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哎吆!」喻衍被五花大綁丟到了柴房,柴房裡亂堆的木柴刺破了他的皮膚,滴下血來。
黑暗中他被木刺刺傷的細小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如果不是有點點血漬沾在衣服上,肯定會讓人懷疑他是否真的被刺傷過。
喻衍以靈巧的手法掙脫捆綁,揉揉自己被刺傷的地方,「唉……這副身體好的過頭了。」
前幾日他醒來的時候十分高興,高興之餘耍了套劍法助興,邊耍邊一路從山頂往山下跑,結果因為太過高興沒有注意,被樹枝刮傷了臉,立刻就有血溢了下來,但臉上的傷口卻在他撫上去的瞬間癒合了。
一開始他以為是錯覺,為了驗證傷口是否真的自動癒合他就用劍刺傷了自己。被劍刺中的地方疼痛蔓延,血流了下來,但是血越流越慢,半尺長的傷口在幾個呼吸間就癒合了,癒合之後他的身體毫無異樣。
那時他便明白自己的身體發生了根本的變化。
今天在茶樓少年的劍也的確傷到他了,但蹭破皮的傷還沒等反應過來就已經癒合了,只留下劍上的血,他夾住劍正是為了悄無聲息拭去劍上的血,要是被別人察覺到他如此異樣的身體肯定要引起轟動,說不定還會被當做怪物。
「唉!」喻衍再一次嘆氣,他並不貪心,重活一世就算給他一個殘破的身體他也滿足了,何必給他如此強悍的身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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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漸近,不多時便全黑了下來。
柴房上了鎖,但這一把小小的鎖還難不倒喻衍,他找了一根大小合適的硬木茬,輕輕一捅鎖眼鎖便開了。
他放在客棧的都是重要的東西,不能不要,拿回東西后正好趁著月色出鎮,在鎮外改頭換面后再回到鎮子里。
有兩個剛剛乾完活的下人路過柴房,喻衍的身體隱門后,聽到他們說話的聲音。
「聽說大小姐今天出去了?」
「豈止是出去了,還是去會情郎了!我聽他們說老爺很生氣,已經命人把那個情郎抓回來,看來老爺是無論如何都要與山神結親了。」
「你說老爺是何必呢,這都二十年了,沒有一個姑娘讓山神大人滿意,回來后那是一個慘,現在哪家不是躲著這些事,老爺上趕著把小姐送去這不是把小姐往火坑裡推嗎?」
「老爺還不是想著一旦讓山神大人滿意就能得到不少好處。」
下人們漸漸走遠喻衍從門后出來,他皺著眉頭,越來越好奇山神到底是誰。如果真的是神,他倒想看看這個神到底安的什麼心;如果是人假扮的,那就有意思了。
不過,最讓他在意的還是——這一切都是從二十年前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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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那些人把他的東西放到了哪裡,只能一個個房間找,好在喻衍運氣好,才第三個房間就看到了抓他的那幾個大漢,而他的東西正凌亂地放在地上。
喻衍撿起地上生鏽的劍,這把斷水跟了他七年,從他十五歲上戰場到二十二歲在城門前自刎,見證了他的輝煌與狼狽。二十年前,也正是用這把劍他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醒來時這把劍就掛在了牆上,雖然經歷了二十年,劍已經銹跡斑斑,但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七年的朝夕相伴,他早已對這把劍熟悉的不能更熟悉了,只是握住劍柄就足以讓他回憶起那七年刀刃舔血的日子。
「從今往後只有你陪著我了。」
他撿起地上自己的東西,躍上房頂,逃出了劉家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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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
少年在廟前從早上等到了晚上,連喻衍的影子都沒有見到。
「別等了,那個小子肯定慫了,不敢來了。」圍觀的人等的不耐煩,差不多都快走光了,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幾個。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他雖然對喻公出言不遜,但武藝高強,與我對戰不一定輸,答應了與我決鬥不會不來!」少年信心十足地抱著劍,眼睛死死盯著喻公廟前的小路,彷彿下一秒就能看到喻衍的身影。
但天全黑了下來,快到子時了,喻衍還是沒有來。
李笙打了一個哈欠,「我不陪你等了,回家睡覺了。你也別浪費時間了,那個混蛋肯定不敢來了。」
少年抱著劍一動不動,眼睛好像都不眨的,「還有半個時辰。」
「唉。」李笙不僅可憐這個少年,「那你就等吧。」
終於只剩下少年一個人了。
喻公廟前安靜到只有風吹樹葉的沙沙聲,香已燃盡,風吹起,香灰散到了空氣中。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月亮一點點偏移。終於,子時已過,喻衍還是沒有出現。
一瞬間,少年眼睛里閃著怒火,猛地拔劍,怒喝一聲,「衛展!你竟敢愚弄我!」路旁的一棵樹轟然隨聲而倒。
少年咬牙切齒,從未有人敢這般愚弄他,但怒氣發泄過後轉身看到身後的喻公廟心中又升起罪惡,撲通一生跪在了廟前贖罪,跪到天亮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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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衍換了一身月白儒衫,手上拿了一把扇子,氣質和之前截然不同,現在易容的這張臉也比之前好看多了,當然就算好看也比他真實的長相差多了。
「小二,來壺茶。」他把聲音也變了。
「好嘞~」小二給他上了茶就走了,全無異樣,山鎮與他接觸最多的小二哥都沒有認出他來,看來不用擔心被認出來了。
說書先生還在說著他的故事,這次講的是他打仗的事兒,講他第一次上戰場大敗魏軍。
說書先生慷慨激昂,講的跌宕起伏,戰場彷彿就在眼前,所有人都聽得入了神,說到關鍵的地方就連呼吸都屏住了。李笙坐在旁邊的桌上,咬著手絹,一臉潮|紅,像發|春了似的。
喻衍暗暗嘆氣,真正的戰場只有殊死相搏,哪有說書先生講的波瀾壯闊,真正上了戰場,就連輸贏都不在意了,在意的不過是自己的那條命。
說書先生把故事講完了,喻衍率先鼓起了掌,他已經摸清了山鎮的規律了,只要狠勁地誇他自己就行得通!
