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泡澡的鳳凰
手機雖然沒開免提,蒼瀾聽力不同尋常,自然聽得清清楚楚,他微微蹙著眉,面無表情的看著柵欄外面站著的人,沒說話。
白刃臉色猛地的變了一下,「人沒事吧?」
白楓涵道:「昨晚就把山上以及附近的人都清空了,沒有傷亡。」
蒼瀾在一邊沉吟一下,吩咐道:「把那山用結界隔絕起來,任何人都不要留在那裡。」
白刃雖然有些不明白,還是把蒼瀾的話轉述了一下,白楓涵怔愣一瞬,問道:「可以知道為什麼嗎?」
白刃看了看蒼瀾,見他點了點頭,就把免提開了。
蒼瀾卻是沒直接解釋,而是沖著外面一挑眉,「說兩句?」
顧淩微笑看他,「這是你的意願?」
蒼瀾直接把白刃拉過來,一指他,「他的意願。」
莫名躺槍的白刃:「……」
顧淩臉一黑,還沒來得及說話,蒼瀾淡淡道:「回答一個問題,你可以在這裡多待一分鐘,不然我下一刻就把你扇天邊去。」他有些不耐的半垂下眼睛,「我還沒睡醒呢!」
顧淩:「……」
沒睡醒的鳳凰是很暴躁的,很暴躁的鳳凰才不管你是不是附著人家的身體,看你不順眼照樣抽,而且還真能把你一巴掌從人家身體里抽出來。
顧淩很明智的認慫了:「龍涎山,又叫龍顯山。」
他說完這一句就閉緊嘴巴不再說了,很明顯,這就是所謂的一個問題了,回答完可以多待一分鐘,他很珍惜字句。
幸而蒼瀾這次沒和他計較,他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看來我猜的沒錯。」
他理了一下思路,解釋道:「龍涎山的真名是龍顯山,傳著傳著就變成了同音龍涎山,山名來自於人取,人不可能無緣無故取這個有象徵意義的名字,應該是這山之前有龍出現過,遠古那時候的山名到現在幾乎都變了,這五萬年的時間裡煞氣最為濃郁,也不會有真龍現世,所以出現的很可能是龍魂,而能在煞氣這樣濃郁的環境里出現,至今都沒消亡的龍魂,只有一個。」
他抬起眼帘,眼底犀利銳氣一閃而逝,「龍皇,龍衍。」
「龍皇——!」白刃驚的倒抽口冷氣,「你是說,龍皇的龍魂,現在就在龍涎山裡沉睡著?」
蒼瀾點點頭,又搖搖頭,「不是沉睡,它現在已經蘇醒了,所以我讓你們把那山用結界封起來,裡面不要留任何活物。」
他看向白刃,準備的說,是看向他手裡開著免提的手機,「你們別忘了,五妖皇身上還有五大本源護體,當年我雖將它們肉身擊殺,奈何天地本源早已認它們為主,帶著它們的妖魂逃脫了,現在龍魂蘇醒,必是最飢餓的時候,它會吞噬掉那山上一切可以吞噬的血肉活物。」
他微微一頓,又道:「那條龍,已經被它吃完了,中間的消化過程不需要一個小時,再不走,它下一個目標就會是你們了。」
白楓涵的聲音雖然極力維持平穩,還是難免有些顫抖,他深吸口氣,沉聲道:「我現在就去安排!」
白刃不忘補充一句,「叫妖獸們把山裡的動物都引出來,裡面不要留下任何活物,以免給他增長力量!」
白楓涵應了一聲,利落的掛了手機去忙了。
白刃看向蒼瀾,「我們也去?」
「急什麼?」蒼瀾一點兒都沒有要動的意思,淡淡道:「那龍魂沉睡這麼多年,肯定極為虛弱,就算吃了條龍也就夠它多蹦躂一會,它要睡著也就罷了,一旦蘇醒,每動彈一下都需要磅礴的靈氣維持,現在靈氣這麼稀薄,又沒有東西給它吃,你以為它能蹦躂多久?」
白刃看看他,再看看手機,再看看他,沒說話。
蒼瀾眨眨眼,回以他一個無辜的眼神。
白刃抽了抽嘴角,以一種極度無語的語氣道:「……所以你是……打算用結界把它困死在那裡?」
蒼瀾一臉理所當然,「能不動手為什麼要動手?今天一過,那龍魂差不多就該散了。」
白刃想到什麼,「龍魂一散,水之本源再歸天地,有重新認主的機會,所以這就是……這傢伙送你的重禮?」
顧淩微微一笑,「可還滿意?」
蒼瀾一臉漠然,「你都說了是送團團的,團團是火鳳凰,你送他個水之本源,是想把他熄滅了么?」
顧淩:「……」
這算不算得了便宜還賣乖?
他雖然說著是送白刃的禮物,也不過是客氣一下,白刃不是在找那條龍嗎?他這就把那條龍送來了,這不就是送給他的禮物嗎,只不過這禮物殘缺了一點,已經只剩下一架骨頭了。
蒼瀾摸了摸下巴,「我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白刃點點頭,「我也知道了。」
兩人對視一眼,白看向顧淩,微微眯眼,「你想把青龍祭子引出來。」
顧淩還是一臉微笑的模樣,並不說話。
蒼瀾仰著頭一臉若有所思,手指一下一下點著下巴,「讓我想想,應該是這麼回事,青龍祭子出世,他大概也知道控制五行祭子可以掌管妖魂的事,潛進特事局內部網路給團團電視里放了個禮物,想趁他打開電視的時候來個出其不意把他拿下,可惜他沒想到我會來,被我一巴掌把電視凍掉了,他覺得團團身邊有我在不好接近,索性放棄,把鎖龍井裡的龍放了出來,想借真龍之力喚醒龍涎山的龍魂,取得龍魂手裡的水之本源以增強實力。」
白刃把他後面的話接上,「他這個人很善於隱匿,你找不到他,只能想方設法引他出來,引龍出來最好的辦法是什麼呢?當然是用它最想要的東西了,你把那條龍屍偷出來放在龍涎山裡,原本打算約瀾在龍涎山見面,想鬧出動靜引青龍祭子出來,水之本源自然親近掌水的龍族,它認青龍祭子為主幾乎是本能,瀾必定會阻止,水之本源加上青龍祭子不是那麼好對付的,而你要的也就是不好對付,有龍魂牽制其他人,混亂之中做些什麼事情也更方便了。」
他冷笑著補充,「比如,和前兩次一樣,試圖把瀾捉回去。」
顧淩頓了一會,問:「你怎麼就知道,青龍祭子不是我的屬下呢?」
白刃毫不客氣的翻了個白眼,「廢話,那要是你屬下,那水之本源早偷偷摸摸拿出來給他了,還用得著費這麼大功夫把我們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龍涎山上?」
顧淩靜靜在那站著,臉上還是微笑的表情,只是那笑怎麼看怎麼有些僵,半響,他長長的出了口氣,側眸看向蒼瀾,有點無奈道:「在我踏上這座山的時候,我就知道瞞不了你了,可我想著,這是你好不容易答應我的第一次約會,我怎麼也要到才是,所以忍痛放棄了那個計劃……」
他還沒說完就被白刃給打斷了,「唉唉唉那個誰,誰答應你約會了,別自作多情好么,龍涎山的標誌是我讓他們拿下來放到這山裡的,也是我安排人放消息出去龍涎山改名鳳羽山了,要說約會那你也是約的我,可我一點兒也不想和你約,咱不約,成么?」
顧淩一臉扭曲的看著他,嘴唇動了好幾下都沒說出個字來。
要說成,豈不是承認他是想和白刃約的?說不成,那就更是想纏著白刃的意思了,可他要約的人本來就是蒼瀾,他是眼瞎了才會高高興興一臉亢奮的和情敵約會呢?
