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針鋒相對

23.針鋒相對

說是這麼說,怎麼也不可能真的把一座山給移平了,龍涎山可是一座風景很好的景區山,傳說有真龍龍涎曾經落在這座山上,所以山裡有龍氣護佑,山上的草木格外茂盛,傳說常去山裡,還能沾染所謂的龍氣,保佑人平安幸福,事業上進。

要真給平了,不說損失,光是造成的靈異事件都夠人驚悚的了,就算鳳凰真有那個實力也不行,一夕之間移平一座山,那可不就是承認有神仙了么。

蒼瀾聽后很生氣,「龍涎只是龍的口水而已,都不及這龍心水效力來得好,是不是我拔一片羽毛放那山裡,那就要叫鳳羽山了?」

白刃乾巴巴的笑了一下,「那山都叫了那麼長時間了,一時半會也改不過來了。」

蒼瀾微微一笑,「山有名,名來自何方?不過人為之而已,今日我就叫它鳳羽山,那它便是鳳羽山。」

白刃臉都快皺成包子了,剛要勸他別鬧了,忽而想起什麼,倏然一下睜大了眼,「你是說……」

蒼瀾含笑看他,「我們現在就在龍涎山,你說是嗎?」

白刃有些猶疑,「可他一定會來嗎?」

蒼瀾點頭,「我有十成把握。」

白刃也不再問了,他連打了幾個電話,讓白楓涵把龍涎山給封了,山裡所有帶有龍涎山標誌的東西全部摘了,換成『鳳羽山』三個字,附近人疏散一下,舊的圖標就送到大瑤山掛起來,白楓涵也是個聰明人,白刃一說完他就明白了其中之意,只是不免有些疑惑,「這名是我們擅自改的,那顧淩會承認嗎?」

白刃手機是開了免提的,這聲音蒼瀾自然聽到了,妖神陛下挑了挑眉,淡淡然一拂袖,「龍涎山就在這裡,他愛來不愛,不來我還高興。」

白楓涵乾巴巴的笑了幾聲。

從他的角度來說,自然是希望顧淩來的,把地點定在這裡,他無法在妖神眼皮底下做什麼手腳,首先主戰場他們就佔了優勢,其次,顧淩很可能就是打開鎖龍井封印的那個人,青龍所覺醒的祭品子嗣絕大可能在他掌控之下,五個祭品子嗣事關重大,他們也希望能從顧淩口中得到些線索,把那個人找出來,控制在他們這邊,還有就是真正的龍涎山那邊,萬一蒼瀾不去赴約,顧淩惱羞成怒搞出什麼動靜,那損失也真是挺大的。

蒼瀾當然知道他在顧慮什麼,好心的解釋了一句,「顧淩是個極為重諾,極為驕傲的人,他在固定的時間約了我在固定的地點見面,這個地點他自己只說了個名字,那麼我說龍涎山在我腳下,他就算無可奈何也會承認,畢竟這是他自己的倏忽,以他的驕傲,不會不承認,那山叫你疏散人群也不是沒有理由,他說要送重禮給我,那山裡極有可能藏了什麼東西,你們最好排查一遍。」

白楓涵只好應了下來,叫人現在就去辦。

白刃收了手機,側頭看著他,「你沒說實話。」

這是一個肯定句,而不是疑問句,所代表的意義蒼瀾當然知道,他沉默了一下,微微垂眼,「你只要知道,他明天一定會來就好,其他的,沒必要知道。」

想也知道,那麼個驕傲的人,怎麼可能會因為蒼瀾隨意把山的名字換了一個就妥協了,這裡面一定有些緣由。

白刃定定的看著他,「可我遲早會知道,不是嗎?」

蒼瀾沒說話。

白刃嘆口氣,「瀾,我希望這件事是由你告訴我的,而不是我從其他陌生人的口中知道,我不想給任何人趁機挑撥我們關係的機會。」

蒼瀾緩緩抬眼,冰藍色的眸底氤氳著一抹無奈,「告訴你也可以,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白刃想都沒想,下意識道:「好!」

蒼瀾微微笑了,「你都不知道我要你做什麼就答應了,不怕我對你不軌?」

白刃也跟著他笑,「你不會的,我相信你。」

蒼瀾更無奈了,他抬手在白刃腦袋上揉了一把,嘆口氣,「我要你答應我,一個時辰之內站在這裡不許動,也不許用能力。」

這是……罰站?

