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眼

章

下午,楚昭昭執意要回去換一身衣服。

她在房間里梳妝的時候，穆際雲坐在客廳看了會兒新聞,趙清媛的電話突然響起。

「穆老師,出發了沒？」

穆際雲看了一眼房間門，說：「沒有，估計還要一會兒。」

「正好正好。」趙清媛說,「我昨晚喝多了,這會兒剛起床呢，那就再多給我點時間收拾收拾自己。」

「多久？」

「嗯……半個小時吧。」

「我知道了,一個小時對吧？」

「穆老師,你這樣就有點侮辱人了。」

「一個小時后,你要是遲到,就不用出現了。」

趙清媛：「……哦！」

穆際雲掛了電話,慢悠悠地翻閱了幾則新聞,楚昭昭才從房間里出來。

她向來是要溫度不要風度，冬天一冷起來，有什麼保暖的都往身上塞,但最近看公司前台妹妹總光著大腿穿裙子,煞是好看,楚昭昭便連續幾天多看了幾眼。

前台妹妹何其敏感,立即把「光腿神器」的鏈接發給了楚昭昭。

楚昭昭今天收到快遞,拆開一看,感覺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但楚昭昭平時樸素慣了，突然讓她大冬天穿著裙子配「光腿」,一時還是不能習慣，便又穿了一雙長筒靴。