蒼瀾直接沒忍住笑出聲來,伸手在白刃腦袋上呼嚕了一把,「團團乖。」
白刃蕩漾的翹起尾巴,得意洋洋的朝外面瞟了一眼,頗有種示威的感覺。
然而顧淩的神色在那一瞬間的扭曲之後反倒是平靜了下來,平靜到都有些不正常了,就像是在翻湧的火山口壓了薄薄一層土,土底下就是被壓抑過久的,隨時可能噴涌而出的,極為劇烈的怒火。
他透過柵欄看著裡面的兩人,淡淡道:「面也見了,禮也送了,我也該告辭了,蒼瀾,下次再見。」
他說完,眼一閉,整個身體就那麼軟倒在了地面上,不省人事了。
白刃「嘖」了一聲,一臉遺憾道:「就這麼走了,還沒揍兩拳出出氣呢,之前那兩次搞出的動靜可不算小,一次森林火災,一次地震,萬一真成了,可得死不少人呢。」
蒼瀾搖搖頭,「他之前對我的實力估算錯誤,以為我五萬年前受的傷還沒好,所以剛開始以鳳凰花對付我,卻沒想我早已晉到妖神之境,輕而易舉掙脫了他的束縛,第二次給地龍下降頭,更多是為了試探我的實力,地龍為一方地界意志所化,不到妖神之境,輕易控制不住它,一旦試探出我的實力,就方便他布局了,顧淩這個人,做事極為有條理,沒有萬分把握,他不會隨意出手,今天如此輕而易舉的退走,是因為他原本的計劃被打亂了,沒有周到的計劃在身,他不會貿然硬拼,所以才會幹凈利落的走人。」
白刃皺著眉,想了一會才道:「是個很棘手的人。」
他抬了抬下巴,指了下外面昏死過去的顧鏡雲,「他會不會再次被附身?」
蒼瀾一轉身又上了樹,找了個姿勢躺好,懶洋洋道:「回頭你給天一鏡輸入點靈氣,拿著它把你覺得所有可能會被附身的人都照一次。」
白刃眼睛一亮,「這樣他們就不會被附身了嗎?」
蒼瀾奇怪的看著他,「顧淩有地弒槍可破天一鏡防禦,他要附在誰身上,怎麼可能擋得住他?」
白刃:「……那為什麼要拿鏡子照?」
蒼瀾打了個哈欠,淡淡道:「天一鏡照過的人會被它納入保護範圍,效果可能比不上你帶在身上好,但可以抵擋一次攻擊,哪個人防護破了,那就是被附身了,我可以感覺得到。」
他並不擔心白刃被地弒槍威脅,天一鏡主攻防禦,就算地弒槍可破天一鏡防禦,也會被天一鏡反噬回去,短時間內和一柄普通的槍沒什麼區別,對團團造不成什麼威脅。
白刃恍然,「原來是這樣。」
他想了想,覺得這樣也很不錯了,地弒槍乃濁氣凝聚而成,天生主殺戮,天下沒有它破不了的防禦,他們的確攔不住顧淩,但可以知道他在哪裡,不會神不知鬼不覺被他欺近身還什麼都不知道,這已經是很大的底牌了。
蒼瀾想起什麼,又道:「龍涎山那邊不用擔心,那龍魂就算吃了條龍也只夠它顯形蹦躂一會兒,破不了結界,你們最好還是關注下那個所謂的內鬼,他極有可能就是青龍祭子本人。」他想了想,提醒一句,「可以想想你們契約者里誰的契約獸是蛇類,又在出事之時恰好沒有不在場證明,他現在一定非常想進結界里去拿那顆水之本源。」
白刃眼神閃了閃,似乎有了點眉目,「我大概知道是誰了。」
蒼瀾躺在樹枝上,懶洋洋的揮揮手,「嗯,去吧,我補個覺。」
白刃仰頭看著他,半響無語,「那可是水之本源啊,你不過去看看?」
蒼瀾閉著眼睛,淡淡的說:「我的屬性雖然是冰,可並不是水凝結成的冰,而是火焰溫度低到一定程度形成的冰焰,所以可以輕而易舉把那條龍凍住,那些小魚小蝦的想找個可以庇護它們的大妖供奉,總歸也不煩人,我也就順其自然的應了,究其本質,我還是火鳳凰,只是你這正宗的火鳳凰燒出來的火可以把物化為灰燼,我的冰焰可以把物燒成冰屑,那水之本源,說到底是與我屬性相剋的,我要來何用?」
白刃呆了一下,「就讓那水之本源在那龍魂手裡肆意蹦躂?」
蒼瀾微微掀了下眼帘,唇角溢出一絲冷笑,「那正好啊,這東西出世的動靜可不小,估計能引動一大批妖獸蘇醒,你們之前不是怕東怕西擔心那些妖獸們出世之後搗亂殺人嗎?這次不用擔心了,它們蘇醒第一件事就是馬不停蹄趕到龍涎山附近,指望著把那顆水之本源吞入腹中呢,正好一窩蜂給你剿了。」
白刃張了張嘴,喃喃道:「群魔亂舞,到時候我們肯定顧及不到方方面面,萬一落入其他人手裡……」
蒼瀾倏地睜開眼,面無表情的定定看著眼前的空氣,靜默了好半響,慢吞吞開口:「團團。」