雖然疑惑,白刃還是點點頭,「可以。」

蒼瀾不明意義的笑了一下,一拂袖又恢復了鳳凰本相,腳尖在地面一點,一躍上了冰晶梧桐樹,找了個樹枝躺好,從冰玉鐲子里拿出一壺酒來,一邊喝一邊開始講。

「顧淩是我師尊顧明軒的孩子,說是孩子,其實只是一個錯誤誕下的,我師尊那次與人鬥法受了重傷,被一個修習合歡功法的女修暗算了,春風一度之後,他原想殺人滅口,那女修拼著重傷逃跑了,十三年後,有個自稱顧淩的少年找上紫雲宗,說他是宗主顧明軒的孩子,當時門人覺得他和宗主長得很像,通報之後就讓他進來了。」

「師尊雖然想殺那女修,可顧淩到底是他的血脈,他還是把他養起來了,他從小和我一起長大,平日里看著溫文爾雅,挺懂事,也會照顧我,師尊看著頗為欣悅,也慢慢開始教他一些紫雲宗核心弟子才能學到的法術,他雖然一直溫和有禮,在宗門裡很受弟子歡迎,我卻覺得哪裡不對,對他極為冷淡,直至一百多年之後的某一天,師尊又一次被重創,他擔心自己熬不過去,問我願不願意成為顧淩的本命契約獸,因為從沒有妖獸掌管人類宗門的先例,即使我有那個實力,宗里的長老們肯定不會同意我直接做宗主的位子,顧淩天資極為出眾,長老們也挺擁護他,傳位給顧淩,做他的本命契約獸,可以間接掌管紫雲宗,我知道師尊是放心不下紫雲宗,所以那次,我答應了。」

白刃不自覺呼吸一緊,他想起霜月錦鯉說的那次,冰凰答應與顧淩契約,最後卻寧願拼著重創中途中止,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事,即使這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他依舊覺得心臟悶疼悶疼的喘不過氣來,有對顧淩的氣,也有對蒼瀾的心疼。

蒼瀾仰頭喝了口酒,淡淡一笑,笑意卻沒有傳達到眼睛,「契約之時,魂海交融,能力強的一方可以窺伺到弱一方的內心世界,我們實力差不多,初一交鋒他卻已有準備,用鎖魂之法暗算於我,我險些便成了他的奴獸,幸好那次師尊不太放心我,將天一鏡暫時借給了我,最後我險勝他一招,所以那次,我進入了他的內心世界。」

白刃下意識的問:「你看到了什麼?」

蒼瀾冷冷的一笑,「很骯髒,很噁心的東西。」

白刃抿緊嘴唇,心裡莫名湧上一股怒火,他沒說話,靜靜聽著蒼瀾繼續往下說。

蒼瀾抿了口酒,閉目好半響,才淡淡道:「顧淩這個人,很可憐,也很可恨,他的出生本來就是一個錯誤,他母親暗算我師尊那一夜,被師尊重創,他本來是沒那個機會被生下的,可那女修為了報復師尊,硬是花費極大代價把他生了下來,本來想以這個孩子要挾,藉此成為宗主夫人,可惜她沒那個命,孩子生下后就修為俱毀,一夕之間變成了五六十歲的老婦人,不僅腿腳不便,原來絕艷容顏一夕變成皺紋滿臉,這對一個女人來說,自然是巨大的打擊,說是要來紫雲宗,身體卻根本撐不住舟車勞頓,她當然恨,恨把她害到如此境地的師尊,更恨那個讓她沒了修為的孩子,但到底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她還是把他養大了,只是那過程……不說也罷。」

