜曦禾笑著,眼中卻是半分溫度都無。

「那日給你的玉佩,你可要好好的收著,那是調動死士和暗衛的,你在這裡若有什麼危險,你都可以借他們之手一一除去。」姜淮晉低聲與姜曦禾說著。

「曦禾明白的。」姜曦禾笑著抬首,與姜淮晉平視,「曦禾不會讓皇兄失望的。」

次日,風霜漸漸褪去,天氣有逐漸暖和起來,院子里的紅梅已經敗了。

姜曦禾翻出了針線和布料,準備裁衣。

玉清不知從哪裡折了一束花草來,跑進了姜曦禾的屋子:「殿下,你聞聞這花香嗎?」

「香。」姜曦禾湊了過去,笑著誇讚,「玉清手真巧。」

「這是奴婢在白鶴院摘得。」玉清說這話的時候,兩眼發亮,有種女兒家的嬌羞,「太子人真的好溫柔啊,比太子殿下還溫柔了。」

玉歡看的眉心一跳,想要伸手去掐玉清的腰,卻被姜曦禾率先給打了一下,玉歡驚愕的回頭去看姜曦禾,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

「白鶴院,就連景側妃都不能進,玉清你是怎麼進的?」姜曦禾緩緩問道。

「我就說,我是來給娘娘摘花的,太子路過就讓我進了。」玉清笑著,沒大沒小的坐在了姜曦禾的對面,「殿下,我想將這些花插在我的房裡。」

「這是你摘的,自然可以插在你的房裡。」姜曦禾點頭,那模樣極是縱容。

玉歡捏緊了手:「殿下,這些花都是太子院子中的,插在玉清的房間中,恐怕不太好吧。」

「不就一些花嗎?有什麼不好的?再說了,這也是太子准我摘得。」玉清不高興的撅起了小嘴,她氣嘟嘟的瞪了玉歡一眼,便捧著花跑了。

玉歡著急地看向姜曦禾:「殿下?」

「玉歡,一束花而已。」

天色漸漸暖和起來。

近來宮中倒是又發生了一件有趣的事兒。

原本該成為太子側妃的周家姑娘,竟然入住了後宮,成了一名昭儀。

玉清將探聽回來的消息玩笑的說給姜曦禾聽得時候,她也只是笑了笑,便沒有再多過問。

這不過是各人的命罷了。

若是周庭雪抵死不從,想來那皇帝也不會昏聵到去動自個兒子的側妃,這事啊,也不過是一個願打願挨。

只是日後的日子,恐怕就沒有這麼安生了。

姜曦禾剛將衣裳的樣式畫好,便有人前來稟告,說是景側妃來了。

那個美艷如狐的女子。

也是意外的聰明。

姜曦禾將手中的筆墨放下:「請景側妃進來,玉歡備茶。」

「是。」

景西音穿著一身海棠紅襦裙,款款而來。

似妖魅,倏然墜入凡間,一個回眸顧盼,便醉了一城顏色,傾了一國芳華。

「太子妃可真是好興緻啊。」景西音款款走來,福了福身做足了禮數。

「景側妃何須如此多禮,請坐。」

景西音也不客氣,她坐在了椅子上,卻將背挺得筆直,玉歡端來了茶水,奉至景西音的面前。她低頭瞧了眼,笑道:「沒想到玉歡姑娘竟然也長得這般標緻,想要必定是楚朝山水養人吶。」

「楚朝景緻的確不錯,若景妹妹有這般閑情雅緻,只可前往一觀。」

「早就聽說過江南煙水獨好,想來也只有那般景緻才能養出姐姐這般的可人兒吧。」景西音低頭抿了口茶,似笑非笑。

姜曦禾順著她的話應道:「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江南的景色,的確美的讓人流連忘返。」