白刃就像被一股徹骨的冷水兜頭澆了下來,一瞬間冷的他汗毛倒豎,激靈靈一個顫抖,下意識應道:「唉!」
蒼瀾繼續以那種慢吞吞的語氣,不咸不淡道:「不想讓我睡覺就早說,不用說東說西把我的睡意都勾走。」
白刃訕笑一下,「……那……睡意跑了嗎?」
蒼瀾睜著眼睛,淡淡道:「跑了。」
白刃剛要鬆口氣,就聽蒼瀾繼續道:「你跑不了。」
白刃一口氣卡在喉嚨里險些岔了氣,就見蒼瀾一躍下了樹,一步,一步,面色不善的朝自己走過來。
白刃:「……」
白隊長二話不說,倏地轉身,展開翅膀猛地一扇就朝天邊飛走了,隱約聽得身後一聲冷笑傳來,緊接著就是一聲清麗的鳳啼聲響起,伴隨著一股龐大的風力吹過,身高腿長背後還有雙華美羽翼的隊長大人就像只小雞一樣被一隻巨大的,上百米長的鳳凰輕輕鬆鬆給抓在了爪子里。
白刃凄厲慘叫:「我錯了我再也不打擾你睡覺了!」
鳳凰彎下修長的脖頸,低頭看著爪子里慘叫的人,淡淡道:「我看你和本體才契合了一雙翅膀,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全部契合變成真正的火鳳凰,我現在幫你一把。」
白刃一喜:「真的?」
鳳凰點頭,「自然,很快就好。」
於是白刃懷著一種激動難耐的心情,被鳳凰抓在爪子里,一邊享受著從爪心裡延伸而出的靈氣,一邊看著腳下風景疾飛而過,一路朝龍涎山的方向飛過去了。
白刃從不是那種喜歡拜託別人的人,他有事情一般都是盡自己所能儘力完成,能不勞煩別人就絕不會出口,就像之前晚上那次鎖龍井事件,他壓根就沒想著讓蒼瀾幫忙,可他剛剛一反常態一直叨叨這叨叨那的,明顯是沒話找話和他嘮嗑呢,蒼瀾又哪能聽不出他的真實用意,他原本想眯個一時半會,等那邊妖獸聚集的差不多了再過去看看,現在瞌睡一被打擾,閑著又沒事,乾脆過去看著點,以防那邊真出什麼事了。
白刃這次倒沒矯情的不讓蒼瀾過去了,水之本源出世是大事,萬一真丟了,絕對能掀起一波巨大的風浪,這樣的後果他承擔不起,有蒼瀾在一邊壓陣,他也多少能安心一點。
於是蒼瀾就這麼抓著爪子里的小團團,一路循著那一點靈氣波動極為劇烈的地方飛了過去。
龍涎山靠水,東面就是一片巨大的湖水,整座山佔地面積有幾萬平米,巍峨挺拔,靈氣漫溢,內樹木鬱鬱蔥蔥,草木繁盛,濃郁的生機撲面而來,讓人心曠神怡。
而就是這樣一座神山,如今卻是一片疾風驟雨,山外的世界一片晴空萬里,山裡卻是一片陰雨連綿,風聲呼嘯,暴雨如柱,籠罩山脈的結界之內,一條百多米長的金色透明的龍魂正在那裡暴躁的飛來飛去,不時用頭頂猛地撞擊外面禁錮它的結界,然而除了在結界上留下一圈圈泛著漣漪的動蕩之外,一點損失都沒造成。
巨大的鳳凰裹挾著龐大的風壓緩緩降落在地上,一隻爪子往一邊一拋,甩出來一個人形的物體。
白刃暈暈乎乎的落在地上站穩當了,就覺面前一陣藍芒閃爍,大鳳凰化成人形,朝他悠悠然走過來,精緻的眉眼輕輕一挑,笑道:「感覺怎麼樣?」
白刃閉目感受了一下,「好像是有哪裡融合了。」
這時候,見他們過來的特事局同事們也三三兩兩聚了過來,他們一大半都在維持那個籠罩龍涎山的結界,外面的山地里到處都是從山裡逃出來的動物們,鳥獸魚蟲應有盡有,全部乖乖待在一塊地方,被妖獸們用威壓壓制著,不敢隨便動彈。
魚敏琦和苟黎剛剛被替換下來,現在維持結界的是他們的契約獸,兩人連同著他們身後的白楓涵剛剛走到近前,就聽到這句話,苟黎一向心大,不由問了一句,「融合什麼了?」
白刃看他一眼,也沒隱瞞,道:「瀾說讓我試著和鳳凰圖騰融合一下,說不準能融合一部分鳳凰本體,我覺得似乎是成功了,可不知到底融合了哪個部位……」
他剛剛說完,就見面前三人用一種很詭異的,有些一言難盡的視線看著自己。
白刃不自在的摸了摸身上,「我沒哪裡化出什麼奇怪的部位吧……」
蒼瀾笑眯眯的搖頭,「沒有,一點都沒有,很可愛的。」
白刃一呆,「很……可愛?」
他再次看了看自己身上,甚至不信邪的抹了把臉,又在屁股上摸了一把,確信身上都沒有發生什麼奇怪的變化,到底哪裡可……可愛?