「顧淩就是在他母親一邊毒打一邊辱罵的過程中長大的,那女人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一直讓他去紫雲宗找他親生父親,找到他,然後……殺了他。」

白刃「嘶」的一聲抽口冷氣,「有這樣的母親,那還真是……挺可憐的。」

蒼瀾懶洋洋的倚在樹上,一頭銀藍色的長發閑閑的垂下來,隨著微風輕輕的飄蕩著,就像他現在那漫不經心的神態,「嗯,的確很可悲,不過這個人心也狠,他母親臨終前最後的遺願,他完全置若罔聞,只記住了他父親的身份,一把火把那女人給燒了,骨灰灑的到處都是,連個牌位也沒有,直接收拾了東西就去投奔他父親了。」

白刃搖搖頭,「到底是生養的母親,這件事做的有些過了。」頓了頓,又嘆口氣,「不過我沒在他那個境地里待過,所以也沒有評論的資格。」

蒼瀾輕抿一口酒,道:「因為小時候的經歷,他被養出了一種很極端的性格,外表看著溫和有禮,實則極為驕傲固執,甚至對此有了一種執念,他長得好看,有天賦,身份又是少宗主,性子看著又不錯,有手段有能力,自然是極為受歡迎,紫雲宗上上下下幾乎沒人不喜歡他,包括師尊。」他說到這裡頓了一下,又笑,「當然,除了我。」

「大概是因為我是鳳凰,師尊從小帶我遊歷天下,救過很多人,做過很多事,身上的祥瑞功德之氣很濃郁,所以對於一些陰暗的東西感應很強烈,即使顧淩掩飾的很好,我還是下意識覺得很違和,所以一直對他很冷淡,一百多年過去,即使他對我再好,我也沒有回應,他這種人,越是得不到的,反而越是在意,越想要弄到手,長久下來已經成了一種極端的執念,很不幸的,他把這種執念替換成了我。」

他微微垂眸,看向地上站著的人,唇角勾起一抹極冷,極冷的笑,「知道我在他內心世界里看到了什麼嗎?」

白刃突然升起一種汗毛倒豎的驚悚感覺,他微微咬緊了牙,頓了好半響才問出口:「……什麼?」

「我和他成親了。」蒼瀾以一種很平淡的語氣說出這句話,「我是新娘。」

白刃直接忍無可忍的破口大罵:「卧槽!不要臉!」

蒼瀾意義不明的笑了一下,「之後我就拼著重創強行中止契約,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師尊,師尊後來就疏遠了顧淩,他把我帶在身邊,再也不讓他靠近我,那之後沒過幾年,師尊突然走火入魔仙去了,顧淩聯合派中其他人把鍋推到我身上,企圖強逼我就範,我逃了出去,師尊臨去前把天一鏡交予了我,待我煉化之後,便回去以此鏡自證清白,之後就離開了紫雲宗,尋了一座冰山定居下來,在那裡撿到了你。」

「顧淩豈肯罷休,但我有天一鏡護身,他奈何不了我,就四處尋找可破天一鏡防禦的地弒槍,最後被他找到了半截槍身,趁我和你出外遊歷之時暗算於我,那次我被重創,重傷瀕死,外還有敵人覬覦,我自覺護不住你,況且你已到了用火炎泉的年紀,我就藉此機會把你送回了鳳凰族裡,那次顧淩也受傷不輕,他身後還有一個宗門的力量,大部分人都想得到一隻鳳凰作為鎮壓氣運的護宗神獸,我實力高,身上祥瑞之氣濃郁,又受到重創,因為身份原因還被妖族排擠,不會有妖族前來救我,自然是他們最好的選擇。」

