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出口
「奇怪了。」
西澤解決掉兩隻低等食屍獸迴轉頭，便見到卡蘿皺著眉，有些不確定地左顧右盼。
「什麼奇怪了？」
卡蘿咬了咬牙，道：「我可能有點感覺不準出口的位置。」
西澤見她緊張得額頭上滿布細汗，不由溫聲安慰道：「剛剛不是一直感覺得好好的嗎？別急，森林裡還有別的學生，我們進來這麼久了，說不定是他們找到了出口，所以出口又重新變了個位置。」
「不，不是的，我……」卡蘿卻搖了搖頭，茫然了幾秒之後才低聲道，「我感覺到有兩個出口。」
大概是因為常年吊車尾吧，她說完之後自己都不太相信自己的判斷，沮喪地垮下肩膀，惶惶不安地站在那裡等著西澤否定她的話。
然而西澤卻只是上前摸了摸她的頭，說道：「這兩個出口分別在哪邊？」
卡蘿愣愣地抬頭看他，得到西澤鼓勵的一眼后，她舉起手分別指了南轅北轍的兩個方向：「……就這邊和那邊，隔得很遠。」
西澤點點頭：「好，哪一個近一點？」
卡蘿這次只望向了一個方向，西澤瞭然道：「那我們就先去這個，確認不對再去另一個，這樣不就可以了嗎？」
他說著便當先往所謂出口的方向走去，不帶絲毫猶豫，卡蘿頹然的神色在目光觸及西澤高大的背影時終於散去，她暗暗握了握拳，邁開步子噔噔噔地追上了她的搭檔。
西澤聽見聲音回頭看了她一眼，一邊笑著一邊從容幹掉一隻橫竄而出的速度型低等猛獸。
說是幹掉，其實他也只是用力將對方敲暈了扔在大樹底下，卡蘿探頭看了看，面帶艷羨。
「你果然很厲害。」她感嘆道。
「果然？」西澤維持著擴散的五感，將周圍的動靜囊括進自己的感官領域之中，聞言挑了挑眉。
卡蘿膽子大了一些，剛才因為自我懷疑而有些不穩的精神力終於穩定下來：「走這邊！」她給西澤校準著感知到的出口的方向，又道，「……啊其實我媽是你的粉絲，她一直認為你是這一屆星雲杯里實力最強的哨兵。」
她說著臉上微微一紅，聲音壓低，有些不好意思地補充了一句：「不過我比較喜歡希爾上尉。」
西澤：「……」
他垂眸看著才長到他腰腹高度的小姑娘，覺得她小小年紀審美喜好就和母親背離得這麼徹底，實在是要之不得，正想開口糾正，就被感官領域突然掃到的動靜拉回了注意力。
卡蘿見他突然停了下來，便知道前面肯定有情況，她乖巧地閉上嘴，只等著西澤吩咐。
西澤迅速分析完感知到的信息，低聲道：「前面有兩個人，離我們不足三十個行動單位，你看看出口是不是也在這個方向？」
卡蘿立即凝神散開精神網，她感知的速度慢些，但過了一會還是睜開眼點頭道：「沒錯，出口大概離我們八十個行動單位。」
西澤：「既然他們也往那裡走，證明你的精神感知沒有錯，走吧，我們追上去，看看能不能搶在他們之前先把這個出口拿下。」
兩人不再多作交流，西澤領著卡蘿一路深入樹林，兩人不斷校正方位和距離，快速穿過一片極為茂密的樹叢之後便直接來到一處林間空地前。
不遠處果然有兩條人影，西澤定睛一看，只見在更遠的地方，有一片空間扭曲面正懸浮在離地一米高的位置，充沛的精神力從扭曲面上擴散開去，確實是一個傳送出口。
卡蘿一看到那兩人便臉色一變，伸手扯住了西澤的衣袖。
「怎麼了？」西澤奇怪地停下腳步。
她有些生氣地道：「是拜爾斯！就是之前答應和我組隊考核，今天莫名其妙放我鴿子的傢伙！」
「這樣啊。」西澤嘴角抿出一笑，「那我們就更不能讓他們搶先碰到出口了。」他說著屈膝伸臂，單手將卡蘿抱了起來，在對方發出一聲短促驚呼的同時提速急掠而去。
同樣往出口靠近的兩人顯然感覺到有人想後來居上，聞聲回頭看了一眼，也跟著加快了速度。
但拜爾斯只是個中年級的哨兵，能力比之西澤還差得遠，兩邊幾乎相差無幾地趕到出口附近!
