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特性，一個選擇

午後的太陽高懸天際，想遼闊的太湖投下無窮光熱。

島上的樹林都蔫了下來，沒什麼精神。距離山莊不遠的林中，不算茂密的樹林中有一絲青霧繚繞，朦朦朧朧，透著一絲別處沒有的清涼。一株蟠龍似的香樟樹上，赫然多了間自然小巧的樹屋。

樹屋前面有一塊枝椏編製的小陽台，維羅妮卡正躺上面，認真翻看一本比轉頭還厚的書。黑色的封面上印著：基因工程學-打開遺傳因子中的密碼。

過了許久，維羅妮卡將書一合：「該死，差點忘記下午要給青蘿的女兒複診了！」

將書一扔，維羅妮卡跳下樹屋。

她就像上課遲到的孩子一樣，急匆匆地朝曼陀山莊跑去。

……

王語嫣收斂呼吸，剛剛結束了修行的她又感到渾身難受，好像有無數螞蟻在身上爬呀爬的。剛想喊小茶幫自己撓撓癢，就發現精靈大夫坐在床邊，笑嘻嘻地看著自己。

精靈小姐一身怪異紗裙，幾片輕紗攏身，按照這時候的觀念，妥妥的是不知羞恥的碧池打扮。平常遇到對方，王語嫣一定會狠狠瞟上幾眼，類似古希臘風格的服飾真是太棒了，可愛的小姐姐都應該這麼穿才對！

可現在，王語嫣卻沒有絲毫欣賞的閑情！看著維羅妮卡用饒有興緻的目光打量自己，她只覺心裡發慌，結結巴巴地說：「大、大夫……又要做檢查了嗎？」

「咳咳！是啊小語嫣，今天是例行檢查。老老實實躺好了！」維羅妮卡咳了兩聲，那副微妙的笑容斂去，換成醫生這個職業特有的善意微笑。

老實說，王語嫣第一次看到維羅妮卡的時候也被震了一下。要知道她和娘親的容貌已經算是東方古代美的巔峰，在任何時代都可以稱得上絕代佳人。可在這位精靈大夫面前，面對奇妙異域風情，但論容貌，她們還是遜色了一籌。

維羅妮卡可不知道這個人類小女孩在想什麼。

一把掀開毯子，在少女光溜溜身體上捏捏摁摁。生化粘合劑已經硬化，手腳、肋骨等部位就像打了石膏一樣，硬邦邦的，敲上去的感覺很想綠色的骨頭。這些粘合劑會在傷口癒合之後，隨著結痂一起脫落。而體內的粘合劑嘛，只能等它被人體完全吸收。

按照人體正常的代謝周期，大概需要兩個月的時間。

不過……這個人類小女孩的情況有點特殊！

剛剛王語嫣靜心修習波紋氣功的時候，維羅妮卡就進來了。

她沒有打擾，反而站在床邊仔細觀察。王語嫣修習波紋氣功的時候，她體內的代謝活動比正常情況下高出幾倍。在這種狀態下，她體內壞死組織和細胞都會被代謝活動更新替換。

事實上也是如此，除了骨骼癒合還需要一些時間，王語嫣身上被生化粘合劑覆蓋的擦傷、手術刀傷、以及撕裂性傷口，都已經開始癒合。身上的淤青更是差不多都散了！

她很特別！

就算在天宮，像王語嫣這樣特別的素材也是很難的！

身為博士的學生，這位精靈大夫也有科研工作者特有的好奇心，自然不會放過送到眼前的特別素材。

考慮了一下，她又拿出一些王語嫣都搞不明白的儀器。

貼在王語嫣的皮膚上，一股股不易察覺的電流開始刺激她的神經細胞。磁場分析儀測試王語嫣的生命磁場活動，隨後又測試了核磁共振、人體代謝活動、心臟功能、腦電圖……

過了好一會兒，檢查還在繼續。

王語嫣感覺自己檢查了好多好多項目，前世全身檢查都沒怎麼詳細！

而且有些檢查項目的檢查方式真是太糟糕了……王語嫣光是想想，就臉紅心跳。

「大夫，還沒好嗎？上次沒有這麼久啊？」

「別動！」

「我不能在這裡逗留太久，明天就得返回天宮了。今天是你最後一次檢查，我盡量給你多查幾個項目，不然你要是出問題了，青蘿要埋怨我的。」說著維羅妮卡拿起分析報告看了起來，一看就皺了眉頭，這個數據……？

倒不是說王語嫣的情況糟糕……事實上，報告表中的各項檢查的數據非但不差，反而都達到了正常人類的理想狀態。光看這份報告，完全無法想象這份數據來自一個十四歲的人類小女孩。

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王語嫣，維羅妮卡暗自嘆了口氣：這才幾天，她還沒做深入檢查呢，她的身體就快好了。就人類而言，這個小女孩自愈能力真是非常強悍啊。

沒有了正當理由，讓青蘿的女兒當試驗品可不是好選擇。

「那個、大夫……我的情況怎麼樣，還有救嗎？」王語嫣小心翼翼地問道。

「放心好了，你的身體很健康，各項指標都很不錯。」收起報告表，精靈大夫宣布說：「有時候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人類了，這份數據已經接近完美了。」