白刃不自覺屏住了呼吸,心裡悶疼的感覺更嚴重了,蒼瀾雖然沒說,但他能想象出那四面楚歌的場景到底有多危險,況且蒼瀾實力那麼高,怎麼可能突然會被顧淩暗算到重傷瀕死,定是因為護他所致,他微微咬了咬牙,問聲音不自覺有些顫抖:「……你那時……是怎麼過來的?」

蒼瀾倒是沒怎麼在意,語氣比起之前的森寒,甚至還有點輕鬆,「師尊身為紫雲宗宗主,總也有那麼幾個實力高強又要好的朋友,就算有人被鳳凰所帶來的利益蒙蔽,大部分還是很清醒的,有他們出手護持了一下,我有天一鏡護體,恢復得還算快,傷勢一旦痊癒,顧淩自然再不能傷我,後來他惱羞成怒,直接用地弒槍把世界樹扎了個洞,放出其中的煞氣,想和我同歸於盡。」

說到這裡他微微一頓,又補充道:「不,應該說是想讓這個世界為他所不能實現的執念陪葬。」

他低頭看著白刃,唇角微微勾了一下,「如何,有沒有被嚇到?」

白刃整個人都愣在那裡不會動了,大概是震驚過度,他一時間連生氣都忘了,就像個木樁子一樣豎在那裡,臉上的表情懵逼一片。

他們知道是顧淩重創世界樹,導致世界樹放出煞氣,提前結束了那恢弘而壯觀的遠古時代,他們也想過顧淩為何要這麼做,有人猜是他厭世了,有人猜是他想用煞氣祭煉地弒槍,有人猜他是想用煞氣統治整個修真界,結果一不小心玩脫了,各種各樣的猜測都有,唯獨沒有想到,這個瘋子竟然只是因為得不到一個人,而想讓全世界為他的執念陪葬!

怪不得蒼瀾會說他是個徹徹底底的變態瘋子,這簡直就是個極端到不能再極端的人了,瘋子變態都是輕的,他壓根就是個心裡極度扭曲變態的畜生!

被這樣的人惦記上,可真是件讓人頭皮發麻的事,難怪蒼瀾那麼嫌棄那顆被顧淩動過的樹,要換做是他,估計早就一巴掌把樹給燒了!

啊啊啊不行想打人想打架想跑兩圈發泄內心狂噴的怒火想上天飛兩圈總之就是想動啊啊啊!

蒼瀾輕抿一口酒,一邊品著口中的味道,一邊淡淡一笑,輕飄飄的話不帶任何重量的落下來瞬間讓白刃僵在了原地,「你答應過我,一個時辰之內不準動,也不準用能力。」

白刃:「……」

白刃:「……我快憋炸了。」

蒼瀾溫柔一笑,「忍著。」

白刃:「……」

你絕對是故意的對吧對吧對吧!你是不是在報復我一定要讓你說出這件事!是不是!

蒼瀾慢悠悠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一臉若無其事的繼續道:「之後的事情我之前和你說過,你把冰之本源給了我,自己被當祭品祭煉了,我殺了那五隻妖皇,後來被顧淩囚住了,等我突破封印出去,他已經失蹤不見了,我就找了個地方自己睡覺了,他也一直沒出來過,現在想來,應該是破陣之時他受到了反噬,所以陷入了沉睡,不過有地弒槍在,煞氣對他無用,所以沒像別的人修那樣死於爆體,反而安安穩穩的活了下來。」

他理好了衣服,自覺滿意,這才問道:「現在知道他為什麼一定會來了吧?」

白刃自然明白了。

顧淩對蒼瀾已經成了一種病態的執念,他約他在龍涎山見面,而這個龍涎山他只說了個名字,又沒具體說地點,那麼蒼瀾說龍涎山就在他腳下,就是以另一種方式告訴顧淩,那邊他不會去,要約可以,來他這裡,不約?那正好,他求之不得。