「咳咳……」
苟黎捂著嘴咳嗽一聲,眼睛左看一下右看一下,有點含糊道:「隊長,鳳凰身上的任何部位都是很漂亮的。」
白刃理所當然的點頭,「自然。」
魚敏琦努力把上揚的嘴角給壓下去,聲音里隱約還含著一點略帶顫抖的笑意,「當然也包括……嗯……鳳冠……吧?」
白刃整個人瞬間就僵成了根筆直的柱子。
半響,他猛地一抬手往自己頭髮里一摸……
一根……
兩根……
三根……
三根呆毛在風中迎風直立,囂張的彰顯著自己的存在,壓下去又「唰」的一下站起來,彷彿三個正在叛逆期的調皮孩子,越壓反倒立的更直了。
他慌慌張張的把自己的小鏡子掏出來,對著腦袋頂看了看,就見那三簇鳳冠直立而起,羽毛呈鮮艷的火紅色,就像一團燃燒的火焰,頂端是一團火雲一樣綻放的圖紋,華美又高貴,盡顯鳳凰優雅的美,然而就是這三簇美麗的鳳冠,卻長在一個男人腦袋上,壓都壓不倒,收都收不回。
白刃:「……」
他一臉生無可戀的把鏡子給收了,瞪著一雙死魚眼看著蒼瀾,臉上表情懵逼一片,「這就是你說的融合?」
蒼瀾笑眯眯的點頭,「是呀,挺可愛的。」
白刃:「……」
蒼瀾摸了摸下巴,饒有興趣的打量著他,「這可是名副其實的鳳冠呀,再來個霞披就可以嫁人了,等我下次把你的羽毛化出來給你裹一身。」
白刃哭喪著臉,「饒命,我再也不打擾你睡覺了……」
蒼瀾沒聽到一樣直接無視他,滄桑的嘆氣道,「唉,鳳冠霞披,說起你要嫁人,我還真有點不舍。」
他只是開個玩笑,並沒有真要把他嫁人的意思,他家團團實在太小了,前世到死也沒有成年,他還是個男人,怎麼也是他娶別人,怎麼會輪到他嫁呢,考慮這件事實在是有點縹緲,卻沒想白刃想也沒想,順嘴就說道:「那就嫁你呀。」
話音剛落,在場幾個人都怔住了。
白刃眨巴眨巴眼,神色還有些愣愣的,他剛剛也不知怎麼的,下意識脫口就來了那麼一句,彷彿是本能似的,順溜的就像吃飯喝水一樣自然,把他自己都給嚇了一跳,說出口才後知後覺覺得不對,連忙道:「我……我開玩笑的,你別介意。」
蒼瀾還沒說話呢,一旁的白楓涵就先炸了,「你個兔崽子說什麼呢,你是個男人,人家鳳凰也是個男……雄的,說什麼嫁不嫁,這麼不知道說話!」
魚敏琦乾笑了一下,也連忙打圓場,「隊長平時嘴貧慣了,妖神大人您別介意啊.」
苟黎撓撓腦門,呵呵笑道:「對啊對啊,他平時也常和我們開玩笑的,我們都習慣了。」
他本是好意,誰知蒼瀾很在意的問道:「他平時也和你們開要嫁給你們的玩笑?」
苟黎楞了一下,一瞬間不知道該說是還是不是,說是吧,其它玩笑也就罷了,見誰都說嫁給你,這不承認他家隊長腦子有病嗎,說不是吧,又怎麼給隊長推脫?
他還沒糾結完呢,白刃已經著急忙慌的開口了,「別聽這二狗子胡說八道,我是那麼浪蕩的人嗎?我從生下來二十五年到現在連個戀愛都沒談過,人小姑娘手都沒牽一個,怎麼可能見人就說嫁……呃!我是個男人,幹嘛老說嫁,應該說娶!」
蒼瀾看起來有些高興,又有點遺憾,「唉,也不知道團團以後的新娘長什麼樣,等你有了妻子,就不再是我家團團了。」
白刃腦子一抽,嘴欠一樣的又來了句:「那我就不娶媳婦,就做你的團團。」
話一落,他又想抽自己嘴巴了,就算他不娶,人家鳳凰可是要娶妻的,他怎麼就這麼腦抽的總想著他們就兩個這麼過一輩子呢?
其他三人俱是一臉慘不忍睹的看著他,剛給你圓過來一句蠢話你這又迫不及待的湊上去了,腦子被冰凍住了?
誰知蒼瀾一反常態,竟然很是高興,高興到直接一伸手,把白刃腦袋上翹起來的三根呆毛給壓了下去,「結婚這件事還早呢,再說吧,我們這麼多年不見,我還沒和你待夠呢,可捨不得放手。」
他對白刃的感情轉變的很流暢,一開始是大鳳凰對小鳳凰必要的責任感,覺得帶著個哭包小糰子有些煩,光是吃的就得找半天,更別說日常的照顧理毛之類的,之後被那小糰子搞了幾次烏龍,煩悶之中又生出些許趣味來,不是沒想過把它送回鳳凰族,但他只要一提出這個要求,小糰子就哭到差點喘不上氣,嚴重時候都暈厥過去了,況且他和鳳凰族也不對付,憑白送一隻鳳凰幼崽回去,人家指不定還以為是他偷的蛋呢,也就把這個想法打消了。
後來隨著小鳳凰的長大,也越來越開始依戀他,會笨手笨腳的找蟲子給他吃,會氣沖沖的衝過去死勁叼那些對他出言不遜的人,會用稚嫩的火焰把肉烤成一大團焦炭,再興沖沖一臉驕傲求表揚的把焦炭送到他面前讓他吃,雖然那東西真不是能吃的,不過看著那小傢伙滿含期待的小眼睛,他還是會找個地方把肉埋下去,然後教它,明年就能長出一堆烤雞啦,要經常施那種焦炭肥哦!
他對小毛團的感情,也從一開始的煩悶,到之後的興味,再到後來的關愛,最後到了生死相依不離不棄的親人,要真說愛情那是談不上的,畢竟那是從小看著長大的小糰子,更多的是長輩對晚輩的縱容寵溺,所以只要想想這個一出生就在自己身邊,寵了那麼長時間的小糰子會有那麼一天擁有自己的人生,從此離開他的庇護,還是很難受的。
但既然團團都這麼說了,他自然是很開心的。
白楓涵見他們氣氛很融洽,蒼瀾也沒有要生氣的樣子,終於鬆口氣,總算來得及說正事了,「妖神大人,那龍……」
蒼瀾抬抬眼,看著結界里還在「砰咚砰咚」撞結界的金色龍魂,漫不經心道:「這山下是龍脈所在之地,本來是養龍魂最合適的地方,不過那些龍氣都供給了另外一個魂,這山裡應是有一座帝王陵寢,那龍魂身上龍氣斑駁,又帶著一股死氣和怨氣,若我沒猜錯,恐怕是附在帝王身上,集天下龍氣養魂固魂,帝王用了些手段,死後把它一同帶入這座山裡鎖起來了。」停頓一下,又補充:「是鎖在陵寢之中的。」