「想必姐姐如今一定很想念故土吧。」

「那是我呆了十五年的地方,自然是想念的緊。」

「京城風霜粗糲,想來姐姐必定是有些不習慣的。」景西音繼續說道。

姜曦禾唇角的笑容一凝:「是啊,的確有些不習慣,京城偏冷,若在江南,此刻已暖和了許多,滿城的花兒應該都開了吧。」

她說著,語氣中帶了些懷念。

如此一來,景西音倒是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了。

氣氛一時之間倒有些沉默,景西音低頭喝了一口茶。

恰時玉清卻懵懵懂懂的跑了進來,手中有抓著一把嬌嫩的花。

姜曦禾眸光一閃,沒有說話。

那玉清也是個不知事的,她跑進來連個眼角都沒有給景西音,就朝姜曦禾跑了過去,嬌嬌軟軟的撒嬌道:「殿下你看,這是奴婢剛剛採摘來的,就在太子的院子了。」

景西音本來也沒有將一個奴婢放在心上,可在聽到太子的院子這五個字的時候,神色瞬間就變了。

他的院子,就連她也去不得,一個奴婢,何德何能?

景西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穩住了心神:「姐姐,這位姑娘是……」

「這是我從楚朝帶來的婢女,原先是跟在我姐姐身旁的伺候了,一貫嬌寵,不太懂規矩,妹妹是大度自認,想來應該不會介意吧。」說完,姜曦禾拂開了玉清的手,「這位是景側妃,還不趕快見禮。」