與其在另一座山上辛辛苦苦布下陷阱,還不一定能讓蒼瀾過去,他當然會選擇更穩妥一點,絕對能見到蒼瀾的方式——來這裡。

這不同於普通的上門拜訪,因為這個約是顧淩提出來的,蒼瀾應了,以顧淩這個極端扭曲變態的人來看,就是蒼瀾同意了約會,即使地點變了,他依舊會按時赴約,還是以一種極端亢奮的狀態過來。

白刃想到這裡,不自覺惡寒了一下,全身上下的雞皮疙瘩都出來了——被這樣的人惦記上,那簡直是比死還可怕的一件事。

他把酒壺收了,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倚在樹榦上輕輕閉上眼睛,「我睡一會,等他來了你再叫我。」

白刃一臉驚恐的看著他,「你要睡覺?」

蒼瀾「嗯」了一聲,「小睡一會。」

白刃小心翼翼的問:「……小睡到明天中午?」

蒼瀾閉著眼睛,懶洋洋的輕輕「嗯」了聲。

白刃抬頭看看天,大約也就個□□點的樣子,這個小睡可真是很「小」啊……

「嘎!」

結界外面的鴨子叫了一聲,「嘎嘎嘎!」

白刃一拍腦門,「哎呀,把你給忘了!」

他四處看了看,發現龍心水池裡併火梧桐樹根交融的地方在水面半空搭起來一個籮筐一樣的鳥窩,上面還墊了些碎碎的乾草,應該就是給鴨子搭的窩了,只是它現在被隔在結界外面沒法進來,他抬頭看了看樹上似乎睡著的人,再看看外面的鴨子,眼珠一轉,小小聲的說了一句:「我只是去抱鴨子,不是亂動啊,我就出去一會。」

他看蒼瀾沒反應,膽子大了點兒,小心翼翼邁動一隻腳,再邁動一隻腳。

「啪!」

天上兜頭砸下來一大串紅藍相間的樹枝,像是有生命一樣牢牢把他給捆在了原地。

白刃:「……」

哦,忘了,蒼瀾說過,這樹是開了智的,已經有靈智了。

他站在原地被樹枝裹成個粽子,看著外面嘎嘎亂叫的大鴨子,無奈道:「勞駕,把那傢伙弄進來,太吵了。」

火梧桐伸出一根樹枝探出結界,在鴨子嘎嘎亂叫之中把它抓了回來,一把扔進了鴨子窩裡。

鴨子深諳欺軟怕硬之真諦,乖乖窩在自己窩裡動也不動一下,老實的像個毛絨玩具。

於是白刃就在木橋走廊上忍著心裡里噴薄而出的火氣待了一個小時,期間外面不時有妖獸前來參觀這幢豪華別墅,賴在不遠處吸收著附近濃郁的靈氣,還有的妖獸乾脆把林子里的投影儀搬了過來,電腦連上網,開始放網上的電視劇和電影,一群毛絨糰子擠擠挨挨扎堆在那裡盯著投影儀上華麗麗的貴妃虐主角,看得津津有味目不轉睛,那景象怎麼看怎麼有些詭異。

估計是用自己身上的毛髮羽毛之類和人換的食物和電腦。

白刃這麼想著,也沒怎麼在意,靜靜等著時間過去了。

一個時辰兩個小時的時間過得飛快,白刃一得了自由,恍若無事一樣推開柵欄走了出去開始趕妖,「都走了都走了,鳳凰在那顆梧桐樹上睡著呢,你們這音響開的這麼大也不怕吵著他睡覺,回林子看去!」

梧桐樹開了智,自然會保護它所庇佑的主人,蒼瀾和白刃待在裡面它們是看不到的,乍然一聽這話,妖獸們頓時惶恐的收拾東西竄進了林子,然後再若無其事的回來,化成本體圍著別墅睡了一圈,蹭梧桐樹散出來的靈氣。

白刃拿它們沒法,蹭個靈氣而已,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也就不在意了,心裡窩著一股火氣也睡不太著,乾脆開始給新家安電線,裝電器,各種需要的家電之類的一一擺放好,忙忙碌碌的,一個晚上也就過去了,凌晨時候學著蒼瀾的姿勢隨意往那顆火梧桐樹身上一躺,竟也不覺得熱,模模糊糊就睡著了。