白刃恍然,「陵寢什麼的倒是沒挖出來,之後讓那些考古學家們過來探一探,那之前說的龍顯神跡,應該就是鎖龍之時出現的異象了。」
蒼瀾點點頭,「顧淩那把條龍屍放到這座山裡,用了一些手段助龍魂脫困,龍魂在陵寢中積怨已久又虛弱至極,一出來就把那條龍屍給啃了,至於陵寢中那個魂,他受這處龍脈滋養這麼多年,又日日吸收龍魂精氣,身上陽氣極重,已經可以還陽了。」他微微一頓,唇角有了點玩味的笑意,「我還是第一次遇到敢吸龍皇精氣的帝王,有點意思。」
他說著,揮揮手,也不顧身後震驚的眾人,在結界上劈開一道門,直接走了進去。
白刃也沒跟著進去搗亂,蒼瀾的實力他雖然不清楚,但他知道對付這條龍魂絕對沒有任何困難,也就沒矯情的和他一起進去同生共死,一邊盯著結界里的動靜,一邊和外面的三人說了下他們在大瑤山上遇到顧淩的事,好去找那個所謂的「內鬼」。
蒼瀾一進入結界里,那龍魂撞結界的動作就像是按了暫停鍵一樣瞬間卡住了,整個龍魂從頭到尾都僵成了一座生硬的雕塑,連同結界內原本呼嘯的風雨都在一剎那停住了,風不再吹,雨不再落,唯有氣氛還是一陣壓抑的沉悶。
金龍浮在半空中頓了好一會,才在蒼瀾的一聲冷哼中一寸又一寸,像是生鏽的機器一樣,緩緩的垂下龍頭,看著地上站著,可能只有它一個指甲大小的人,那雙金色的龍瞳里有怨恨,有錯愕,更多的還是幾乎要將它湮沒的,濃濃的恐懼。
這是殺死他肉身的兇手,也是它不可抗衡的存在,揮手之間便可將它輕易斬殺,連一絲一毫的反抗都來不及使出。
結界為契約者所結,只有它所認同的人才能從外面能看到裡面,裡面是看不到外面的,它沒想到,蒼瀾竟然沒有死,還在這萬年時間流淌之中,修為更為高深起來。
真是個可怕的人。
蒼瀾抬了抬手,像招條小狗一樣的向下揮了揮,語氣淡淡道:「勞駕,飛低一點,仰著頭不太舒服。」
金龍臉上的表情一瞬間扭曲了一下,金色的龍鱗都差點看不出原本的形狀,然而它在半空懸浮半響之後,還是不甘不願的把身形縮小,變成一般蟒蛇大小,五隻龍爪撐著地面,與蒼瀾在地面上平視起來。
蒼瀾也不和它客氣,直接伸出手,「拿來。」
金龍眼睛驀地一眯,全身肌肉都繃緊了,身上龍鱗片片炸起,彷彿下一刻就會忍不住衝上前去將面前的人撕咬成碎肉。
然而那也是彷彿,事實上在它沉默半響之後,龍嘴一動,低沉帶著絲威嚴的聲音自它喉中吐出,「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還是這麼會裝傻。」蒼瀾看似無奈的嘆了口氣,「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我現在把你捏個魂飛魄散,然後把水之本源搶到手,第二,你自己主動給我,我可以幫你養魂。」
金龍眼瞳一縮,它一時沒說話,蒼瀾看著有點不耐了,淡淡道:「你現在不過一縷魂魄,肉身早已消亡,水之本源不過可保你魂魄不散罷了,你是發揮不出它的作用的,是把它交給我,然後給你一個養魂固魂的機緣,還是繼續揣著那東西,每次出來都衰弱一分,我給你三息時間,你可以自己決斷。」
金龍大概也是看出蒼瀾的耐性即將告罄,沒等三息就道:「我給你。」
它雖然知道養魂固魂肯定會付出一定的代價,但要比一直揣著一個只能容納它魂魄,絲毫不能增漲魂力的東西要划算得多,所謂富貴險中求,比起一直窩在水之本源里,它寧願出來拼一次。
金龍一張嘴,一顆圓潤剔透,散發著濃濃水靈之息,顏色深邃如汪洋大海的珠子就被它吐了出來,珠子飄飄悠悠在它面前晃蕩一圈,落入了蒼瀾伸出的掌心裡。
蒼瀾只瞟了一眼,確定沒什麼意外,便不再多看,扔垃圾一樣翻手便收入了手腕上戴的冰玉鐲子里。
蒼瀾朝外面打了個手勢,白刃一看就懂,吩咐手下們把結界給撤了,看著透明的結界在自己眼前慢慢消融,蒼瀾朝著白刃招了招手,讓他過來。
白刃像個乖寶寶一樣聽話的過去了,剛剛站定,就見蒼瀾指著自己對著那金龍道:「認他為主,與他定下魂契,你可以進入天一鏡里。」
白刃一呆,頭上一根呆毛「唰」的翹起來。
等等,那什麼……
一條龍……一條曾經是龍皇的龍……魂,要認他為主?
更為驚奇的是,金龍看了眼走到身邊的白刃,龍臉極為不明顯的扭曲了一下,竟是點頭同意了,「可以。」
白刃頭上兩根呆毛「唰」一下翹起來,整個人都呆了。
等等,那什麼……
你到底是不是龍皇,為什麼會認我為主?
蒼瀾瞥了他一眼,眼中隱隱有絲笑意,「呆什麼,天一鏡乃上清之氣凝結之物,和地弒槍的殺戮之氣不同,它的性子較為平和,主要主防禦,守護,溫養,療傷,這龍魂若是進入天一鏡,不出幾年就可以強大幾倍不止,待久一點甚至還可以凝練出龍身,它自然求之不得,畢竟什麼尊嚴之類,比起生命來說都不是什麼。」
白刃大概是被一條龍認主的消息給驚呆了,但凡是華國人,哪個人年少時沒有夢想過有龍鳳認主的事情啊,說出去多威風,我有一條龍,我有一隻鳳凰,別人不羨慕死你。
但是這終歸也只是少年夢罷了,世上哪有那麼好的事情給他遇到啊,之前碰到蒼瀾這隻鳳凰都把他給能的,做夢一樣恍惚了一晚上才清醒過來,現在呢,一條龍,還是龍皇啊!要認他為主啊!