她雙腿筆直細長,黑色的靴子與裙子之間露出一截光潔的大腿,所謂絕對領域，即便隔著腿襪也能讓人浮想聯翩。

穆際雲盯著看了許久，看到楚昭昭不好意思了。

「不好看嗎？」她把裙子往下扯了扯，「我還是穿褲子吧。」

「好看。」穆際雲說，「很漂亮。」

他牽住楚昭昭的手，「走吧。」

楚昭昭抬頭看時鐘，才五點，「現在就出發嗎？」

「嗯。」穆際雲說，「出去走走吧。」

他定的餐廳在山腰處的莊園內，車開不進去，從停車場到餐廳還有一段距離。

但這半山腰風景獨好，雖然正值冬季，但漫山的臘梅開了，清香撲鼻，引得行人流連忘返。

穆際雲便和楚昭昭繞著小徑漫步了許久，從日落西山到華燈初上，兩人才慢慢往餐廳走去。

然而剛到門口，穆際雲接到一個電話，聽了一會兒，便皺眉說：「知道了，我來接你。」

楚昭昭問：「誰啊？」

穆際雲掛了電話，語氣里頗有些無奈：「趙清媛的車拋錨了，車剛被拖走，我下去接她。」

說完，他帶著楚昭昭走到前台，「車只能坐兩個人，你先去包廂里等著，我去接她。」

楚昭昭點點頭：「好，你慢點兒。」

穆際雲走後，服務員便帶楚昭昭往包廂走去。

穿過大廳時，她似乎聽到有人在叫她，一開始楚昭昭以為聽錯了，沒在意，結果走了沒幾步，就有人來拍她肩膀了。

楚昭昭回頭一看，是吳雨桐。

「昭昭，真的是你啊！」吳雨桐張著嘴，一臉震驚，「這才多久不見，變漂亮了喂！」

看到昔日老同學，楚昭昭也有些開心，笑意淺淺地說：「謝謝。」

「你也來這兒吃飯呢？」吳雨桐突然想到了什麼，四處看了看，「一個人？」

楚昭昭說：「我等人呢……」

「哦……」吳雨桐眼珠子轉了一圈兒，按耐住心裡強烈的八卦激情，指著大廳一個桌子說道，「要不要……去我那兒坐一會兒？」

楚昭昭隨著吳雨桐的手指看過去，她那桌坐了幾個男生，看樣子年齡不大，其中一個還有點眼熟。

「你還記得他們嗎？」吳雨桐介紹道，「戴眼鏡那個是張石嘉，大我們兩屆的學長，以前學生會副主席，就我們軍訓的時候來宣傳過學生會。」

吳雨桐這麼一說，楚昭昭就記起來了，後來她跟張石嘉也陸陸續續有過接觸，只是他畢業后沒了聯繫也就漸漸淡忘了這個人。

「我們現在在一家公司上班，當初我進這家公司就是他幫忙內推的。」吳雨桐一邊拉著楚昭昭走過去，一邊說，「另外幾個都是我們公司里的校友，都是比我們早畢業的。」

既然都是校友，楚昭昭也就跟著吳雨桐走了過去。

兩個女生坐下后，張石嘉卻比吳雨桐先開口，「這姑娘……有點眼熟啊！」

「你記性不錯啊！」吳雨桐說，「我們班的學習委員，楚昭昭，還記得嗎？」

「記得記得！當初想讓你來學習部，你沒來嘛。」張石嘉笑著上下打量楚昭昭。

或許是他打量的眼光太直白，楚昭昭很不舒服，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淡了下來。

「幾年不見，學妹變漂亮了啊！」張石嘉說，「我記得當年你剛進大學還是個毛都沒張齊的丫頭，這一畢業就這麼有女人味兒了！」

這次不僅是楚昭昭，連吳雨桐臉色都垮了下來。

她本來只是想叫楚昭昭過來八卦八卦她跟穆際雲的事情，沒想到張石嘉一來就是這個套路，搞得吳雨桐有些尷尬。

沒發現吳雨桐表情的變化，張石嘉又說：「你現在在哪兒上班啊？」

楚昭昭說：「企劃科技。」

張石嘉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說：「沒聽說過啊。」

「嗯。」楚昭昭說，「初創公司。」

「嗨呀你剛畢業去什麼初創公司，怎麼也要去大廠鍍鍍金嘛。」他倒了一杯酒，推給楚昭昭，「我們公司現在有hc，要不要來我們公司？」

楚昭昭往後退了一點，伸手擋住他退過來的酒，「不用了，我對現在的工作很滿意。」

「你們這種剛畢業的小姑娘就是好騙。」張石嘉又把酒杯推了過來，「那些初創公司就喜歡招你們這些剛畢業的，給你們畫大餅，談什麼理想什麼追求，都是耍流氓！」

他給自己也倒上一杯酒，一隻手順其自然地搭到了楚昭昭背後地椅子背上，「來，陪師兄喝一杯，下周你給我一份簡歷，我幫你內推一下。」

吳雨桐咳了一下，「有人等昭昭呢，要不讓她先過去吧。」

張石嘉斜瞪了吳雨桐一眼，又往楚昭昭那裡靠了靠，「來，喝了這杯酒，以後師兄罩著你。」

楚昭昭猛地站起來，手臂撞到了張石嘉，他手裡的酒杯直接灑了他一身。

眼看著張石嘉臉色漸漸黑了，楚昭昭也不想跟他多說什麼，只是轉身對吳雨桐說：「我還有事，先走了。」

張石嘉卻一把拉住楚昭昭的手臂，「哎，別走啊！我話還沒說完呢！」

手臂被他抓著，楚昭昭一下急了，想用力掙脫他，一來二去兩人就拉扯上了，吳雨桐和另外幾個人傻了眼，立馬去拉住張石嘉。

就在楚昭昭氣得要發火時，一雙手攬住她的肩膀，將她擋在了自己身後。

楚昭昭抬頭一看，心裡的煩躁莫名就消失了。

「穆老師……」

吳雨桐在一旁看著，頓時傻了眼，半張著嘴巴不知道說什麼，心裡卻跟火在燒似的。

即便已經畢業半年了，她見到穆際雲還是像耗子見到貓似的，何況她今天好像還惹了事。

不過穆際雲卻始終沒有看她，而是對著張石嘉說：「這麼想喝酒，我陪你喝點兒？」

張石嘉雖然比楚昭昭早畢業兩年，但他在學校里也見過穆際雲，所以面對這陣勢，頓時有些搞不清狀況。

身後幾個男生也是，不知道這老師怎麼就突然出現了。

不等他們反應，穆際雲已經坐到了楚昭昭剛才坐過的位置。

桌上有幾個空杯子，穆際雲一個個往面前擺，沒放下一個，就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聽得張石嘉心裡一抖一抖的。

他眼睜睜看著穆際雲往桌上擺了六七個杯子，然後拿起那瓶只喝了一小半的白酒，順勢一倒，不一會兒幾個杯子就滿了，且一滴沒灑出來。

他一抬眸，凜冽的目光如刀子一般，颳得張石嘉又是一陣心肝兒抖。

「喝？」穆際雲說。

張石嘉慢慢坐下來，露出討好的笑容，「老師，我剛剛跟學妹開玩笑呢。」

「你想怎麼個喝法？」穆際雲似乎沒聽見他說話似的，「我怎麼喝你怎麼喝？」

張石嘉呆住，看見穆際雲一連幹了三杯下去，他連眼珠子都不轉了。

男人總是愛面子，特別是在酒桌上。

張石嘉雖然對這位老師有點兒怵，但看著他連干三杯下去，又挑釁地看著自己，便腦子一熱，猛喝了三杯。

這杯子比普通的酒杯要稍微大一點，三杯便足足有七八兩的量，而這酒也算不上什麼好酒，這麼多一口氣下肚子，張石嘉的腦子倒是不熱了，就是喉嚨和胃都火燒火燎了起來。

他哪裡有這樣的酒量，平時也多喝的是啤酒，今天這白酒也不過一點點抿著下肚。

一股酒意衝上來，張石嘉難受得想吐，臉色也刷得白了。

穆際雲站了起來，用紙巾慢條斯理地擦嘴，並冷冷看著他。

「小小年紀，酒量沒練出來，倒是把酒桌文化這一套學了個七七八八，你在學校就學到了這些？出門可別說你哪裡畢業的。」

張石嘉整個腦子都暈了，也聽不見穆際雲跟他說了什麼，胃裡突然一陣噁心，感覺馬上就要吐出來了。

穆際雲往桌邊一看，吳雨桐立馬低著頭，臉紅得不行。

幸好最後穆際雲的目光還是回到了張石嘉身上，「還有，任何情況下都不能隨便對一個女生動手動腳，這些道理你媽沒教你？下次再讓我看到你對我女朋友動手動腳，我不介意再教你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