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花如月心下陡震,一股莫名的絞痛席捲全身,穿雲利箭何等霸道,穿透胸膛割筋斷骨,幸而是蕭子祁,若換作他人,莫說是手,命都沒了。
只是換作他人,誰能明知是死,還會不要命的衝過來!
「小姐?」湘竹的聲音打斷了花如月的思緒。
「就說本小姐不舒服,把那郎中叫回來帶到本小姐房裡。」花如月的視線從剛走不遠的郎中身上移開,淡聲道。
湘竹得令小跑過去的時候,花如月淺步進了府門。
鉛雲掩日,寒風入骨,被白綢覆蓋的瑞王府死氣沉沉,風中獵獵作響的引魂幡彷彿魔咒般不斷提醒著花如月那日城樓的慘烈。
此刻步入靈堂,蕭子祁的身影落在了花如月的視線里,縞衣如雪,身形如松,墨發凌亂的披散下來,有些無序。
隨著腳步的漸近,蕭子祁宛如天人的俊顏愈漸清晰,攏起的劍眉斜飛入鬢,鳳眸如寒星聚滿陰沉,尤其是那身上散發出的凄涼和孤寂,令花如月沒來由的心塞難忍。
「聽說王爺跟大姐在城樓被人穿成了糖葫蘆?」清雅的聲音平靜似一灘死水,花如月走到供桌前燃上香燭,轉身跪到墊子上,雲淡風輕的開口。
「誰讓你進來的!」俊朗的容顏順間扭曲,蕭子祁利目狠射過去,煞氣爆棚。
「如月沒有惡意。」花如月俯身三叩首,將香燭插進鎦金香爐。
「沒有惡意?當著晴萱的面,你敢說你們花府的人沒有惡意!如果不是這場大婚,本王豈會來不及救晴萱!你敢說你不知道,你敢說這不是花景奕跟那昏君合起伙兒來設計的陰謀!」
花如月轉回身時正迎上蕭子祁充血的鳳眸,眼眶深凹,顴骨突起,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已經讓這個大齊素有最美戰神之稱的蕭子祁憔悴不堪。
「我敢啊,這話我最敢說了,如月並不知情。」如果蕭子祁需要,她是可以發誓的,發毒誓都行。
看著蕭子祁垂在身側的右手,花如月眼睛有些刺痛。上輩子她是眼瞎了,而且兩隻眼睛都瞎了,才會辜負這麼深情的男人。
「你當然不知情!你只是一個棋子,一塊木頭!本王不想看到你,滾!」
或許沒從自己臉上看到眼淚,所以蕭子祁才會把她形容成木頭,可有誰知道,她的眼淚早在城樓,看到俊兒身死的時候哭幹了。
再也不需要眼淚,她要的,是仇人的鮮血!
沒跟蕭子祁爭辯,花如月默然走出靈堂,這一幕正巧被找過來的湘竹看在眼裡。
「小姐,姑爺太過分了!」湘竹氣憤開口。
「走吧。」花如月只是淺笑,一派溫雅的拉著湘竹回了後院內宅。
房間里的郎中等了許久,見花如月進門當即俯身叩拜,花如月不語,緩身落座后掃了眼湘竹,湘竹深領其意,反手關緊房門。
「不知側王妃哪裡不舒服?可否讓草民先號脈……」郎中上前一步欲伸手,花如月卻適時端起茶杯,茶蓋跟杯身的撞擊聲叮叮作響,花如月卻不發一言,房間的氣氛頓時壓抑下來。
郎中不明所以,站定許久,額頭漸漸滲出冷汗,「不知王妃找草民過來有何吩咐?」
「王爺的手,傷勢如何?」花如月瞄著杯中浮在上面的幾片葉芽,並未抬眸。
「王爺的琵琶骨被利器穿透,傷了筋脈,這以後怕是不能再握劍了。」郎中如實回稟。
「不對。」花如月瞄了眼郎中,冷漠開口。
又是一陣死寂的僵持,郎中轉了轉眼珠兒,「王爺的手……並無大礙,稍加調養照樣可以舞出狂龍之勢,力敵千軍。」
「郎中是聰明人,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不用本宮提醒,有些事府上的下人自會守口如瓶,倘若本宮在外面聽到什麼閑言碎語,莫看本宮只是個不起眼的側妃,但若想找誰的麻煩或者要誰的命,還不算難事。」
花如月撩下茶杯,溫聲抿唇,眸子掃過來時凌厲如鋒,惹的郎中一陣哆嗦。
有威逼,自然少不了利誘,且在收了湘竹手裡五百兩銀票后,郎中這才抹汗退了出去。
「小姐,其實咱們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待郎中走遠,湘竹關上房門,低聲抱怨。
「如果讓皇上知道蕭子祁廢了一隻手,這瑞王府可就熱鬧了。」花如月笑了笑,懶理湘竹一副肉疼的樣子。
「熱鬧了?小姐,你的意思是皇上……」湘竹欲言時刻意瞧了瞧門口,這才湊到自家主子身邊兒,「皇上如果知道姑爺殘了,會派人來殺姑爺?」
「紙包不住火,這件事能拖延一時,卻瞞不了太久,所以我們還須另想良策。」花如月算是從側面肯定了湘竹的猜測。
「小姐,這是姑爺自己的事兒,您再怎麼替他想,他都不會領情……」想起那會兒靈堂自家姑爺的態度,湘竹覺得那五百兩花的忒不值。
「覆巢焉有完卵,別忘了,你家小姐我現在已經是瑞王側妃,花府我們回不去了,也沒想過回去,我又不想連累外祖母,如今擺在我們面前的只有跟蕭子祁同仇敵愾這一條路。所以你記著,他好,我才好,我好,你也差不了。」花如月端著茶杯解釋道。
「奴婢好像明白了,就是……大家好才是真的好!」湘竹重重點頭,自覺領會的非常透徹,花如月無語,後腦有滴冷汗搖搖欲墜。
「對了!花府有瘟疫的事一定傳到狄國公府了,奴婢得去給老太君報個平安,不然老太君得急死!」湘竹恍然間正要離開卻被花如月喚了回來。
「去可以,但別多嘴。」花如月似有深意開口。
「多嘴?」湘竹茫然。
「從鬼門關里走了一回,本小姐性情有些變化也很正常。」花如月言外之意十分明確,湘竹不免有些失望,她本來還想在老太君面前大肆渲染自家小姐如何脫胎換骨來著。
可湘竹知道現在的小姐不一樣了,小姐所說所做的每件事都有它的意義,不說,就一定有不說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