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上帝開戰(3)

向上帝開戰(3)

沙利士神父苦著臉問:「看看這一院子的老人和孩子吧,神父,我們怎麼教訓那些騎在戰馬上的康巴人?」杜朗迪神父自信地對一籌莫展的沙利士神父說:「上帝早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你帶兩個人,馬上到漢地去搬救兵。」「軍隊一來,峽谷里將屍橫遍野。」杜朗迪神父說:「這就是上帝的懲罰,異教徒的命運。為了升往天國,與其教誨他們按上帝的意願去死,不如讓他們為上帝而獻身。」「可是,殺戮是違背上帝旨意的。」沙利士爭辯道。「神父,十字軍東徵聖城耶路撒冷時,穆斯林教徒的鮮血還淹沒到了十字軍騎士們戰馬的膝蓋呢。」「那你怎麼辦,還有這些教民?」杜朗迪神父望著峽谷前方湛藍的天空,喃喃地說:「沙神父,不流血,上帝的福音到不了拉薩。」沙利士神父感到杜神父對流血的渴望已經超過傳教的理想,他把自己當成走向十字架的耶穌了。鮮血真的能喚起藏族人對上帝的崇敬嗎?沙利士神父已經沒有時間多想,他挑選了托馬斯的孩子馬修和孤兒亞當,馬修十一歲,亞當十三歲。如果一座房子在熊熊燃燒,沙利士神父能做的只有先救出無辜的孩子。他對他們說:「我們去找能伸張正義的人,但願他不會給你們藏族人帶來災難。」沙神父走後,杜朗迪神父叫人緊閉了教堂的大門,讓兩個教民在圍牆上放哨。所有的教友都進教堂,這是心靈和生命最後的避風港了。戰爭的烽火已經映紅了峽谷,但教堂里最後的彌撒仍然按時舉行。那召喚教徒的鐘聲和槍聲交織在峽谷的上空,一個悠揚而詩意,一個刺耳而血腥。一身白色祭衣的杜神父開始佈道,他打開《聖經》,嗓音低沉地說:「教友們,我的孩子,我的兄弟姐妹,今天是我主耶穌升天的日子,耶穌基督就在這一天完成了他偉大的救世義舉。在聖城耶路撒冷東橄欖山,耶穌基督為自己的信徒們祝福,一朵彩雲降下來,就把我們的主耶穌接到天國去了。他是為了你們而升天的啊!一個只有高居於天上的神,才可以拯救你們,才值得你們去信仰,並為他獻出自己的生命。就在昨天下午,我們的兩個教友為主作證,為你們贏得了榮耀。啊,我看到了,他們的靈魂已經升到了天國;我還聽見他們說,為主的光榮而死的人有福了,我們從此免除了勞苦、病痛、飢餓和人間無窮無盡的災難。啊,異教徒的槍彈和弓箭正向我們射來,這是上帝對我們的考驗。想一想走向聖十字架的耶穌罷,他是那樣愛我們,用自己的血使我們脫離罪惡,拯救我們的靈魂。《啟示錄》告訴你們說,『你將要受的苦你不用怕,魔鬼要把你們中的幾個人下在監獄里,叫你們被試煉。你們必受患難十日。』我的孩子們,不要悲傷,上帝會擦乾你們的眼淚。天國近了,被殺的羔羊,將擁有權柄、富足、智慧、尊貴和榮譽。看哪,生活是多麼辛勞和痛苦,讓我們在這個特殊的節日里讚美天主的無限慈愛,讓我們為聖子耶穌的升天與復活而歡慶吧。基督復活了,天使們皆大歡喜。基督復活了,墳墓中不再有死人。看哪,上帝的帳幕其實就在人間,他要與我們同在。讓我們去追尋他的光芒,面對異教徒的刀槍。阿門。」「阿門!」所有的教民齊聲應道。有嚶嚶的啜泣在昏暗的教堂里瀠洄,像山澗中流淌的雪山上的溪流,清冷而孤獨。「嘩啦」一聲撕心裂肺的巨響,教堂的彩繪玻璃被一塊石頭擊中了,紛亂的玻璃碎片像一團被擊散的雪花,飛濺在低頭祈禱的人們頭上。有的人脖子、臉被劃破了,鮮血潺潺流下,但是誰也沒有驚惶,連動也沒動一下。穿過教堂的風帶來了戰火的消息,彷彿瀾滄江的水從天而降。杜朗迪神父拿起祭台上的一個十字架,緩緩地走下來,向教堂外走去,他說:「來,為了上帝在西藏的榮耀,讓我們去。」十天以後,沙利士神父帶來了一支由一個漢人將軍率領的軍隊。這個將軍的名字不為人知,即便是在漢地,人們通常只稱他為趙屠戶。他身材矮小,連五官也使勁地擠壓在一起,彷彿不那樣的話就會與他的身段不相稱。但這是魔鬼的五官,他的耳朵一天也不能不聞見人的求饒和臨死前的慘叫,他的眼睛一睜開就在尋找可殺之人,他的鼻子呼吸慣了血的腥味,他的嘴巴即便閉得緊緊的也會有一股股的殺氣泄漏出來,他的喉嚨里滾出的最頻繁的一句話就是——戴好你的帽子,小心它第二天就找不到你的頭。據說他一天不殺人就沒有胃口吃飯,他到監獄里視察時,砍掉那些不順眼的犯人的頭可以增進他尊貴的食慾。他把這稱之為「洗監」。由此引申而來的還有「洗村」、「洗城」等等。如果說這位將軍於國家有什麼功勞的話,這就是「洗監」一詞對漢語言令人膽寒的貢獻。當他來到瀾滄江峽谷面對遍地的狼煙時,他感到自己將要胃口大開了。教堂已經成了一片焦土,斷壁殘垣還在冒著縷縷青煙。倖存的教民已成了驚弓之鳥,飛到雪山上的樹林中躲藏起來了。杜朗迪神父的頭顱還掛在一棵大樹上,已經發腫發黑。他曾經以上帝的名義,努力想把自己變成一把刺向西藏宗教的矛,但是他忘記了讓迥活佛曾經告誡過他的話。沙利士神父指著趙屠戶憤怒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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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碰撞交融下的瑰麗畫卷:水乳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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