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吳宗炎不好在岳母面前丟臉,連忙道:「太後娘娘使人去查了,等有證據,定會嚴懲,您等幾日吧。」
曹國公與曹國公夫人竟然是避之不見。
葛氏回到威遠侯府,等陸煥揚回來,一把抓住他手臂,「煥揚,女兒的事兒您可知道了?我去看過了……」
「我剛剛從國公府回來。」陸煥揚面色鐵青,真沒想到陸策會做出這種事,陸靜英引以為傲的一張臉竟然被他毀了,他拔出腰上的劍就朝依雲樓走去,葛氏拖住他,咬牙切齒道:「那孽子,竟然還去白馬寺了,他竟然有心情!」
「什麽?」陸煥揚大怒。
兩人便是在門口等,越等越是煩躁不已,足足等了兩個時辰,陸策方才同蘇沅坐著馬車回來。
見到陸煥揚,陸策露出驚訝的樣子,「不知父親……」
陸煥揚往前一步,便是要揪住他領子,誰料陸策一閃,全然躲了過去。
「你今天傷了靜英?」他厲聲喝問。
「傷?」陸策無奈道:「到底是她傷,還是我傷?我被他們家幾十個護衛圍著打,我還怕回來路上被堵截,硬是拖到現在才回。父親,您沒去問問怎麽回事嗎?是她先撞我們車,想置我們於死地!」
「你還敢狡辯?」陸煥揚道:「我瞧你好生生的,哪裡像靜英……」
「您怎麽不問她的傷哪裡來的,是她用箭先射我,偷襲我。」陸策挑眉,「我不過是出於本能,擋住了箭,誰料這箭認主,便是飛了回去。」
「你胡說,明明是你要傷靜英!」葛氏歇斯底里的叫道:「相公,衙門拿他沒辦法,您可以家法伺候!」
陸煥揚提起劍就朝陸策劈去。
見他沒有一絲的猶豫,沒有一點點的感情,蘇沅看得心涼,難怪後來陸策領兵去抄曹國公的家,連帶著處置陸煥揚、陸嶸時,都顯得極為冷血,好像他從來沒有在這個家生活過一樣,也導致了眾人對他的懼怕。
她手緊緊握在一起,看這兩人相鬥。
三十來個回合下來,只聽當的一聲,陸煥揚手中的劍重重落在了地上,陸策執劍抵著他咽喉,沉聲道:「您這身體,得需好好養著了,我看家法就不必了,累著您。」
他轉過身,拉著蘇沅的手,朝依雲樓走去。
脖頸間的寒意似乎還留在那裡,陸煥揚都能感覺到口腔里的血腥氣,那個他曾經最喜歡的兒子,是他的驕傲,而今果然也越發厲害了,自己竟然都不是他的對手。然而曾經越喜歡,此時越憎恨,陸煥揚手指緊緊捏了起來,好像一塊銅鐵。
陳新、陳然跟在後面,陸策轉頭吩咐,「多派些護衛,隨時守在附近,陳新,你最近就不要跟在我身邊了。」
蘇沅心頭一凜,手指抽了下。
怎麽聽著,好像後面的事情會很兇險呢?
明明在她印象里,會幾年後才引來腥風血雨,但現在這一刻,她突然覺得,一切都變了,早就不在她的預料之中了!
