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7章

「打臉？」裴禹行冷笑一聲，「安悅，抬頭。」

當初是誰說最喜歡他的長相？是誰說他是她見過的最好看的人？

安悅不想抬頭，不想看他，他生氣的樣子有點可怕，尤其是現在這種隱忍不發的時候，一不小心就會撞槍頭。

當年在劇組發生的事，她還清楚地記得。

他好凶的。

安悅現在不知道怎麼緩解氣氛，幸好還有安澤皓。

小小的安澤皓仰著頭看奇怪的大人，特別是跟媽媽說話的人，有點凶。

他扯了扯安悅的手，說：「媽媽，抱抱。」

林威已經從震驚中恢復了一點點，秉著良好的職業素養，了解老闆此時有話跟安悅說，他上前兩步，在安澤皓跟前半蹲下來，雙手伸出，溫和地說：「小朋友，叔叔抱你。」

安澤皓並不認生，而且林威的態度很有誠意，他看向安悅，徵求媽媽的意見。

「不用你抱。」裴禹行代替母子倆拒絕了，語氣森冷。

林威笑容頓時凝住。

完了完了，裴影帝這是不高興了。後知後覺的林威領悟到：作為爸爸的裴禹行都還沒抱到手，他怎麼可以搶佔先機？

況且剛才還被小朋友喊他爸爸。

裴禹行對很多東西都不在意，可對於屬於他自己的，從來都不樂意別人動。

突然間，他如履薄冰，默默起身退到裴禹行身後。

安澤皓看了一眼裴禹行，然後抱住安悅的雙腿，悶著頭說：「媽媽，怕怕。」

裴禹行：「……」

安悅立即將他抱起，安撫道：「皓皓乖，不怕。」

安澤皓摟著媽媽的脖子，情緒被安撫好了一點，然後，壯著膽子又回頭看了裴禹行一眼，見他仍是一副不高興的樣子，便快快地收回視線，趴在安悅的肩膀上，再不看了。

裴禹行感受到了不被歡迎的感覺。

剛才是誰抱著他的腿？是誰甜甜地喊他「爸爸」？

擁有眾多粉絲的裴禹行，繼剛才的被質疑顏值之後，自尊心再一次受到了傷害。

他走上前，對安澤皓說：「我是你爸爸。」

安悅驚愕地看他，她剛才已經想好怎麼跟他解釋安澤皓的身份了，她不打算承認他是安澤皓的爸爸。

至於安澤皓長得有點像他這件事，她也想好了怎麼解釋。

一兩歲的孩子稚氣未脫，臉是肉嘟嘟的，鼻子圓圓短短，嘴巴小小的粉粉的，其實跟裴禹行高鼻深目英俊帥氣的臉龐還是有很大差別的。

其實，他們兩個也不是特別像。

安悅突然有了底氣，理直氣壯地說：「裴先生你誤會了！你……」

「裴先生？」裴禹行打斷她。

安悅好不容易蓄積的氣勢頓時萎了。

「以前不是叫我『哈尼』的么？」

安悅：「……」

比她更震驚的人，是林威。

天哪，他聽到了什麼？他家的影帝是不是被附體了？

哈尼……

大概是今天的陽光不夠暖，他起雞皮疙瘩了。

安悅尷尬地笑。「呵呵，那是過去式了。」

「過不去，孩子都有了。」裴禹行目光堅毅地看著安悅，還有她手上抱著的孩子。

她幾乎沒什麼變化，還是瘦瘦小小的，相比之下，孩子顯得壯實，她抱著孩子的樣子有點兒可憐，卻又莫名和諧。

安悅根本不敢回視他，心裡慌慌的，怕自己的心虛被看穿。「他爸爸在外面工作。」

聽到「爸爸」，安澤皓坐直，認真地說：「爸爸……好遠。」

「很遠嗎？」裴禹行問安澤皓，此時他的心情很微妙，看著這個小小的，跟自己小時候十分相像的孩子，像有什麼東西在心上戳，一下一下，不疼，有點酸，有點苦澀，又有點甜。

安澤皓是個禮貌的孩子，而且這個男人似乎不凶了，於是對著他點頭：「嗯！遠遠。」

「你想……爸爸嗎？」

「想！」安澤皓毫不猶豫地回答。

安悅咬著下唇，心亂如麻，想逃走。「我還有急事，先走了。」

她沒說完就要跑，卻被裴禹行抓住了。

「逃跑是你的強項么？」說這話的時候，裴禹行的語氣並不凶，相反的，有點受傷。

安悅的負罪感瞬間侵襲過來。「對不起……」

裴禹行以前認為「對不起」是最沒用的話語，但是現在，因為她的對不起，他對她的怨憤，在慢慢消散。

「沒關計！」安澤皓興奮地說。媽媽教過他：對不起，要說沒關係。雖然他吐字不清，但這是他目前唯一會說的三字詞語。