白刃覺得自己現在能維持住站在這裡而不是激動的出去瘋跑兩圈,已經是他定力驚人了。
蒼瀾大概是覺得他這表情太過痴傻了,有點不忍直視的微微把頭側過去一點,提醒道:「可別對它太客氣了,它可是殺害你前世的兇手之一,不過我已經把它的肉身殺了,你現在也還在,這魂倒是還能派上點用場,我就不滅它的魂了,留給你玩玩吧,平常有用得著的地方千萬不要客氣,它可還欠著你一條命沒還呢。」
金龍臉色微微扭曲了一瞬,大概是想說不是故意殺他,那是為了妖族的延續迫不得己做出的決定,況且那也不是殺害,只要世間有人類,就總還有蘇醒過來的一天,不過想想在蒼瀾面前提這件事無異於引火焚身,也就閉嘴了。
白刃被蒼瀾這一提醒,宛如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瞬間清醒過來了,剛剛還激動的情緒也被這一聲提醒給完全澆熄了,甚至心裡還生出一股極致的悲憤和絕望,以及對眼前金龍一股濃濃的仇恨。
這感情來得是太過突然,直接在他內心「轟」的一下燃起一把激烈的火,雖然火焰是散去了,但它留下來的痕迹不會消失,也就被白刃很好的感應到了。
看來他的確是被這金龍殺死的,一同在的還有其它四隻妖皇。
這麼一想,剛剛對於龍那種尊敬崇拜的感覺就如同那通兜頭澆下來的水,突然熄滅了,留存下來的只有那股彷彿是靈魂深處傳過來的,深沉的怨恨。
他冷著臉,從褲兜里把天一鏡拿出來,淡淡道:「既然決定了,那就開始吧,以天一鏡為契約媒介,我們互相定契。」
他說罷,一指點在眉心之間,一縷火紅色的魂絲被牽引著飄進了手上雪藍色的鏡子里,天一鏡鏡面微微一顫,鏡面上出現了一隻火紅色的,毛還沒長齊的稚嫩小鳳凰。
金龍看看他,又看看蒼瀾,還是沒敢耍什麼手段,額心一片龍鱗脫落而下,飄入了鏡子里。
雪藍色的鏡子「嗡」的一震,鏡面上出現了一條飛舞的金龍,金龍游到小鳳凰面前,毛絨絨像只糰子一樣的小鳳凰張開嘴,一口咬在金龍身上,像吞條小蟲子一樣啪嗒啪嗒幾下就吞入了肚子里,咂么砸么嘴,接著就化為一團火焰融入了鏡子里。
金龍身子一顫,臉上的表情極為的痛苦,五隻龍爪也抓入地面,就這麼抖著身子忍耐了好一會,才終於緩減下那股疼痛,只是那塊脫落的額心龍鱗處,轉而出現了一朵鮮紅色的火焰圖騰,白刃的身上卻並沒有任何變化,甚至連表情也沒有變動一下,還是那樣的沉穩冷淡。
這就是契約成了,金龍為奴,白刃為主,有和天一鏡心神相連的蒼瀾鎮壓,金龍是連一絲一毫反噬的機會都沒有,徹底把它束縛住了。
不過蒼瀾也懂得打一棍子給一顆糖的道理,在一旁補充道:「好好盡你自己的本能保護他,若一直乖乖的,或許哪天高興,我可以給你重塑身體,若是做得好了,也不是沒有重獲自由的機會。」
金龍晦暗的龍眸驀地一亮,原先還有些陰沉的龍臉也不再皺著,它朝著蒼瀾點點頭,道:「我自會儘力。」
說罷,龍尾一擺,直接沖入了天一鏡鏡面之中,那面鏡子就像是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洞一般,將金龍的身體完全納入其中,直至整條龍徹底進入,鏡面微微一盪,又恢復了平靜。
解決了龍魂的事情,剩下的就是那個所謂的內鬼了。
蒼瀾看向白刃,眼神示意了一下——需要幫忙嗎?
白刃齜牙一笑——不必,已經有人去了。
蒼瀾於是不再過問,抬頭看了眼天空逐漸散去的烏雲,又看了看不遠處不知從哪兒來的一大堆各色妖獸,一手摸了摸下巴,露出一個玩味的笑。
哎呀,又有新的妖獸蘇醒了,他看到了幾個之前很要好追著他不離不棄好幾天的「熟人」,過去打個招呼吧。
十分鐘之前。
東池正在和身邊的人商量,要找人替換下自己,好出去解個手。
「小苗,幫我撐一會吧,我實在有點忍不住了。」
他身邊站著一個很瘦弱很文靜的少年,大概也就十七八歲的年紀,身上還穿著一身校服,應該是還在學校上課之中被匆忙叫過來的,少年靜靜站在那裡,舉著的雙手中綻放出一團黝黑的光芒,努力維持著包裹龍涎山的結界,聽到身邊人問話,微微轉頭朝他看去,黑幽幽的眼珠就像兩個漆黑的深淵,有一種詭異的,讓人頭皮發麻的沉靜感。
東池微微側了下頭,不去看他的眼睛,面上還是維持著優雅的笑,「就幫我再撐一會,我馬上就過來了。」
苗辛文靜靜的看著他,黑幽幽的眼睛看得人心裡發毛,東池都快維持不住臉上的笑容了,苗辛文才不輕不重的點了下頭,聲音輕飄飄的,彷彿是響在山谷里的幽幽風聲,讓人有一點不太舒服的感覺,「嗯,我看著,你去吧。」
東池感激一笑,「謝謝了小苗,過後我一定請你吃大餐!」
苗辛文依舊是那副不驚不躁的表情,淡淡道:「嗯。」
東池像是早已了解他一樣,也沒露出什麼不滿的表情,撤了加護結界的手,看著苗辛文掌心一瞬間大漲的黑芒,眼裡閃過一道不明的笑意,轉身尋了個地方,準備悄悄摸進結界里去。
他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找到水之本源的下落,但那龍魂畢竟生前是龍皇,對他們龍族都有一定的威懾性,他不敢貿然動手,只得迂迴曲折,想方設法將鎖龍井裡那條龍引誘了出來。
鎖龍井也是井,既然是井,裡面必然是有水的,他在水裡做了點手腳,那條龍只要沾到那水就會中招,生死由他所掌控,這法子只對比他弱的龍族有效,紅龍遠古那會作孽過多,一直是龍族的恥辱,他做起來也沒什麼心理負擔,果然紅龍出世,被冰凰制服后又被他控制著成了一具屍體,他本打算接下來把龍屍暗中運送去龍涎山,將龍魂引出來,引誘下吞噬下這具屍體,到那時候,沾了這龍屍的龍魂也將會受他所束縛,乖乖把水之本源交給他。
但他錯估了顧淩的插手,沒等他把龍屍藏起來,顧淩那丫的就乾脆利落把龍屍給拖龍涎山去了!
