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江姣如臉上那張揚的笑容僵住了,還未來得及消去,就緊接著顯露出了恐懼。
兩種截然相反的表情揉雜在了一張臉上,顯得滑稽又醜陋。
江姣如死死盯著站在不遠處的人。
他並沒有化作一具枯骨,反而是出手的陰陽二使,在慘叫過後變得無影無蹤。
陰陽二使修為高深,至少商音城內無人能敵,江姣如靠著這兩個人,從沒失手過,沒想到今日栽在了一個不知身份的人手中。
江姣如緊張的發抖,鼻尖冒出了點點汗水。
她現在應該逃跑,可卻因為害怕,動都不敢動一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個人朝著馬車走來。
以陰陽二使的修為,往日里根本近不了周思危的身。
他們雖在正魔兩道小有名氣,但周思危畢竟是天命之子,又是正道第一人,只需要心念一動,這兩個跳樑小丑就會化作虛無。
剛在周思危就是打算這麼做的。
可在出手之時,他心中突然產生了一個預感。
若是不願不顧的全力出手,此方世界瞬間就會察覺到,並讓他離開這個世界。
於是周思危只能壓抑住自身的實力,以至於陰陽二使還能在臨死前發出凄厲的叫聲。
等解決完了兩個雜碎后,周思危趕緊看向懷裡的人。
他原本以為懷中之人會像受驚的小貓一般縮在胸膛里,沒想到低頭一看,江容易正看著那輛馬車。
江容易用眼神示意,這輛馬車他要了。
馬車的窗牖鑲金嵌玉,上面掛著的紗簾近乎透明,但卻瞧不見裡面的情景。
前頭的馬匹是三匹幾乎一模一樣的白馬,通體沒有一絲雜色。
看起來就比之前租來的馬車要強上幾分。
說實話,周思危的胸膛太硬了一些,窩在裡面不顯得有舒服,還不如坐著馬車。
周思危當然不知道江容易的心思,只是江容易需要什麼,自然什麼都會幫他去取來。
這馬車還是有主人的。
剛才還出言不遜的江姣如,現在面白無色,在馬車內瑟瑟發抖。
江姣如以為會問她為什麼會對他們作對,心中編了好幾個說法,正醞釀著哭訴一番,楚楚可憐的求饒。
「這位大哥……」江姣如落下兩滴淚來,她自覺相貌可人,一般男子見了都要失神片刻,不用說現在梨花帶雨,更容易惹人憐惜。
要不開口還好,江容易還認不出她是誰,一說話,江容易就記起了當日在江家門口攔住他們出言不遜的人。
沒辦法,江容易身為曾經的反派就是記仇。
江姣如賣力的表現卻得不到反應,臉色一僵,隨後垂泣道:「奴家也是一時迷了心竅,還望大哥饒過奴家,奴家做什麼都願意。」
說完,還雙眸含情的望了周思危一眼,其中之意不難理解。
只可惜她的媚眼拋給瞎子看。
周思危沒感受到她的目光有多含情脈脈,正要出口將其喝退,卻被江容易阻止了。
他覺得周思危身為上衍宗宗主,即使失去了記憶,骨子裡也是光明磊落之人,絕對不會去刻意打殺一個柔弱婦孺。
但江容易就不同了,這種欺負弱小的事情,他做起來得心應手。
更不用說,江姣如還派人追殺了他兩次。
那陰陽二使也不知道是什麼人物,能死在江容易手中一次,又死在周思危手中一次。
可真是——運氣好啊。
「你自持美貌。」
江容易的眼光掃過馬車上的人,就算他雙瞳迷離,也能看出江姣如的矯揉造作。
「那就毀你容貌,讓你一輩子做醜八怪。」
他當然還記得江姣如對江雲曦的嘲諷。
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江姣如靠著揣測男人心意爬到如此地位。
在她眼裡只需要示弱,落淚,就能讓一個男人心軟,就能佔據上風。
萬萬沒想到,今日竟然撞到了鐵板上。
「不、不要!」江姣如驚呼。
她將容貌引以為傲,失了這張臉,她就什麼都不是了。
江姣如驚慌失措的看向了周思危,想要博取同情心,可周思危的臉上一點動容都無。
恐懼到了極點,江姣如反而產生了逃跑的力氣。
「求求你饒了我,我給你跪下磕頭了!」
江姣如起身打算跪地求饒,就借著這個姿勢取出了儲物手鐲中的靈風符貼在了雙腿上,用靈氣引動后,以極快的速度衝出了馬車。
靈風符,能夠使人身輕如風。
一眨眼的功夫,江姣如就消失在了森林中,連個背影都望不著了,只要一道女子尖銳的聲響從遠處傳來。
「你們等著,魔尊會為我報仇的!」
人跑了,江容易一點也不著急。
周思危將他放在了馬車上。
車內極具奢華,地上鋪著柔軟的白狐毯子,桌上擺著金猊,燃燒著的是價值千金的龍誕香。
江容易靠上了座椅,觀賞著自己那雙手。
秀窄修長又豐潤白皙,如同竹子一樣,一節一節,筆直的生長著,最頂端的指甲修剪得圓潤,泛著柔和的光芒。
就像是一雙從小嬌生慣養的手。
偏偏又沾染了無盡的血腥。
等觀賞完了,他才想起什麼似得,轉向了周思危。
在江容易看著手出神的時候,周思危也在看著他。
如此一來,兩個人正好撞了個正著。
江容易先開口了,「怎麼,你又要對我講道理不成?」
想當年,周思危這人最愛和他講道理。
什麼這個不能做,那個不能做。
現在閉起眼睛來還能想起那副老古董的模樣。
周思危是最正人君子不過的了。
可他哪裡知道,百年時間過去,什麼人都會變的。
周思危沒有說什麼道理,反而說:「你要殺她,我去抓回來。」
江容易等了半晌,等到了這個結果,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還挺可愛的。」江容易觸碰了一下他的臉頰,「乖。」
周思危感受著柔軟的手指一觸即離,頓時有些失落,他眼巴巴的看著江容易,想要更多一些的觸碰。
但江容易只是揚了揚手,一股凌厲的劍氣回到了他的手中,白皙的指尖沁出了一滴鮮紅的液體。
「不用了。」他眉目含笑,「只要我想,沒人能逃。」
就在十裡外,十獄劍意毀去了一張女子嬌嫩的臉,永遠不能癒合。
江容易拭去手指上的血跡,突然想到了一事。
剛剛那個女人說,魔尊?
怎麼魔道淪落到什麼人都能稱王稱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