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百合 四十一
幾天以後,我終於等來了結果,沒有想到我的腎不能作為天一的腎源。這個結果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我沒有一絲一毫的思想準備,我對李南大喊大叫:「怎麼可能呢?一定是弄錯了。李南,你應該知道,天一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啊!怎麼會不合適呢?」淑百說:「不是你的錯,也不是李南的錯。玉香,這是科學。科學是無情的啊。」淑百和我抱在了一起,我們在李南的辦公室里痛哭起來,過去我們總是在一個人哭泣的時候,另一個人保持克制,現在我們什麼都忘了,什麼都顧不上了,我覺得我正往一個可怕的深淵掉去,我沒有可以抓住的東西,惟有和淑百一起痛哭,才能避免落得更快。李南背對我們,站在窗前,我看不到他的臉。不知道我們哭了多長時間,李南突然說:「會有辦法的!一點會有辦法的!」他像是在對自己鼓氣,也像是在安慰我們。我和淑百停止了哭泣,我們都看著李南。李南有職業醫生的素質,他可以臨危不亂,沉著應戰。突然,淑百說:「還有希望,佐羅!佐羅!」淑百的話不僅沒有給我希望,我覺得我真的掉進了深淵,我手腳冰涼,腦袋一片空白。淑百關於「佐羅」的重提,既是深淵的谷底,又是希望的萌芽。我回到了住處,再也沒有了幾天前的欣喜和幸福,只覺得那個房子更像是一座墳墓,是埋葬了我的希望和幸福的墳墓。可是,除了這個像墳墓一樣的房子是我在昆明的唯一的棲息之地外,我還能到什麼地方去呢?我癱在沙發上,眼睜睜地看著夜幕的降臨,彷彿在等待死神的光臨。天完全黑了,屋子裡沒有一絲的熱氣,我覺得我的血液已經不流動了,我已經冰涼了。我在死亡的空氣中遊盪,遊盪……突然,驚響起來的手機的鈴聲把我一下子拽回了現實。在黑暗裡,我抓起手機,看都沒看,就打開了機蓋。「你總算接電話了。」是阿明的聲音,自從那天不愉快以後,我賭氣不接他的電話。突然聽到了阿明的聲音,我一下子覺得自己委屈極了,一句話都沒有說,就嗚嗚大哭了起來。「怎麼了?玉香,怎麼了?快說啊。」阿明急得大喊大叫。我什麼也說不出來,還是一個勁地哭啊,哭啊。「玉香,對不起。對不起,我傷了你的心,我後來想想,的確是我不對,我是有私心。我錯了。你想怎麼就怎麼,等你手術的時候,我到昆明守你,真的,我會守著你,我會永遠守著你……。」「阿明啊。」我邊哭邊說,「我……我不能做手術了。」「怎麼回事?急死我了。」我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接著,我就把檢查以後的情況,一五一十告訴了阿明。阿明聽后,「哦」了一聲,停頓了一會兒,他說:「會有辦法的。玉香,我向你保證,一定會有辦法的。」接下來,阿明對我說了許多寬心的話,我焦躁不安的心情終於得到了緩解。放下阿明的電話,我腦袋也恢復了理智,我對自己說:還沒有到最糟糕的時候,天還沒有塌下來。一定要堅持,必定會絕路逢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