他不同於白刃的記憶全無只剩本能,火鳳轉世之前因為一直竭盡全力掙脫陣法,到死也沒停止過,所以魂魄損傷極大,而他們四個祭子在看清無法掙脫,且並不是真的死去,還有重新醒來的一天的時候,就沒再自損一樣繼續掙動了,所以等轉世成人,經歷過一些刺激之後就可以恢復前世的記憶了。
他是人類東池,也是前世的龍池,龍族最出色的天之驕子,最後被他們族長強行拿來祭煉天地,對龍皇也就沒那麼尊敬了,相反,倒是還恨上了,所以他干起這事來一點壓力都沒有。
至於之前給白刃的電視里塞那個青龍影像,其實他也沒什麼惡意,就是同為五祭子之一,有點兒惺惺相惜的感覺,奈何另一個一丁點記憶都沒有,他有些心塞,覺得不能自己一個人傷春悲秋啊,於是想著給白刃制人為的恢復一點記憶吧,那團它吐出來的水若是真的穿過屏幕淋到身上去,就會浮現出一些有關前世的片段,這樣雖然比正常恢復記憶要快,但魂魄受到刺激可能有些疼痛,他想著痛也就痛了,反正也沒什麼損失,白隊長恢復了記憶,他們之間也更好溝通了,畢竟外面還有一個顧淩虎視眈眈,他作為五祭子之一,實在壓力山大。
只是奈何天不逢時,他剛把那團青龍分魂給塞進白刃電視里去,那晚上冰凰就突然伴隨著蘭城那次地震現世了,之後更是公布五祭子之事,最後還坑爹的把他那團塞進電視的分魂給凍了!
東池表示很心塞,果然是祥瑞之鳳,氣運之力實在強盛,只要有冰凰出現的地方,一些陰暗的計劃總是不能順利實施,要不過程順利結尾出問題,要不連個開頭都沒碰到就出問題,總之是……一言難盡!
就像這次,本來打算找個夜深人靜的夜裡,等著冰凰睡得雷打不動了,龍涎山上也沒人了,他就好好布個陣法控制住逸散的靈氣再行動手,就被顧淩提前把龍屍給搬龍涎山了,不僅如此,還把龍魂給引出來了,迫不得已暴露之下,他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大不了拿到水之本源就逃之夭夭,總歸現在冰凰還沒來,應該找不到他……
東池東拐西拐,找到個隱蔽的地方,剛想破開結界進去,就聽半空一聲清麗的鳳啼聲響起,他心裡咯噔一下,下意識回頭望去,就見天邊一隻巨大的鳳凰緩緩降落,周身一股祥瑞靈動之氣讓人光是看一眼就賞心悅目了,更別提湊到近前。
正是冰凰!
剛剛探到結界上的爪子猛一個哆嗦,一瞬間收了回來,全身上下的雞皮疙瘩齊齊站立,就像是遇到天敵的小雞一樣,把自己團成個糰子拚命的往樹底下鑽去,就怕他會注意到自己。
他在遠古那時就見過冰凰,那樣強大的神獸,連他們族長龍皇都不是對手,那次族人們嫌棄族地里窩著只鳳凰,打算組團把人家趕出地界範圍,最後差點被冰凰端了老巢,他那時就領會過冰凰的實力,一翅膀拍下去,他不是一合之敵,更何況現在他已經成神……
恐怕他一出去就會露餡了。
水之本源怕是拿不到了。
他有些不甘心的咬緊了牙,畢竟是垂涎了那麼久的東西,如今眼睜睜錯過,到底還是很不好受的。
那邊蒼瀾已經拿到了水之本源,又讓白刃收了那條龍魂,他們似乎在說著什麼,東池把自己緊緊縮在樹洞里,突然有了些不好的預感。
之前還可以瞞過冰凰的眼睛,但自從龍死後,他身上沾了龍的冤煞之氣,短時間內清除不掉,冰凰怕是一眼就能認出他來,還是躲起來避避風頭吧。
可惜這註定是個不可能實現的夢想。
怕什麼來什麼,他剛要儘力躲開冰凰的視線,突然眼前一黑,一大團陰影籠罩了下來,本就很敏感的東池下意識抬頭一看,見是兩隻白白的毛絨糰子。
東池怔愣一瞬,驀地想起,這不就是以前跟著白虎族那個祭子白啟一直在冰凰身後搗亂的那兩個跟屁蟲嗎?
白虎族那個祭子,要他說來真是有點蠢,性子就像團火,一點就炸,他聽說是因為白啟曾經受過重傷,被迫變成了一隻小貓流浪在凡間,一邊躲避仇家一邊養傷,後來不知怎麼的被蒼瀾給遇到了,就當成只普通小貓養了一段時間,人家白虎何等身份,白虎族少主啊,怎麼可能願意被當寵物養,偏偏蒼瀾又是個沒耐性的,沒少欺負那小貓,後來人家玩夠了,拍拍屁股瀟洒的走了,等白啟恢復了以後就帶著他兩隻小跟班見天跟在蒼瀾身後找麻煩,被那隻跟在蒼瀾身邊的火鳳凰差點把一身毛給燒了,兩方可謂是勢同水火。
現在這兩隻白虎跟班就湊在他面前,彷彿也是在躲蒼瀾一樣,一個勁往他所在的樹洞里縮過來,只是它們身形實在有些大,還沒完全躲好,他就聽到一個朝著他這邊走來的腳步聲。
那腳步聲很輕,完全沒有踏在地上所發出的悶響,只是有些許草木刮過衣服布料的簌簌聲響起,隨著那聲音越來越近,東池能清楚的看到,背對著他往身後退的兩隻白虎瞬間夾緊了尾巴,身上的毛髮根根立起,肌肉緊繃到甚至都有些顫抖了。
東池:「……」
他莫名有些不好的預感。
隨著這股預感浮上心頭,一道清冷略帶絲疑惑的聲音就在不遠處響了起來,「咦?這裡竟然還有一個人?這股冤煞之氣……」
那聲音一頓,再響起時又帶著一點笑意,「找到了。」
東池一瞬間面如死灰。
另一邊,白刃指揮著隊員們收拾善後,這次應水之本源召喚,蘇醒過來的妖獸大多都是水屬性,性子較為溫和,倒是比較好管理,A級妖獸就一隻,其它都是A級以下,有苟黎一個人再加只嘯天雪狼就能壓制管束下來,更何況剛剛冰凰降落所帶來的威壓還在,妖獸們不敢太過衝動,現場倒是還算忙得過來。
魚敏琦臉色不太好的走過來,沖著白刃搖了搖頭,「隊長,小苗說東池剛剛說要解手,讓他幫忙撐一會結界,現在十分鐘過去了還沒見他回來,我招呼人找了下,沒見他人影。」
白刃臉一沉,「再讓人找找,擴大範圍,允許你們開結界使用能力,只要掩護好自己就行,一定要找到他,有消息立刻通知我!」
魚敏琦應了一聲,正準備轉身去傳達命令,一邊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不必了,已經找到了。」
兩人順著聲音看去,就見蒼瀾溜溜達達的走過來,身後跟著一個面如死灰的年輕男子,再後面還跟著兩隻無精打採的白虎。
白刃看看蒼瀾,再看看他身後的一人二虎,「……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那三個跟班都一副死了爹娘一樣生無可戀的眼神?