「別怕。」陸策捏捏她的手,「我是怕他們……沅沅,你記得,但凡是那邊的令,你都不要聽,也不用去請安。他們若是強行使人過來,陳新會應付的。」他頓一頓,似乎是自言自語,「只要渡過這段時期就好了。」
蘇沅知道他應該是在說曹國公。
陸煥揚與曹國公結親,便是為攀附權勢,如若曹國公一倒,樹倒猢猻散,那陸煥揚也就失去了依靠,到時候只要祁徽掌到一點權勢,要除掉陸煥揚便是易如反掌。
蘇沅點點頭,「我曉得了,你也小心點。」
陸策過了幾日便去宮裡當值,從祁徽那裡將印有寶印的信物送與蘇承芳,這陣子他一直安安生生的,吳太后完全沒有發落他,由於陸靜英的臉沒有好起來,曹國公府栽了一個大跟頭,漸漸外面就風傳,曹國公與吳太后不合。
曹國公一乾子手下及門客都忍不住擔憂起來。
這樣下去,吳太后只信賴蔡庸,蔡庸權傾朝野,怕是要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曹國公都得靠邊站。
曹國公心裡頭對吳太后越發不滿,不過仍有些顧忌,每日還是上朝,反倒是收斂了張狂的態度。
就在月底時,阮家傳來好消息,阮直終於要成親了。
因殷絡沒有父母,故而這訂親的儀式非常簡單,便是雙方交換下庚帖,定好吉日。
為準備充分,選了明年三月,季氏至此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終於不在阮直耳邊嘮叨了,阮珍也是鬆口氣,轉而替蘇沅擔心。
上次陸策傷了陸靜英一事,鬧得沸沸揚揚,聽說陸靜英的臉到現在都沒有好,陸煥揚惱恨這兒子,還曾動過手,阮珍便是過來探望蘇沅。
這座二進院子在依雲樓附近,周圍是個小湖泊,尋常很是幽靜,不過陸策住過來之後,將養的鳥兒也都帶來了,掛在遠處的樹枝上,不時便傳來一陣悅耳的鳥鳴。
蘇沅此時正坐在窗口做針線,聽說母親來了,連忙迎上去。
「娘,我也正想您呢!」她拉著母親的手,「您既然來了,午膳跟我一起吃吧?」
「好。」阮珍笑笑,同她一起坐下來。
蘇沅吩咐寶綠去廚房傳話,讓多準備幾個拿手小菜,「兩個廚子是表哥從桐州帶來的,廚藝非常好,您一會兒嘗嘗。」
女兒眉飛色舞,竟是沒有一點的擔憂,可明明如今這境況,怕那陸煥揚、葛氏心裡恨透了陸策,也會牽連蘇沅。阮珍輕聲道:「沅沅,你沒有事情吧?大夫人那裡……有沒有為難你?你可晨昏定省?」
陸煥揚要用家法不成,還被陸策打敗了,葛氏怕是氣暈了頭,這陣子什麽動靜都沒有,不過蘇沅也打定主意了,反正就算來,她也不怕。再說,還有太夫人坐鎮呢,陸煥揚自個兒先戴了不孝的帽子,而今要拿陸策的不孝做文章,怕是會被人笑掉大牙。
「自從我嫁過來,母親便是不曾提什麽晨昏定省,而今也一概免去。」蘇沅寬慰阮珍,「您不用擔心,我這裡清靜著呢,不沾他們的事兒。若是覺得悶,便是去同二姊、三妹說說話。不過二姊要出嫁了,我這幾日打算做一座綉屏送給她,放在案几上,看到了也能想起我。」
阮珍摸摸她的頭髮,「你們感情不錯,是該這樣。」
「慎兒、綉兒呢?您怎麽不帶來?」蘇沅問:「可會說話了?」
提起孩子,阮珍就笑,「綉兒倒是經常嘀嘀咕咕的,就是不知道說什麽,有回老爺貼在她耳邊聽,說是在喊爹,我過去一聽,一點兒沒聽出來,許是騙我的。慎兒呢,不太出聲,就是能吃、能動,前幾日都能獨自站著會兒了。」
「我過兩日就去看看他們。」蘇沅想一想,又等不及,「要不,我們用完午飯一起過去?」
「我才來,你又去,會不會……」
「表哥娶我的時候便說,隨時能回去,我就不信,他敢說話不算數。」
女兒囂張的模樣,阮珍哎呀一聲,「策兒是你相公,你可不能恃寵而驕了,這種話被你祖母聽見,也會訓斥的。」
「曉得了,娘,我也只是同您說說。」母親的性子一直都這麽軟,蘇沅也不強嘴。
兩人吃完飯,蘇沅叮囑丫鬟幾句,同阮珍去蘇家。
「你外祖母最近可忙了,要打新傢俱,又要布置新房,嫌你舅父住的這屋舊了,還專門來問我,怎麽弄好。」
聽得出來外祖母與母親的高興,可惜那沈姑娘的身分……蘇沅閉緊了嘴,一點不敢提,提了,舅父肯定會跟她結仇!
走過月亮門,沿著甬道,她們往垂花門過去,卻見一頂轎子在前面停下來,兩個女管事守著,等丫鬟撩開帘子,親自上去將轎子里的人扶出來。
那人穿著秋香色的褙子,一條月白裙,雖然沒露面,光個身段,蘇沅也認出來了。
竟然是陸靜英。
【第四十七章師父帶兵打倭寇】
陸靜英臉上蒙了層紗,朝她們走過來。
陽光燦爛,對面竟是兩個美人兒,阮珍拉著蘇沅,母女兩個生得無與倫比的秀美,要是過去,她並不放在心上,但現在,陸靜英只覺一根針猛地刺進心口,恨得渾身發抖。
她那傷口恢復緩慢,都這麽多天,還是一道長疤,連太醫都治不好,為此吳宗炎進了好幾次宮,卻是徒勞無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