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榮國府這些日子安穩的很,張瑛除了每日晨昏定省極少出自己院子,那些找茬的人連她面都見不到,更何況張瑛那小院子不過兩個月就被整治的鐵桶一般。
雖說張瑛統共就只帶了七八個陪嫁過來,可耐不住那個賈璉夫妻倆夫唱婦隨,愣是把幾個拎不清的給狠狠處置了,剩下的幾個,自然是不敢撒野,更何況張瑛出手大方賞罰分明,誰都不會跟錢過不去。
賈璉練完一套槍法,換了一柄長劍揮舞了幾下,身上的衣裳早就被汗水浸濕了,如今已是初秋,可這天還有些悶熱。
張瑛拿了帕子給賈璉擦汗,見著那白髮老頭站在旁邊看著,便讓菊青給他倒了一杯香茶解渴。
老頭一口喝完,一雙眼睛把賈璉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嘶啞的聲音開了腔:「下個月就是三年一度的侍衛選拔,璉二爺可以試一試。」
賈璉一雙眼睛猛地睜開,回頭看著老頭道:「你真老糊塗了,那些去參選的都是自小就練的,我這個半吊子就別丟人現眼了。」
老頭冷冷的看著賈璉:「沒想到璉二爺挺有自知之明。」
賈璉想揍人,卻見著張瑛一張臉笑眯眯的說道:「聽說宮裡的侍衛都是從勛爵子弟里挑出來的,三年一選,每年都有大批人去參選。」張瑛說著便高興起來,看向老頭道:「認識這麼久,都不知道老伯怎麼稱呼。」
白髮老頭微微低著頭,一雙眼睛看向遠方,低聲道:「我原先是賈公帳前打雜的,不過一無名之輩,後來受了傷,幹不了重活,賈公便讓我在這整理兵器。本以為我就要一個人獨自在這老死,沒想到二爺二奶奶竟然對這些上了心,那我也走的放心了。」
老頭說著便從角落裡翻出一把長劍來,對著賈璉道:「這是你祖父當年用過的,雖不是名家出品,可是卻陪著賈公上過無數戰場,更是砍下無數人頭。」
賈璉一聽到這劍殺過人之後,便不想接,張瑛走過來一把接住,險些沒拿住,賈璉只得從張瑛手裡接過,看著那老頭道:「好好的,說什麼死不死的,晦氣!」
那老頭沙啞的聲音笑了起來,比哭都難聽。「二爺只管去參選,就當報答我教了你這些日子的酬勞。」老頭說著便進了角落的小屋,小門一關,聽不見任何聲響。
「表哥,我看這個老伯是個有意思的,不如就去參選試一試,最多不過就是落選而已。」張瑛鼓勵賈璉,賈璉右手拿著那劍玩了個劍花,一張臉笑的像個狐狸,「其實去戴權那買個龍禁尉的官職也就一千多兩銀子,何苦受那個罪。」
張瑛臉上的笑撐不住,可還是強自扯著嘴角仍舊是溫言軟語的說道:「可我聽說二叔當年得了蔭庇,在工部十幾年都沒升一次,看來這個買的和考的差別還是大的。」
「區別能不大么,二叔好歹還是當年祖父在的時候皇帝開恩送的,一般捐的官基本都屬於後補,就光領個俸祿空架子而已。」賈璉說完,看向張瑛,見她眉宇透著一股子堅毅,冷不丁的便多嘴問了一句:「你看不起捐官這事!」
張瑛白了他一眼,白完之後,張瑛意識到,自己成婚這麼久一直憋著一口氣對賈璉可謂是百般溫柔,今兒還是頭一次突然露出本性,當下耳根有些發燙。
「我知道了,我去試一試,不可這事要保密!」賈璉說完,便見著張瑛喜笑顏開,不由得呆了下,暗想自己媳婦還真是好看。
揚州那邊來了人,說是姑奶奶沒了。
賈母便做主要把自己那外孫女接過來住,說是沒有主母教養的姑娘,將來不好說婆家。
就在那林姑娘來的路上,賈璉帶著幾個貼心小廝還有那個白髮老頭一起去參選龍禁尉選拔了。
說起來,直到早上起床,賈璉都想犯懶,倒不是膽子不夠,而是賈璉這人吧,挺有自知之明,他想著自己不過時練了小半年而已,實在不能和那些人比,到時候實在怕丟臉。可是看張瑛一早便起了床,不僅特意為自己準備了衣裳,更是親手去小廚房做了一碟子南瓜餅過來。
實在太賢惠溫柔了,賈璉拒絕的話說不出口,最後就在張瑛一臉期待的目光中出了府。
老頭坐在賈璉旁邊,見賈璉一臉的糾結猶豫,最終難得的發出了一點善心:「二爺,別怕,我之前已經給幾位賈公的舊友打過招呼了,就算輸也不會太難看。」
「早說吧,白讓爺那麼擔心。」賈璉的心情立刻上了天,狠狠的拍了下那老頭的肩膀,那老頭被賈璉拍過之後,便挪開了,賈璉第二次下手便落了空,略帶不滿的看著老頭道:「祖父的舊友都死的差不多,活著的也都退了,還有誰還在任上?」
