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第八章
張大人對賈府怨念頗重,這些年賈赦都不敢正面對上張大人,賈璉卻不知道這些,還賴在老太太這邊逗樂,陪著老太太吃過了晚飯,又說了好一會話,便聽著外面丫頭傳話,說是老爺來了。
賈璉起身站在一旁,便見著一位穿著素緞便服,眼神清明,面色清秀的中年男人而他身後則跟著打過照面的李夫人。
「賈璉見過舅舅,舅母。」賈璉猜出這人便是張大人,當即便恭敬的作揖。
「時候不早了,你怎麼還在這,還不快回自己家去。」李夫人心知自己夫君心情不好,便有心讓賈璉早早退走。
「侄兒這不是想念外祖母,有擔心表妹,這才留到現在,實在唐突了。」賈璉哪裡會聽不出李夫人的語氣,況且就那張大人的臉色也足以表明他對自己如何不滿。
「站住,我讓你走了么。」張大人看著往外走的賈璉,眼神像刀子一般,活活的吧賈璉嚇的後退半步,都說文人殺人不用刀,看來這話是真的。
瞧著賈璉那低著頭往後縮的樣,張大人的火氣陡然竄了上來,朝著他便怒喝道:「你一個國公府的嫡子,整日里不幹正事倒也罷了,怎麼竟然還敢招惹未出閣的姑娘,你難道不懂男女有別的道理么。」
「夫君慎言!」李夫人臉色一變,猛地制止。
可眼下已經晚了,老太太雖年紀大了,可方才聲音實在太大,雖隔著屏風,可還是把方才那話聽得清清楚楚。
「出什麼事了!」老太太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來。
張大人一臉的後悔,瞪了賈璉一眼,低聲道:「母親,就是孩子看不慣賈璉每日遊手好閒,說了他一句。」
啪的一聲,張大人繞過屏風,看著久病的老太太靠在軟墊上,地上碎了一個香爐。「你正當我病糊塗了不成,到底是什麼事,老實說一遍。」
老太太是個嚴母。自幼對兒女便是管教頗嚴,張大人被老太太那雙眼睛一看,很自然的便把張瑛今日的遭遇說了出來,最後連自己都不敢相信,想著自己好歹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竟然這般怕自己母親。
「璉兒過來。」
聽著老太太招呼自己,賈璉猶豫了下,便走了過去,老太太臉色暗黃,眼眶深陷,此時把賈璉從頭到腳都看了一遍,活像是在待價而沽。
賈璉來了兩次,都受到老太太的親切招待,便覺得老太太是個再慈祥不過的,如今卻被老太太這般看著,一時間接受不過來。
「你覺得瑛兒如何。」老太太這話並不像問話。
賈璉順口便接到:「表妹秀外慧中,一身書卷氣,自然是極好的。」
「好。那你暫且在這邊住一晚,明日就讓你舅舅帶著你回賈府,把你和瑛兒的婚事定下。」老太太說完,便閉了眼睛,似乎是極累。
張大人當下便急了眼,可面對自己的母親他敢怒不敢言,只偷偷看著自己夫人,李夫人這幾年頗得老太太看重,眼下便往前走了兩步,略帶遲疑道:「母親,這事是不是倉促了。」
老太太仍舊沒睜眼,聲音低啞暗沉的說道:「今日瑛兒落水,你們覺得這事明天會不會傳遍京城貴婦圈!」
京城這些誥命貴婦小姐,整日里閑的沒事,那梅園又是夫人小姐常去的地方,說不定眼下早就傳了個遍,只不過張大人雖顧惜張瑛可也不願讓自家女兒嫁去賈府。
「母親,名聲雖重要,可命更重要。」張大人說完,便颳了一眼賈璉。
賈璉早就被老太太方才訂婚那話給嚇住了,眼下只低著頭,想著如何跟賈母交代。
「我年輕那會,時時刻刻想著要把你們兄妹教養成懂理,知禮、明理之人。你是個男子,還略好,只可憐我那閨女,一心向善,不知人心險惡,這事我有錯。而瑛兒這丫頭,比她姑姑有主見,況且我瞧著璉兒畢竟有你妹妹一半的血脈,本性是好的,只是沒人好好教導。」老太太說著,便擺了擺手,似乎是極累。
李夫人上前伺候老太太,張大人告了退,便出了屋,賈璉此刻也有些悶了,獃獃的跟在張大人身後,不知道該如何搭話。
而張大人則一瞧見賈璉便來氣,可這人長得還那麼像自己早去的妹妹,當即便一瞪眼一跺腳,喝到:「還愣著做什麼,趕緊去睡覺,明早就去賈府找你那不著調的爹。」
這晚賈璉睡在客房,輾轉反側,就是睡不著,天還沒亮便被人叫了起來,盯著兩個黑眼圈便跟著張大人坐車來了榮國府門口。賈璉見張大人臉色如常,沒話找話的說道:「舅舅今天不需要早朝嗎!」
「說你混賬,你還不信,今天是休沐的日子。」張大人說完,便率先下了馬車。