第二天是被一股詭異的,不善的,讓人頭皮發麻的視線給驚醒的。

常年軍隊生涯練就的習慣讓他「噌」的一下睜開了眼睛,往那股視線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就見外面的妖獸們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散了,木柵欄外面站著一個人,正用著一種毒蛇一般陰冷的眼神看著自己。

那是個很熟悉很熟悉的人。

特事局副局長,S級冰系覺醒者,顧鏡雲。

他揉了一把臉,下意識罵了一句,「卧槽!你大早上的這什麼鬼眼神?看得我頭皮都發麻了!」

顧鏡雲淡淡的說:「已經中午了,白隊長。」

聲音比起他平時的冷淡清高,多了一絲嘶啞的感覺,聽著讓人覺得不太舒服。

白刃扒拉頭髮的手微不可察的頓了一下,眼角餘光瞄到對面冰梧桐上還在睡覺的蒼瀾,眼眸暗暗的沉了一下,淡淡道:「原來這麼晚了,等我洗漱一下。」

他理了理頭髮,若無其事的跳下樹去,蹲下身來就著下面龍心水池的水洗了把臉,順便漱了口,身上火靈之力一個運轉,臉上的水眨眼就幹了。

顧鏡雲就站在外面看著他一系列動作,等他把臉弄乾凈了,才道:「開門,讓我進去。」

白刃一邊往柵欄邊上走去,一邊鍛煉似的錘了錘腰,從褲兜里把天一鏡拿出來在臉上照著,一臉陶醉道:「不愧是龍心水啊,洗了把臉,皮膚都白了很多。」

他說著,還在自己臉上輕輕捏了一把,露出個滿意的笑。

顧鏡雲在外面等得不耐煩了,「快點開門!」

白刃悠悠然瞥他一眼,「那木柵欄又沒有鎖,你一推就進來了,嚷什麼嚷!」

顧鏡雲沉著臉,「有客拜訪主人家,什麼時候輪得到客人自己開門了?這不是主客顛倒么?」

「我管什麼主客顛不顛倒!」白刃毫不客氣翻了個白眼,「這柵欄就在這裡,我就是懶得開,你愛進不進,不進了滾!」

顧鏡雲深吸氣,陰沉著一張臉站在那裡,卻是始終沒上前一步。

白刃捧著鏡子在那照啊照,像是忽然想起什麼,笑道:「顧鏡雲之前是來過我家的。」

顧鏡雲抬頭看著他,沒說話。

白刃也沒想要他的回答,自顧自道:「我們倆的關係一直不太好,他唯一一次來我家那次是為了把我的屋子給拆了,後來我一狀告到局長那裡,局長把他的別墅給拆了,那之後他再也沒來我的小別墅一步,單單是靠近這裡就讓他渾身不舒服,更別說會主動要求進來。」

他說著,抬眼,似笑非笑的看著柵欄外的人,「顧淩,你附在我們副局長身上過來,實在是最不明智的舉動,就算是一隻狗我都會給它開門,可偏偏是顧鏡雲,在你一出現的那會就露餡了,我怎麼會傻乎乎開門讓你進來,對蒼瀾不利?」

顧鏡雲……不,現在應該叫他顧淩,他扯開嘴角,陰森森的笑了一下,「你以為這結界能擋得住我?」

白刃以看智障的眼神看著他,「我什麼時候說它能擋得住你了?」

顧淩:「……」

白刃繼續以鄙視的眼神看他,「就算我真開了門,你敢進來么?萬一吵醒瀾睡覺,那恐怖的起床氣你能承擔得了嗎?所以我是為你好,把你攔在外面還能苟延殘喘一段時間呢。」

顧淩:「…………」

白刃沉重的嘆口氣,「關愛智障,人人有責,珍惜生命,勿擾睡覺。」

顧淩:「………………」

梧桐樹的庇護是瞞不過顧淩這等修高絕之人的眼睛的,他自然能看到冰玉梧桐樹上睡著的人,然而還沒等他盯著蒼瀾看出個洞來,那樹伸出一大團樹枝,層層疊疊把他主人給裹住,徹底隔絕了外面的視線。