玉清漫不經心的打量了景西音一眼,懶懶的福身,眉梢眼底全是怠慢和輕蔑:「奴婢見過景側妃。」

景西音被這個小婢女的給刺激的不清,她慢慢的掐住了自己的手:「姐姐身邊的人兒,可真是一個比一個標緻,妹妹身邊的人兒,倒是有些拿不出手了。」

聽見誇讚,玉清驕傲的揚起了頭,轉身笑道:「殿下,你看這是太子准許奴婢摘得,好看嗎?」

「好看。」

玉清捧著花就痴痴地笑了起來:「那奴婢要將它們放在奴婢的屋子裡。」

「一定很香。」

「嗯,你去找個花瓶放吧。」姜曦禾縱容的拍了拍玉清的手。

玉清顧盼飛揚的當即便捧著花跑了出去。

景西音端著茶盞的手,都被氣得有些發抖。

可是她什麼都不能說,只能裝作大度的喝著茶,和那人說著家常。

又聊了一會兒,景西音才款款去了。

玉歡將茶盞收拾好了,才走回來:「真不是這位側妃有打的是什麼注意?」

「別管她打什麼主意,總歸沒安好心。」姜曦禾將手邊的茶盞推了推。

晚些的時候,南暄意就滿面春風的過來了。

雖然臉上沒有半分笑意,可姜曦禾還是能發現,他好像挺高興的。

他來的時候,姜曦禾正在用膳。

「殿下可曾用膳了?」

「還沒了,就想著過來陪你一起用的。」南暄意在她的身邊坐下,很快就有宮人,端了碗筷上來。

姜曦禾不得不放棄手中的吃食,伸手去用公筷為他布菜。

誰知道南暄意竟然一點都不挑的,直接撿了姜曦禾碗中的吃,姜曦禾略微紅了臉,低聲道:「殿下,這是妾身吃過的。」

「你我夫妻一體,這有什麼?」南暄意倒是毫不在意。

他自己吃了一口就算了,竟然還去夾了一筷子的菜,喂到了姜曦禾的嘴邊。

她雖然有些難為情,可還是張口吃了下去。

南暄意倒是滿意了。

而屋外邊剛好路過的的玉清可就不這麼想了。

這些日子,她以為殿下還准許她在院子里摘花,她以為殿下對她也是有幾分意思的。

所以她才會……

可是而今……玉清站在院子里,不甘心的緊緊地抿起了嘴。

她才不會這般輕易地放手。

絕對不會。

屋裡,姜曦禾的餘光漫不經心的從她的身上滑過。

笑意嫣嫣。

入了夜。

明月樓中一片寂靜,幾乎半分聲音也無。

姜曦禾了無睡意,披了件單衣,就靠在了窗子邊上。

倏然一抹嬌小的身影慢慢的從一處挪騰了出來,披著衣裳,跑出了明月樓。

若是沒有看錯,那件衣裳是蟬絲的,透明的,如雲似霧的。

她想要做什麼,身處十六載,姜曦禾也是再清楚不過了。

玉歡瞧著玉清的背影,也是十分著急,她楚楚可憐的看著姜曦禾:「殿下,玉清這是?」

「她想做什麼,還需要問嗎?這番心術不正。」姜曦禾說的輕描淡寫,無半分心軟,「大抵是去白鶴院了吧。」

「玉清她,她怎麼這麼糊塗!殿下求您救救她!」玉歡一下子就跪在了姜曦禾的面前,伸手拉上了她的衣裳。

姜曦禾低眉,伸手拂開。

「玉歡,你跟了我十六年,應該知道我的性子的,這事是玉清自己的選擇,若此刻遣人將她攔住,還不知道日後會怎麼記恨咱們了。」姜曦禾起身,「夜深了,你也去休息吧。」

說完,姜曦禾便走向了內屋,再也不顧玉歡的苦苦哀求。

可到底,今夜註定是不安生的。

淺眠之間。

姜曦禾隱約覺得有人坐在了自己的床頭,有些粗糙的指腹,拂過了她的眉眼。

然後一點點的往下,滑過她纖細的喉,再到衣襟……

姜曦禾驀然睜眼,殺氣騰騰的看著來人,可當她的目光觸及到那人的眉眼的時候,她頓時就軟和了下來,她半起了身:「這麼晚了,殿下怎麼來了?」

南暄意坐在床邊,手放在了她的脖子處:「孤來瞧瞧你,夜裡睡的可還安生?」

「明澤一向淺眠,不知殿下可有什麼事?」

「無事,就是想起孤許久未來明澤的這明月樓了,著實想念的緊。」說完,南曦然便翻身上了床榻,姜曦禾身子往裡挪騰了些,卻被南暄意一把就扣住了腰身,「夜裡冷,孤抱著你睡。」

姜曦禾不能拒絕,自然只能縮進了他的懷中。

他懷抱有些炙熱,也著實勝過了火盆。

姜曦禾覺得身子頓時就暖暖的,也沒多想,就打算睡過去了。

可偏偏就在這時候,南暄意卻在她的頭頂說道:「明澤,孤問你一件事,你可要如實回答孤。」

頓時,姜曦禾只覺得心口一跳,好像明白了些什麼。

除了新婚之夜,南暄意都未曾來過這過夜,如今卻深更半夜來了不說,可偏偏還是在玉清走了之後再來,這其中發生了什麼,姜曦禾大概也能猜出一二。

只是玉清……

姜曦禾穩定了心神后,緩緩道:「不知殿下想說什麼?」

「玉清,是你的侍女吧?」南暄意緩緩笑道。

果然……姜曦禾的心沉了沉,但面上依舊笑得柔婉:「是啊,是妾身從楚朝帶過來的。」

「她和玉歡是姐妹了。」

「是嗎?那你們主僕感情如何?」

「自幼一起長大的自然是好的。」

「這樣啊!」南暄意揉了揉姜曦禾的頭,「我先前見過這丫頭幾次,挺伶俐的,長得也不錯,大概是你們楚朝山水養人吧。」

姜曦禾只是笑了笑,並未應承。

南暄意沉默了一會兒,又接著說道:「我有個幼弟,今兒才滿十七,身邊正好缺了一個侍奉的小丫頭,我瞧著玉清挺伶俐的,便想給他送去,不知明澤意下如何?」

「能得到王爺的垂青,是玉清修來的福氣。」

南暄意心滿意足的笑了笑,低頭就含住了姜曦禾的唇瓣,輾轉研磨:「我就知道,明澤就識大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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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匪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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