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8.第八章

林德安這雅賭的法子一說出來,原本就很火爆的鴻昌茶樓越發興旺,便是一些對話本沒有興趣的人,或是為了爭一口氣,或是受人所託,也來到了鴻昌茶樓。

雅間里,向來日天日地的武安小侯爺蕭澤,正站在一旁一臉恭敬地給兩位老者倒茶。

一人年紀略長,一頭銀髮梳理得十分整齊,長須飄逸,慈眉善目的模樣,讓人一見就心生親近之意。若是有臨江城之人在這,定然能夠認出來,這人便是前太傅關文柏。

另一人看起來嚴肅許多,國字臉,濃眉大眼,微微捲曲的短須亂糟糟的,眉間更是有三道極重的抬頭紋,看著就特別容易生氣的樣子。

這人名叫徐誨,早年辭官歸隱,雲遊四海,在學術上十分有成就。他與關文柏是好友,而他的另一個身份,就是蕭澤的老師。

蕭澤慣來不學無術,徐誨當時正好在京城,受了關文柏所託,教導了他這不成器的外孫一年半載。

徐誨才名高、輩分高,對付蕭澤這樣的紈絝簡直是手到擒來,也正因如此,蕭澤雖紈絝,卻到底沒走上歪路。只是他從此對徐誨卻是老鼠見到貓一般,這一次若不是為了猜出故事中的謎題,他是萬萬不敢出現在老師面前的。

關文柏捋了捋鬍鬚,笑眯眯地看著委委屈屈站在角落的孫子:「奕傑,不是你請我們過來聽書的嗎?怎麼這會倒讓阿澤做了主人一般?」

關奕傑想起來就覺得委屈的酸水一陣陣地冒,這分明就是蕭澤的主意,卻讓他去打頭陣。蕭澤怕徐先生那張冷臉,他也怕啊,更別說,還有笑面虎一般的自家爺爺,為了請動這兩位大佛,他付出的代價可不小。可蕭澤這個過河拆橋的,利用完就把他踹到一邊去了。

關奕傑正想訴苦,蕭澤卻連忙拉著他道:「外公和老師便安心聽書,阿澤帶著表弟在門外候著,您二位有吩咐儘管使喚。」說完,就把關奕傑給拖出了雅間。

關文柏對孫子求救的眼神視而不見,笑著對徐誨道:「阿澤這狡猾的性子,倒是有長松你當年的風範,可惜啊,手段還太稚嫩,不像你當年,睜眼說瞎話的能力爐火純青。」

徐誨面色不改,淡淡道:「也不如你,賣了人還讓人幫你數錢。」

兩人互損完,都露出笑容。

關文柏動了動身子,說道:「怎麼也算是小子們的一片孝心,你我就當是出來散心好了。」

「那可未必。」徐誨冷哼一聲,「來時,這小子就一直在說這雅賭,話里話外都是激將法。還當我老了聽不出來嗎?」

「你既知道是激將法,理他作甚?」

徐誨:「……」

果然是親外公。

話雖如此,但當鑼聲敲響,兩人還是不約而同收起了玩笑的態度,欣賞著林德安的演繹。

大廳之中頓時安靜下來。

不少座位上都坐著拿著筆墨的人,這都是其他茶樓的說書人,他們將林德安說的話本記下來,然後在其他茶樓說。李鴻昌與林德安都十分憤怒,卻又沒有辦法,因為世事便是如此。比起對於寫作抄襲的嚴厲,世人對於這方面卻寬鬆地令人咋舌。

這樣怪誕的景象令人十分無語,卻也無可奈何。除非將書付梓出版,否則,根本就沒人承認這是一部文學作品。在世人眼中,這就是一道天塹。

趙明江坐在大廳最中央的位置,他的身旁也坐著一個拿著筆墨的書生。

待到林德安講完上半場之後,趙明江問那書生:「可都抄寫地差不多了?」

他旁邊的幾名茶客都有些好奇,趙明江雖然是世家子弟,但他平易近人,平日里也並不去雅座,只是和眾人一樣都坐在大廳里,眾茶客平常與他聊天都習慣了,便直接問道:「趙公子莫非手底下也有茶樓的產業?」

趙明江笑著道:「並沒有。」

「那您這是?」

趙明江搖了搖扇子:「我有一位至交好友,同我一樣對話本十分喜愛,聽我說了之後,便十分好奇,可惜身不能至,所以只能由我找人抄了給他送回去。」

他這麼一說,眾人也就明白了。

又有一人問道:「趙公子可曾想明白這故事裡的三道謎題?」

「說有也可,沒有也可。」趙明江說完,看了一眼樓上雅間,笑眯眯道,「諸位,在下要去見兩位長輩,先請了。」

說完,他便站起來,朝雅間走去。

而雅間之內,徐誨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很快又收起來,點評道:「這故事倒是新奇有趣,這說書人也有些本事,先前那一段我都聽入迷了。只可惜,太在乎情節機巧,倒失了深意。」