「拜爾斯！」
大概是聽見了卡蘿的聲音，名叫拜爾斯的金髮男生轉過頭來，冷淡無神地看了她一眼，但他很快就收回了視線，被旁邊的嚮導催促著繼續往出口靠近。
卡蘿微微一愣，眼中隨即騰起怒氣，她從西澤懷裡跳下來，向拜爾斯的位置伸出精神觸手，想要試圖通過精神入侵干擾對方。但她的精神觸手剛貼到拜爾斯身上，便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將她反震回來，一聲悶哼響起，卡蘿連著倒退幾步。
她一時間都快忘了要搶奪出口，瞪眼看著拜爾斯旁邊那個嚮導，高聲道：「你是誰？！」
西澤本來以為這就是個中年級的普通考核，大家就算因為爭搶出口鬧起來，也就是些過家家的較量而已，哪知卡蘿衝上前去，伸手去拉拜爾斯，對方被她一拉，居然轉頭從腰間抽出低配版能量槍，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
西澤一見對方動作就覺得不對，他反應極快，瞬間化作一道暗影，以一個超乎想象的速度衝上去抱著卡蘿將將閃開。
能量槍沉悶的聲音旋即響起，儘管只是專門用來對付森林裡那些低等猛獸的低配槍械，槍口激射的能量落在地上仍然擊穿了一個洞！
西澤眼神一凜，覺得這有些過了，為了一個考核的出口就向自己的同學開槍，這絕不是一個哨兵學生的正常表現。
卡蘿驚魂未定，顫著聲湊在他耳邊道：「……拜爾斯他有點不對勁，他平時不是這樣的，好像是被精神控制了……還有那個嚮導，我沒見過她，她不是我們學院的學生！」
西澤面色微沉，抬眼去看拜爾斯身邊那個戴著帽子的嚮導，卻見對方直直往他們倆的方向看來，瞳孔擴大，眼底諸般神色變換，大有一絲瘋狂的意味。
西澤知道這種眼神，以前獵星曾經在首都星附近抓捕過一個專門利用精神入侵製造精神恐慌的邪教組織，對方的嚮導擅長精神攻擊，如果和他對上眼睛被迷惑住心神，你的大腦很可能瞬間被精神力摧毀！
電光火石之間，他想也不想就伸手覆在卡蘿的眼睛上，毫無保留地催動身上的力量——一道強大的精神屏障拔地而起生生擋在他們面前！
精神力撞在屏障上炸開的一瞬間，他微微冷哼，將立在他和卡蘿面前的無形屏障又加強了幾分，那股企圖碾壓過來的精神力終於是抵抗不住，被逼得節節敗退！
拜爾斯旁邊那嚮導立即臉色發白，倉皇倒退，這下她不再妄圖對付西澤他們，直接扯過呆愣愣站著的拜爾斯，發了瘋一樣往那個出口的精神旋渦衝去！
就在她手指將要摸到旋渦邊緣之時，她忽然狼狽側身跨出一步，將拜爾斯推到自己面前，她做完這動作的一剎那，槍聲響起，一束細小的粒子炮擦過拜爾斯的頭髮，直直地打在了旋渦的邊緣上。
西澤彷彿感知到了什麼，福至心靈地轉過頭，果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抬手瞄準！
循跡而來的奧斯維德面沉如水，剛剛那一槍因為突然擋在出口前的拜爾斯而射偏了：「他們身上帶著學院那些精神膠囊，不能讓他們走！」他沉聲說道，槍口轉向閃躲在後面的嚮導。
但這次他的扳機沒能再次扣下，出口被擊穿的邊緣如同一個攪拌機一樣瘋狂轉動起來，它周圍的空氣被影響得一同扭曲，整個旋渦均勻轉動的狀態被破壞殆盡，精神力在不斷縮動膨脹中轟然盪開！
毀滅式的力量將在場幾個人一同籠罩在內，西澤頂著忽然亮起的強光看見那個旋渦逐漸扭曲擴大，先是吞噬了那個嚮導，再是饞食了拜爾斯，它的形態變得一言難盡，如一團擰巴的亂泥，涌動而出！
「糟了！」西澤只來及喊出一聲，下一刻他就覺得一股巨大的拉力將他拉扯出去，整個世界旋轉在一處，開始急速地墜落又急速地騰升。
他那強大的哨兵五感在這一秒變成了反噬自身的利器，旋渦之中，各種聲音被成百倍地放大，各種碎裂的景象紛至沓來，周身像是被鋒利的刀一下一下割過一樣，所有觸感被無限放大！
比平常還要龐雜的信息衝擊著他所有的感官，他不得不將卡蘿緊緊保護在懷裡，在時空亂流里再次展開精神屏障。
然而屏障只能隔絕外界的干擾，卻無法疏解自身的變化——他感覺身體深處像是有什麼也跟著尋隙竄了出來，和亂流一道，竄入他的四肢，鑽進了他的大腦。
一呼一吸間突然帶上了明顯的熱度，像是有一團火正在他胸腔里燃燒一般，灼紅了他的臉。
但在強大亂流之前，他實在無暇顧及這點不對勁，全副心神都落在了維持精神屏障之上！
不知過了多久，當他覺得屏障快要維持不住時，眼前亂糟糟的景象終於凝成一個實景，那股拉扯的力量將他甩出的一剎那，精神屏障終於宣告潰散。
西澤頂著那股力竭的感覺抬起頭，正好看見奧斯維德也憑空冒了出來，同樣一副被時空亂流折磨過五感的蒼白模樣。
兩人形容狼狽，然而還來不及交流，就被突然響起的警報聲嚇了一跳，回頭去看時，正好看見背後的艙門轟然合上！
奧斯維德迅速走到旁邊密封的舷窗往外看去，隨即皺起眉頭：「我們好像在一艘飛船上，收發通道的指示燈在亮，這艘飛船馬上要起飛了。」
他話還沒說完，忽然捕捉到一絲濃郁的信息素味，愕然回首，便看見西澤臉上浮起一片不自然的紅暈。
「你……」他鮮有地發現自己有些口乾舌燥，但剛一出聲就被西澤打斷。
「離我遠點。」西澤一張大紅臉上，表情倒是鎮定，「少年兒童面前，不要做出不可挽回的舉動。」
「……」奧斯維德轉頭看了看有些茫然的卡蘿，只這麼一頓，就被對方拉開了一大截距離。
離得遠了，西澤總算覺得好了一些。
剛才在時空亂流里還不太覺得，現在沒了亂流的壓力才忽然發現——自己那結合熱的熱症居然有了升溫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