蒼瀾打了個哈欠,「也沒什麼,人已經找到了,剩下的交給你了,我先帶這兩隻小貓回去睡一覺。」
白刃嘴角一抽——這麼兩隻大虎也就只有你可以說出小貓這兩個字了,他點頭,「你去休息吧,剩下的交給我。」
蒼瀾轉身要走,忽的又想起什麼,腳尖輕輕在地面點了點,「這山裡那座墓,你可以把那條龍魂召出來問問具體情況,我隱約覺得有些麻煩,不過也不是什麼大事,別太緊張了。」
白刃應了一聲,「我會注意。」
於是蒼瀾就回去安安心心的睡覺了,躺在冰玉梧桐上的時候還有些疑惑。
隱隱約約的,似乎總覺得忘了什麼事。
什麼事呢?
算了,想不起來,不想了。
山林里,被妖獸們好心的從妖神大人家門口拖出來扔在林子里的顧鏡雲猛地打了個寒顫,昏迷之中還搓了搓手臂,覺得有些冷。
一夜無夢,總算睡了個好覺,第二天睡傍晚才朦朦朧朧的醒來。
睜開眼睛的時候,對面的火梧桐上正懶洋洋躺著一個人,手中拿著一部手機在看著什麼,似乎是看到什麼疑難的地方,俊挺的眉微微的蹙了起來。
蒼瀾伸了個懶腰,抬手揉揉眼睛,懶洋洋道:「你在看什麼?」
白刃捧著書朝他看了一眼,低頭,再看他一眼,再低頭。
如此循環好幾次,把蒼瀾都給看懵了,都在懷疑這孩子是不是看書看傻了。
白刃又看了他一眼后,用一種很奇妙的語氣,說:「我看你睡的香就沒打擾,左右閑著無聊,就上網搜了下有關於鳳凰的傳說。」
蒼瀾有點興趣了,「於是呢?你看到什麼了?」
白刃整個人的臉色都古怪極了,「他們都叫你……冰凰?」
蒼瀾點頭,「是啊。」
白刃又問:「火鳳凰一般簡語又叫火鳳,所以我是火鳳?」
蒼瀾繼續點頭,「是啊。」
白刃默了一會兒,聲音極低極低的道:「這上面關於鳳凰,有一句話的描述。」
蒼瀾挑挑眉,「什麼?」
白刃的聲音更低了,「鳳凰……其實是鳳,和凰兩種鳥,古人常有鳳求凰一說,就是說,鳳為雄,凰為……雌。」
蒼瀾:「……」
冰凰大人有點炸毛,「你哪一點兒看出我是……雌的!」
白刃手一抖,手機都差點給掉地上去了,腦袋頂一根呆毛撲棱一下直立起來,順帶還左右小幅度搖擺了一下,囂張的彰顯著自己的存在感。
他抬手摸摸腦門,想把那根又不受他控制的呆毛給按回去,一邊訕笑道:「你哪兒哪兒都是雄的,我就是對這傳說有點好奇。」
蒼瀾身形一閃就到了他跟前,伸出一根手指戳著他腦門,「鳳求凰,鳳求凰,你是想求我么?要不要我把鳳冠霞披都給你化出來?正好你那一身我最喜歡的羽毛還沒長出來,我摸不到毛,手都有點癢了,這就幫你一把,怎麼樣?」
白刃捂著腦門狼狽的跳下樹去,一溜煙的鑽出了結界,回頭連連擺手,「不用了不用了,我知道傳說是假的,你一定是雄鳳凰沒錯!」
蒼瀾斜睥他一眼,下巴一揚,冷漠道:「哼!」
白刃一臉慘淡的轉過頭來,很想鑽進個什麼東西里躲一躲那隻炸毛的鳳凰,回頭就見周圍一溜煙的妖獸們開著一個隔音結界看著大投影儀上播放的電視劇,腦門一抽,隨手指了一隻離他最近的蝸牛,「把你屋子化出來借我躲躲,我快被他眼神盯的凍住了!」
蝸牛拖著自己的大殼扭過頭來,一臉驚恐的看著他,半響嘴一張,一聲凄厲婉轉的哭腔就嚎了出來,「陛下,臣妾做不到啊!」
白刃:「………………」
蝸牛一聲嚎出來,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頓時有點尷尬,「抱歉白隊長,我看電視看入迷了。」
白刃慘不忍睹的揮揮手,「繼續看你的吧。」
他回過頭去,正好和蒼瀾好好認個錯,剛一看清結界里的情形,頓時整個人都被唬得倒退三步。
只見剛剛還衣著整齊的蒼瀾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從樹上下來了,此刻正裸著身子泡在樹下的龍心水池裡,胸口以下都浸在水中,水面上露出來的皮膚白皙細膩,泛著股冰玉一般通透的質感,看著就覺得很養眼,肌理緊緻優美,宛如最標準的黃金切割比例,尤其那張臉,頂頂的驚艷俊美,當然,如果他能用稍微溫和一點的眼神看人的話,大概會更加讓人移不開視線。
蒼瀾赤果果的泡在水中,朝著白刃的方向微微傾斜了下身體,讓他能清楚的看到,自己的確是只切切實實的雄鳥!
蠢團團,這下你該知道我的確是雄的了吧?
冷漠。
白刃獃獃的盯著他看了好半響,眼裡濃濃的驚艷都快漫溢而出了,看的蒼瀾心裡很愉快,就等著他主動開口說話了。
白刃的確是開口了,他說:「那什麼……」
蒼瀾慵懶的半垂著眼,從鼻子淡淡哼出一個音:「嗯?」
白刃真誠的說:「你頭髮好漂亮。」
蒼瀾:「……」
他低頭看了看,水面上起起伏伏鋪了一層雲煙一般柔軟的銀藍色長發,把他水下的身子完全蓋住了,壓根一點兒都看不到他真正想讓白刃的看的部位。
蒼瀾:「……」
蒼瀾:「……團團。」
白刃一個哆嗦,腦門上兩根呆毛唰啦起立,下意識一聲應:「唉!」
蒼瀾親切的說:「屁屁癢了嗎?」
白刃:「……」
嘩!
第三根呆毛猛地站起,和自己的兄弟們團聚了。
三根呆毛在風中悠悠晃晃,風吹不到,手壓不平,柔軟的羽毛硬是站成了巍峨泰山的風姿,囂張的彰顯著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它的主人並不管它到底站的有多囂張,白刃整個人已經風中凌亂了。
我屁屁不癢,鼻子有點癢。
流鼻血了吧。
這是他腦子裡現在唯一的想法。
隱隱約約的,腦海深處似乎掠過兩個字:
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