「人家難道就沒個兒子孫子繼承家業!」老頭沒忍住,直接說了出口,轉而一臉不耐煩的說道:「璉二爺,你先定定心,我只是打了招呼不讓你輸的太難看,並不是說你一定會被選中。」
「……」賈璉直接默了,這什麼臭老頭。
三年一選的龍禁尉每次只錄取三千人,賈璉領取了號牌站在隊伍里,見了好幾個面熟的紈絝之地,互相對視了幾眼,都有些無奈,看樣子都是被家裡逼著過來的,只有自己是被媳婦的溫柔給感化過來的,賈璉覺得自己簡直是太疼媳婦了。
雖說龍禁尉靠的是身上的功夫,可在宮裡的侍衛,身高樣貌缺一不可,這兩樣考效對賈璉來說簡直太簡單,順利進入第三輪,也是最後一輪。
賈璉看著擂台上打鬥的人,雖說點到為止,可但凡失敗的都免不了受傷,有一個甚至腿還骨折了,那人疼的滿地打滾。賈璉後背濕了,雖然這一身衣裳胸口和各大關節處都被張瑛縫上了獸皮,可賈璉看著擂台上人高馬大的幾個人,后怕起來,這是要沒命啊。
還不等賈璉往後跑,便聽見了自己的名字,老頭在後面直接一推,賈璉一個踉蹌上了擂台。
看著面前人高馬大的兵士,賈璉覺得自己肯定很難看。那人手裡拎著一把狼牙棒,而賈璉則抽出自己帶來的長劍,看著是風流倜儻,姿勢優美,可賈璉自己知道,自己只是空架子而已。
「在下繕國公府的石叢,承認了。」石叢說完便輪著狼牙棒就沖了過來,賈璉直接閃身躲過,豈料那人看著壯實,可身手卻很靈活,追著賈璉便錘了過來,賈璉連連避讓,於是原本打的激烈的擂台上便成了一個追一個躲,追的那個人身姿靈活,動作多變,躲的那個人狼狽逃竄,不過也奇怪,每次看著都要錘過去的鎚子都能被他湊巧躲開,原本幾個回合就能分出勝負的擂台,活活被賈璉搞成了一個滑稽戲。
石叢一張黑臉看不出顏色,可從他喘著粗氣的樣子看出來,被賈璉氣的夠嗆,都是勛爵人家的公子哥,能不能要點臉面。
「時間到!平局!」
隨著台上官員的一錘定音,兩人停止了這種你追我躲的戲碼,那裁判本是軍人出身,如今是龍禁尉統領,名字叫胡飛。從一介布衣到皇帝跟前的紅人,可謂是京城裡大部分人的勵志典範。
「那位是榮國府的賈璉么?」
「真是在下。」賈璉緩了緩身形,連忙應道。
「不錯,有兩下子。」胡飛說完,便宣布兩人都入選。
場下數人當場都無語凝噎,如果說石叢入選那是理所當然,可這個賈璉,除了躲他還能幹什麼?難道胡飛方才說的是真話不是反話!
「諸位,方才這位榮國府賈璉一上場便知道自己打不過,於是便利用地形身形,拖延時間,非常機智的讓石叢越來越生氣,最後愣是拖到了時間截止。」胡飛看著場下眾人道:「我朝光選龍禁尉,不僅僅是看人品樣貌武功,更是看智慧,有的時候不能一味蠻幹,要動動腦子。」
賈璉被胡飛這一番話說得渾身熱乎乎的,原來除了自己媳婦還有人這麼慧眼識珠,簡直不要太幸福。
賈璉參選龍禁尉中選這事,不出一日便傳遍了京城,都說榮國府大方的賈璉不過是個吃喝玩樂的主,沒想到竟然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就在大家都紛紛表示看低了賈璉的時候,賈璉則和張瑛齊齊站在榮慶堂賈母跟前受訓。賈母指著賈璉道:「這麼大的事你都不說一聲,你是翅膀長硬了,看不上我這個老婆子了么!」
賈璉低頭不語,張瑛也默不作聲。
於是賈母罵了兩句便覺得沒意思,想著張瑛上次還那般理直氣壯,怎麼今兒倒乖覺了。王夫人坐在一旁,怎麼看怎麼心裡變扭,賈璉突然去參選龍禁尉這事也出人意料了,本來王夫人想趁著賈母和張瑛擰起來,自己在旁加把火,好讓賈璉夫妻得一個不孝的名頭,把賈璉名聲搞臭,卻不想這夫妻倆就好像知道自己意圖似的,愣是讓自己無從下手。
王夫人在旁惱怒可邢夫人卻眉眼帶笑,雖說賈璉和自己不親可到底是大房的,怎麼著也是自己臉上有光,更何況只要看見王夫人吃癟,她就開心。
「二媳婦,沒幾日我外孫女就要來了,可準備好了。」賈母本不想問這些,不過是被賈璉和張瑛兩個給氣著了,沒話找話而已。
可這一問,王夫人就慌了,從賈母說了要接黛玉到現在為止已經二個多月了,可王夫人什麼準備都沒有,因為王夫人從心底就不喜歡賈母接黛玉過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