「應該是我從小修行波紋氣功的緣故。」深深吸了口氣，王語嫣努力平複復雜的心情：「自從我將波紋氣功修到第三種狀態之後，身體就有了一些特別的特性。」

接下來，王語嫣大致給她解釋了「青春不老」的特性。

維羅妮卡若有所思地看了王語嫣一眼：「如果你的感覺沒錯，那這個『青春不老』的特性比你想象中還要重要……波紋氣功倒是可以研究一下。」

青春不老的特性，理想狀態的數據報表……

懵懵懂懂的王語嫣不懂這兩個特性背後的含義，但維羅妮卡知道。

這是四星級生命體的生物特性！

這個人類小女孩明明沒比常人厲害多少，連幾頭妖魔都能把她傷成這樣，身上卻擁有四星級的特性——這個傢伙果然很有研究價值啊！

如果王語嫣不是李青蘿的女兒就好了。

維羅妮卡一定會把她拐回家，好好研究一番。

看著眼神越來越微妙的維羅妮卡，王語嫣試探性的問道：「大夫，能不能幫我把繃帶鬆了……我保證不亂動！」

維羅妮卡眼睛一亮，故作為難的模樣：「這不太好呀！你的骨頭還沒癒合，要是移動的時候一不小心錯位了，就得變成跛子，我可沒法向青蘿交代！要不你再忍忍，手腳再綁幾天，讓大家安心安心嘛。」

「不會的，我一定會很小心，保證不亂動！」王語嫣連連發誓，那種撓癢都要求人的感覺這是糟透了。

「也不是不是……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小小的條件。」

王語嫣連連點頭：「你說你說。」

「以後要是去天宮了，得讓我研究幾……」

「啥……？」

「咳咳！」精靈大夫咳了聲，糾正說：「我是說，等以後你去天宮了，幫我做幾個項目的檢查。當你把波紋氣功修到第三種狀態之後，你的身體已經具備了某些特性，和我研究的一個課題有些關係。放心好了，你什麼都不用做，乖乖躺著就行了，和今天差不多的。」

看大夫的表情王語嫣就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

這傢伙的眼神——估計是小白鼠之類的活吧。

不過王語嫣還是咬了咬嘴唇，狠心點了點頭：「那行，我答應了！」

王語嫣能有什麼辦法，她也很絕望啊……只要大夫不同意，別說侍女不敢幫她解開繃帶，就是娘親都不會同意。醫生是專業的，醫生的意見是必須遵守的！

至於身為病人的王語嫣……乖乖躺著吧，她沒有反抗的權利！

就這樣，維羅妮卡愉快地幫她解開繃帶。

……

這天黃昏，李青蘿回到了曼陀山莊。

看得出來，她的臉色不太好，今天的事情好像不太順利。

看到王語嫣解了繃帶，輕輕舉著手，她眼中閃過一絲慌忙：「別亂動！」

王語嫣向她解釋，說這是大夫給她解開的，李青蘿才鬆了口氣。不過嘴裡還是埋怨了一句：「娘親也是為你好……要不再綁兩天，讓娘親安心些。」

「娘親，大夫說我這種情況不能再綁了，得小心的活動一下，舒展一下身體。我們應該聽大夫的話！」這當然是王語嫣胡說的，但她也不擔心維羅妮卡拆穿。

她都答應做小白鼠了，還不能給自己加點特權嗎！

「行吧……」李青蘿想了想，覺得確實該聽大夫的話。

「娘親，大夫讓我以後去天宮玩……可以嗎？」

「去天宮？」面對這個問題，李青蘿明顯猶豫了一下：「嫣兒，你的波紋氣功已經臻至化境，往後不管修習何種武道，都會進步神速……這是好事，也是壞事。娘親現在給你兩種選擇：其一，往後別在接觸波紋氣功之外的武道，做一個健健康康的富家小姐。」

「娘親會守護你的安全，看你嫁人生子，一生幸福。」

「那第二的呢？」

「第二……第二就是隨娘親習武。」

「往後武道有成，你就得離開曼陀山莊，與我一樣輾轉各地，斬殺妖魔！」就本心而論，李青蘿寧願女兒沒出息一點，選第一項。她會將蘇州清洗一遍，讓女兒和曼陀山莊回歸平靜的生活。

看著沉思的女兒，李青蘿眼中帶著一抹驚奇：「其實娘親也未曾想過，你居然能把波紋氣功修到這等境界。你可知道，那時娘親不教你其他武功，為什麼教你波紋氣功……」

王語嫣說：「娘親不想我變得太厲害，想讓我平平安安得度過一生？」

「正是如此。」

李青蘿摸了摸她的腦門，輕聲說道：「對山莊里那些女孩，對你，娘親有一樣是不會改變的。你們弱小的時候，我會保護你們，讓你們有個平靜安穩的生活……要是你們變得足夠強了，有了庇護他人的力量。我不會允許你們躲在我背後！」

既有其力者，當盡其責！

「娘親，我想隨你習武！不想躲在你背後！！」王語嫣抬起頭，目光灼灼。

「這條路很艱辛，就是娘親都有可能死去！」

想起今日在山廟中見到的指紋，李青蘿眼中閃過一抹凝重。

「我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