賈璉跟著下車后,見開門的那人睡眼朦朧,上前便踢了一腳:「還不打開正門,迎接舅老爺。」
那人被賈璉唬了下,當即便開了大門,張大人一路便直接去了賈赦院子。賈璉一時有些佩服張大人記性,這人十幾年沒上門過,卻記得這麼清楚,怪不得能在吏部步步高升。
賈赦眼下還躺在小妾被窩裡,聽著小廝過來傳話說是,璉二爺帶著舅老爺過來。
這天還灰灰的,賈赦睜了下眼睛,摸了下身邊的美貌小妾,對著傳話的小廝道:「會不會辦事,擋了。讓他滾蛋。」
那小廝哪裡認識張大人,況且平日里賈璉在賈赦這也是沒什麼臉面的,因此得了賈赦話的小廝便對著在外廳等著的張大人和賈璉道:「老爺還在休息,說是讓你們回去。」
賈璉一臉尷尬的看著張大人,轉而便瞪了一眼那傳話的小廝:「你會不會說話。「
那小廝自持是賈赦跟前人,膽子便有些大,當即便道:「璉二爺,老爺那脾氣你也知道,他的原話是滾蛋!」說完便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張大人。
「這話看來是跟我說的,那我就去會會他,膽子越發大了,當真是給臉不要臉。「張大人素來是個要臉的,可是賈府這些事著實把他噁心壞了,當年他妹妹那事至今還沒討個說法,只是那時候張大人不過是個剛入仕的年輕官員,資歷太淺,又在外地任職。只李夫人和賈府籌辦喪事的二房王夫人辯駁了兩句,最後一拍兩散,再不來往。
賈赦被傳話的小廝吵醒了,便再無睡意,摟著懷裡千嬌百媚的小妾便蠢蠢欲動起來,這才剛要提槍上陣,房門便被撞了開來。
「誰!?」賈赦被巨大的撞門聲給驚的整個人都縮了下,轉而裹著被子便怒視門口站著的人。
而張大人則一臉冷笑道:「好久不見啊,妹夫!!」
妹夫那兩個字故意被凸出來,邢夫人的弟弟是個破落戶,賈赦從來不把他當妹夫,眼下這人身形,氣度,全然不一樣,腦子裡隱隱冒出一個人來,當即便披了衣裳,朝著門外道:「張大人來府做客,怎麼連個通報的都沒有,都吃乾飯的。」
那個縮在一旁的小廝欲哭無淚,剛才明明傳話了,大老爺實在太不靠譜了。
而張大人看了一眼裡屋,只一眼便知道什麼情況,當即便出了門,「我在書房等你。」
賈赦瞪了一眼傳話的小廝,轉而便看見了賈璉,狐疑的說:「你怎麼在這。」
賈璉:「……」。
還在床上的小妾,嬌聲嬌氣的說道:「老爺,什麼人這麼不懂規矩。」
賈赦一邊由小廝伺候穿衣,一邊上來便踢了那小妾一腳:「什麼時候了,還不起床,難道還要爺伺候你不成。」
那小妾也就這兩日才被賈赦看上,正得寵,沒想到這麼快就被賈赦訓斥,當即便鬧了個大紅臉,灰溜溜的起身穿衣。
賈赦急急忙忙的穿戴好便去了書房,一進屋便見著張大人站在博古架上。賈赦好收藏古董,也頗有見地,說起來張大人也是個愛這些的。
賈赦上前笑道:「不知大哥突然過來,有失遠迎,不知有什麼要緊事。」
張大人直接坐在了賈赦的太師椅上,頭微微抬起,張大人如今是吏部二把手,可以說全國官員升遷都要經過他手,區區一個賈赦還真的沒放在眼裡。
「父親,我要娶舅舅的女兒。」賈璉站在門口,見張大人那逼人的氣勢,便自己說出了口。
「你個混賬小子,你舅舅是吏部侍郎,他的女兒是你能肖想的。「賈赦說著便狠狠的拍了下賈璉的腦瓜。
「你看看你,好歹也是榮國府的當家人,怎麼一點都沒氣勢。「張大人說著,便把賈赦從頭到腳看了一遍,見他一身的綾羅綢緞,好不熱鬧,忍不住便冷笑連連.
實在是張大人眼神太厲害,賈赦以為自己衣服穿錯了,愣是把自己衣裳看了半天最後看向賈璉:「可是我衣裳穿錯了。」
賈璉沒想到自家老爹在張大人跟前這麼慫,想笑又不敢笑,當下便低聲道:「我和表妹的事,是舅舅答應了的。」
賈赦看向張大人,一臉迷糊,自從張氏死後,兩家便再無往來,賈赦是沒臉見張家人,而張家則是憤怒。
「這個月十六是個好日子,我等著你上門下聘。」張大人起了身,看著呆若木雞的賈赦又看向賈璉。
賈璉立馬便道:「我送舅舅出門。「
說完便親自異常恭敬的送張大人出了大門,這一路上可謂是恭敬至極。
張大人對此還算是滿意,看了看賈璉道:「你回吧,我還有別的事。」
「是,舅舅。」賈璉站在車旁,看著馬車走遠才回了府。而這一切都被張大人看在眼裡,想著這個賈璉讀書不行,為人處世倒是有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