「不過是聽一段書,放鬆心情,你倒上了心,想這麼多也不怕累著自己。」關文柏失笑道。

徐誨便道:「不是我上心,是我的一位小友,他平日里喜歡看些新奇話本,據說偶爾還自己寫,若叫他聽見這段,說不得見獵心喜,會奔來這臨江城也不一定。」

關文柏也好奇了:「是哪位俊彥,我怎麼不曾聽過?」

「他向來不愛出門,亦不喜人多喧鬧,平日都只在自家宅院活動。」徐誨不知想到了什麼,臉色一瞬間變得有些鬱卒,「我當初聽聞他的名聲,特意上門拜訪,我們暢談了三天三夜,彼此引為知己,然而,在我離開之時,你知道他說了什麼嗎?」

「說了什麼?」

徐誨咬牙切齒,一字一句道:「公徐行,去時替吾閉門可好?」

關文柏愣了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有意思,有意思,他如此矜傲,你竟也不生氣嗎?」

徐誨搖搖頭:「他這人純稚,不過我以友待他,他也以友待我。」

「倒是有魏晉之風。」關文柏也露出興味的表情,「說的老夫都對此人有些興趣了。」

-

蕭澤和關奕傑原本正在隔壁雅間吃東西,聽得自家爺爺爽朗的笑聲,關奕傑皺了皺眉:「這一段有這麼好笑嗎?」

蕭澤原本正想翻個白眼給他,卻見到趙明江朝著關、徐二人那間雅間而去,兩人面面相覷:「他來做什麼?」

蕭澤猛地站起來:「壞了!他估計也是來問謎題的!」

兩人急匆匆地進了門,卻看見趙明江正在向兩位長輩行禮:「叔祖,徐先生。」

趙家與關家都是世家,家中又相隔不遠,自然會有姻親。關文柏問了他幾句,才對關奕傑和蕭澤道:「奕傑,阿澤,見到兄長怎麼不知道問好?」

關奕傑和蕭澤也只能不情不願地叫了聲:「表兄。」

趙明江自幼天賦極高,一直都是別人家的孩子。兩家走動之時,這一輩的孩子互相比較,關奕傑從來就不是他的對手,所以向來對趙明江沒有好感。蕭澤為了挺自家親表弟,當然也不可能對這個一表三千里的表兄有什麼好臉色。

問好之後,關文柏看了一眼他們兩人:「既是見過了,你們倆便出去吧。」

關奕傑、蕭澤:「……」

等到兩個小子垂頭喪氣地離開了,關文柏才示意趙明江坐下:「先前你來府中那回來去匆匆,要不是此番遇上了,你恐怕也不會上來陪老頭子說會話吧。」

趙明江有些不好意思:「叔祖恕罪。」

「罷了。」關文柏笑眯眯道,「既然你來了,就替我與徐老做個判官。」

待到林德安講完了書,徐誨與關文柏的臉上卻失去了先前的泰然自若,反倒緊皺著眉頭思索著。

過了一會,徐誨先放棄,說道:「我看出兩道。」

關文柏搖頭:「我也看出兩道。」

兩人一同看向趙明江,趙明江苦笑道:「兩位長輩可別折煞小子,你們都只看出了兩道,小子又怎麼看得出第三道?」

關文柏道:「這兩題也出的刁鑽,要找出答案來,只怕也要費些功夫。」

「一道出自經義,一道出自九章算術,寫這話本子的人恐怕還真有些本事,就算是有些投機取巧,但也算是博覽群書。」徐誨擰著眉頭,「我倒是想知道第三題到底是什麼了。」

趙明江道:「那位說書的林先生就在樓下,不如讓侄孫去將他請上來?」

徐誨猶豫了一下,隨即道:「不必,你我二人若連一個說書人的謎題都解不出來,那還算什麼大儒,算什麼太傅!」

關文柏無奈道:「做什麼又扯上我了?」

「難道你就甘心認輸?」

關文柏嘆了口氣:「你這老小子,這麼多年了還改不了你這個爭強好勝的性子!」

「那也比你一直端著要強。」

趙明江滿臉尷尬地看著兩位長輩旁若無人地互爆其短,偏兩位長輩說完了,還一臉若無其事地說笑起來。

徐誨決定暫時留在關府,同關文柏每日來聽書,勢要將這三道題通通解出來才作數。

蘇清漪並不知道,不然她得後悔死自己這幾天沒來。

原本只是為了引蕭澤上鉤而做的魚餌,竟然將關文柏這樣一條大魚給釣了上來,可她卻偏偏錯過了。

還有比這更鬱悶的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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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古代寫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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