「喻衍真當是我輩楷模!在下當以他為人生嚮導為國為民捐軀,餘生每日都將瞻仰喻公風姿!」
果然他這一句話贏來了全場的青睞,一個個都贊他有志氣,更有甚者上來與他勾肩搭背,「講得好!年齡差不多,你比前兩天那個詆毀喻公的小兔崽子好多了,這人吶,果然是不一樣的。」
喻衍假裝激憤,還攥起了拳頭,「竟敢詆毀喻公,真是不知所謂,讓我見到定要打得他屁股開花!」
「你就算了,你一個讀書人不是他的對手。那小子已經被教訓了,因為勾引劉家小姐被抓到了劉家,看劉家老爺不打斷他的腿。」
李笙也湊了過來,「前幾天要打衛展的那個小子生了一顆榆木腦袋,在廟前等了一天一夜,第二天聽說衛展被劉家人抓才沒去,這幾天又堵在了劉家門前讓劉家交人出來,劉家的護衛被他打傷好幾個了。」
喻衍心道,真是個傻子,等了一天一夜,竟然還去了劉家要人,這麼傻,他都有點心疼了。
喻衍跟茶樓里的人道了別,往客棧走,走到客棧門前又猶豫了,那少年一看就是不經世事,雖然武功高強,但腦子太過清奇。他當天就逃了出來,劉老爺肯定交不出來人,他……不會一直等下去吧?!
他打算今晚再到劉家一趟,把劉家的情況摸明白,那少年在劉家門前他夜探劉家的計劃不就泡湯了嗎?
喻衍按按太陽穴,這個小子出現的真不是時候,絞盡腦汁,終於想出來一個好辦法,正所謂對症下藥,這個少年的榆木腦袋正好可以利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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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衍搖著扇子到了劉家門前,「這位小哥,衛展拜託在下給你傳個話,他現在抽不開身,與您約定三個月後國都比試。」國都天高水遠,乾脆把少年支走,以後再也不見。
少年抬起頭,看著他,「好。」
這也太好騙了吧!喻衍心道,幸虧你長了一張讓我不會內疚的臉。
喻衍轉身就走,少年也不在劉家門前呆著了,抱著劍在他後頭走著。
過了一刻鐘,少年還是跟在他的身後。
喻衍滿臉笑意地轉身,「您是否還有什麼事?在下的話已經傳完了,您不要再跟著在下了。」
喻衍停少年也停了下來,麵皮動也不動,保持著抱劍的姿勢。
他停了下來喻衍便走,但他一走少年馬上就又跟了上來。
喻衍額頭青筋暴起,但還得陪著笑,「您有事去找衛展,別來再跟著在下了。」
少年抬眼看了看喻衍,明明還是那副表情但喻衍總感覺他幽黑的眼睛里好似帶著笑,「你就是衛展。」
瞬間喻衍便僵住了。
少年指了指喻衍的臉,語氣十分肯定,「你易容了。」
喻衍快速地把少年拉進無人的巷子,「你別瞎說。」
少年趁機一個錯身再轉身把喻衍逼近了巷子的角落,快速附身上來。他比喻衍高出半個頭,一隻手放到喻衍頭頂,一隻手按上喻衍的胸口,正好防止喻衍逃走。
「你的身高、你的骨骼都和衛展分毫不差。」說著說著少年突然一臉潮紅,手竟然開始在喻衍身上摸來摸去,還喘起了粗氣,「你……你的身體很完美。」
「真的很完美。」少年喃喃,眼露沉迷,手越摸越起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