白刃蕩漾的吹了聲口哨,「人家嫌棄你了。」

顧淩冷哼一聲,「你也好不到哪裡去。」

冰梧桐伸出根樹枝來,在他腦門上「啪」的一抽。

白刃:「……」

這打臉來得太快,他臉有點燒。

火梧桐也伸出根樹枝,在他肩上安慰的拍了拍,冰梧桐也伸出根樹枝,纏著他的腰把他送到了蒼瀾睡覺的那根樹杈上。

白刃得意洋洋的沖著外面抬了抬下巴,滿意的看著顧淩瞬間黑了臉。

這時那根冰梧桐的樹枝又纏繞到他手上,在他手腕卷了一圈,纏著他的手抬起來,接著猛地往前一帶,「啪」一下狠狠拍在了蒼瀾……的胸口。

白刃整個人瞬間就炸起來了,若是他身上有毛,肯定已經炸成個毛絨糰子了,他屏住呼吸動也不敢動,緊緊的盯著蒼瀾的眼睛看著,卻見那長長的眼睫微微顫動一下,很快又沉寂了下去。

白刃剛要松出口氣,卻見那剛剛還在睡覺的人猛地一下睜開了眼帘,冰藍色的眼睛漠然的看了眼胸口那隻爪子,緩緩的抬眼,與白刃的視線對上。

白刃:「……」

蒼瀾:「……」

白刃:「……」

蒼瀾:「……」

完成使命的冰梧桐深藏功與名,默默收攏樹枝安靜的做一顆美人樹。

蒼瀾靜靜的看著白刃,說:「我不是女人。」

白刃一臉懵逼,「……啊?」

蒼瀾:「所以不用摸我胸。」

白刃:「……」

蒼瀾:「觸感怎麼樣?」

白刃:「……還……還好。」

蒼瀾:「只是還好?」

白刃:「……很好!」

蒼瀾滿意了,笑起來,「睡了那麼多年,還好沒把肌肉睡沒了。」

白刃:「……」

他暗搓搓摸了下自己的胸,鬆了口氣,肌肉很好,瀾應該不討厭。

……等等我為什麼會想這個!?

他一臉驚悚的彈坐了起來,就見蒼瀾若無其事的伸了個懶腰,姿態無比的慵懶又優雅,盡顯一股世家公子的貴氣。

接著,這位貴公子緩緩的側頭,拂開擋在面前的梧桐樹樹枝,看向柵欄外面站著的人。

那眼神一瞬間就變了。

眼帘半垂,眼底的神色極度的不耐煩,髮絲衣擺無風自動,周身戾氣濃郁到簡直能把他整個人都包起來了。

活脫脫就是那晚沒睡醒一樣的起床氣發作!

白刃:「……」

原來起床氣還能拐個彎繞過他發作到其他人身上去,神奇的鳳凰!

他沉著臉,語氣森寒森寒的,「顧淩,我還沒睡飽。」

顧淩:「……」

他大概也是被蒼瀾這與眾不同的打招呼方式弄懵了,卡了五六秒才略有些無奈的說:「蒼瀾,這都中午了。」

蒼瀾一臉理直氣壯的冷笑,「這鬼天氣這麼熱,中午不正是睡覺的好時間嗎?」

顧淩一時無語,「那我下次選在晚上。」

「滾!」蒼瀾毫不客氣的說:「中午睡小覺,晚上睡大覺,你這是存心不讓我睡覺?」

顧淩一噎,張張嘴正要說什麼,蒼瀾不耐煩的一揮手,「從他體內出來,這皮相怪彆扭,看得我想揍人。」

顧淩一哂,「要我真的出來,你才會真的揍人吧?」

蒼瀾也沒和他客氣,一手撐著下巴看著他,懶洋洋的笑,「你知道就好。」

顧淩眼神有一瞬間的迷離,蒼瀾眼一眯,猛地一拂袖,顧淩頓覺眼前一黑,魂魄一瞬間激烈的劇痛差點讓他忍不住從這身體里掉出來,幸好下一刻突然一咬舌尖及時穩住了,他揉了揉額角,苦笑一聲,「你還是這麼不留情面。」