他的聲音糯糯的，很好聽的童音，加上他燦爛的純真的笑容，裴禹行笑了。

安悅也笑了，察覺到裴禹行的目光，她斂起笑容，紅著臉低下頭。

就在這時，裴禹行說：「沒關係。」

不輕不重的聲音，卻在安悅的心底激起千層浪。

裴禹行氣了她兩年多，現在雖然還是氣她欺瞞自己，可是看著她抱著孩子漸漸吃力的樣子，又很心疼。

他向安澤皓伸手：「來，我抱你。」

安澤皓看著他的手，臉上有提防，用目光詢問媽媽。

安悅想了想，點頭。

得到媽媽的應允，安澤皓高興地朝裴禹行伸手。

他很喜歡要男人抱，因為男人有力，肩膀也寬，不像媽媽的肩膀，小小的。

裴禹行極少抱孩子，動作有些不自然。

小孩子圓乎乎的，有點兒軟，還有點兒暖。

裴禹行看著自己手上抱著的小東西，感覺很奇怪。

這……是他的兒子。

安澤皓也看著裴禹行，表情有點懵，覺得這個男人有點奇怪，因為別人抱他的時候都會跟他說話，而且會對他笑。

可是這個男人沒有。

一直旁觀的林威眼看著裴禹行要被孩子嫌棄，剛才還努力降低存在感的他忍不住發聲：「小朋友，快叫爸爸。」

安澤皓歪著小腦袋，糊塗著，剛才媽媽說他們不是爸爸。

林威微笑著指了指裴禹行，「這就是你的爸爸。」

「爸爸」這個稱呼對裴禹行而言，實在是太陌生也太驚異。可是現在，他有點緊張，還有點激動。

安澤皓又看安悅。

安悅不知道怎麼回答，她現在思緒混亂，這樣的場景她也曾想象過，可是真的面對的時候，什麼理智都沒有了。

裴禹行：「我是你的爸爸。」說出這話的時候，先前的糾結疑慮，全部終結。

安澤皓愣愣地看著裴禹行，開口喊道：「爸爸。」聲音不大，軟軟的，扔帶著一絲不確定。

「嗯。」裴禹行彎唇一笑，眼睛突然有些熱，眨眨眼，點頭，一隻手放在安澤皓小小的背上，抱得更緊密。

安悅忍不住落淚。

幾人在這兒站了好一會，加上裴禹行身姿卓然，引人注目，進出的居民不斷投來目光。

他可是大明星，現在雖然已經過了年輕人上班的時間，但退休的老阿姨老叔叔也很有可能認識他。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林威提議：「我們換一個地方說話吧？」

「嗯。」裴禹行抬頭看安悅所住的單元樓。「去你家。」

安悅想拒絕，可是他的身份確實太特殊，況且現在要認兒子，非同小可，不宜在公共場合。

「好吧。」

於是，剛出門沒一會兒的安澤皓又回家了，不過，他有爸爸，還是很高興。

安悅他們住在頂層，一路上安澤皓總在喊爸爸，裴禹行應著，卻不知道說些什麼。

安悅站在一旁，在裴禹行灼熱的目光下左看右看，異常緊張。

她現在還很懵，她本來是想找一個二婚的男人嫁了的，畢竟裴禹行曾經對媒體說不想結婚。

現在他來認安澤皓，是不是她也就不用結婚了？

這樣就省了一件事，只要他偶爾來看看安澤皓就好。

這樣想著，安悅突然輕鬆許多。

「終於笑了。」裴禹行突然說道。

安悅愕然抬頭，發現三個男人都看著自己。

眨眨眼，看向光潔的電梯壁上自己的身影。

樣子獃獃的。

裴禹行嘴角微揚：「你已經想通了嗎？覺得我出現是一件好事？」

縱然兩人分開了兩年多，當初認識的時間也只有幾個月，但是他對她的了解，一直很精準。

他知道她遇到事情總是有很多念頭，自己理清思路，然後豁然開朗，開開心心地面對。所以她的笑容總是特別的甜，特別的真。

他不正是因為這個特點而被她吸引么。

她平時乖乖的，甚至有點呆，但關鍵時候總是比很多人豁達，什麼都可以不在意。

她當初離開，他不相信她一點不在意自己，他拚命尋找，一無所獲，而她，果真一直不出現。

熬著熬著，他接受現實。

他被一個女人拋棄的事實。

如果，她是因為有了孩子而離開……

心緒百轉千回，裴禹行看著安悅說：「你當初應該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