蒼瀾伸出手在白刃狗頭上摸了一把,「這情面也得看人給,像我家團團,情面永遠在那裡。」

白刃閉著眼睛感受著腦袋上的手揉來揉去,心理想,我倒是越來越享受給他摸了。

不過享受歸享受,正事還是要辦的,他看著黑著臉的顧淩,眼神一轉,道:「之前弄癱內部系統黑掉監控,以及放出那條龍,偷走龍屍的人,都是你吧?」

顧淩看著他,剛剛極為狂熱的眼神突然就冷了下來,他淡淡道:「是顧鏡雲。」

白刃「呵」的一聲冷笑,「當我傻呢,在這挑撥離間,顧鏡雲那孫子雖然看起來很欠揍,我們關係也很不好,但他大致還是能拎得清的,他可能給我下絆子,也可能給局長打我的小報告,偶爾欺負下等級低的契約者,小打小鬧我們內部解決也就算了,但他絕對不可能放出那麼一條可能給京都造成巨大損失的龍,更不可能背叛特事局,黑掉監控打暈同事,把龍屍神不知鬼不覺的偷走!」

顧淩沒承認也沒反駁,無所謂道:「你說是那就是吧,隨你。」

他這態度倒是讓白刃有些猶疑起來,搞不懂他是欲蓋彌彰還是真的承認了。

蒼瀾拍拍他肩膀,嘆氣道:「我早說過,顧淩這個人狡猾的很,你們妄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麼線索是不可能的,他不把你們內部攪的一片混亂就不錯了,就算信一條狗,也別信他。」

顧淩臉色扭曲了一瞬——這意思是他還不如一條狗嗎?

蒼瀾手臂在樹上一撐,一躍下了地,沖著外面的人抬了抬下巴,「說罷,今天來有什麼事?一分鐘之內說不清楚,我可以讓你在這座山內消失。」

顧淩抬手點了點胸口,「包括這具肉身?」

蒼瀾一笑,「我和他可沒什麼交情,你以為我會手下留情?」

顧淩嘆口氣,「你還是這樣嘴硬心軟,明明從沒殺過一個人,卻總要這樣嚇唬別人。」

蒼瀾眉目不變,淡淡道:「不殺人是不想沾上煞氣影響祥瑞之氣的效果罷了,雖沒殺過人,但我可以讓你生不如死。」

顧淩張張嘴,正要說話,蒼瀾好心的提醒他,「還有10秒。」

顧淩話到嘴邊溜了一圈,又轉了話頭,「我說過,此來一為解多年相思之苦,二來,為送你一件重禮。」

蒼瀾眼神有些冷,「你覺得,我會需要你什麼禮物?你又以什麼身份送我禮物?」

顧淩淡淡一笑,「你不需要,你身後的人需要。」

白刃跳下樹來,剛想說自己也不需要,突然手機嗡嗡震動兩下,白楓涵來電話了。

這個時間來電話……

白刃眯了眯眼睛,按鍵接通,電話那邊傳來一道凝重的聲音:「龍涎山那邊昨晚到今早一直在下雨,剛剛發生了一場泥石流,霜月錦鯉游上去看了看,發現了一具……」

他聲音突然一頓,白刃呼吸一緊,看了眼對面一臉微笑的顧淩,不自覺問道:「什麼?」

白楓涵沉沉的說:

「龍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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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睡醒都在拯救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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