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預賽（3）

迪倫：「……獅鷲……呃誰能告訴我獅鷲這是在幹什麼？它是飛歪了嗎？還是說它有另外的作戰策略？」

迪倫試圖找理由給獅鷲挽尊，然而這位大傢伙用行動表明——沒有，它就是想擋！

獅鷲作為精神體，粒子炮並不會對它造成實際傷害，但強大的衝擊力還是將它撞開了一段距離，它穩住身形，沒有理會奧斯維德的問話，在他再次舉槍時又飛了回去，張開翅膀，氣勢洶洶地擋在了奧斯維德面前。

迪倫看得目瞪口呆：「……這……這是故意了吧？？」

所有人都看得一頭霧水，連奧斯維德都極為不解地看著它。

「走開。」他道，但獅鷲不為所動，沖他不太客氣地鳴叫一聲，本該親密無間的一人一獸，居然就這麼在眾目睽睽下互不相讓地對峙起來。

西澤表情詭異地看著這一幕，隱約猜到獅鷲這是發什麼神經，他突然萌生出一股荒誕感，覺得自己不像身處賽場，而像是穿越到某種狗血星際八點檔之中，成為了那個破壞別人感情的第三者。

西澤瞬間只想走人，一想到他和奧斯維德之間還藏著顆炸.彈，獅鷲對他近乎狂熱的興趣這麼明顯，難保最後奧斯維德會發現什麼。趁著場上兩位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西澤當機立斷閃身退進樹林中，借著大樹的遮掩藏了起來。

等到完全看不到那兩個麻煩鬼之後，他忍不住透出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身上居然出了一層細汗。

緊張的情況下出汗並不奇怪，但西澤太陽穴突突直跳，發現自己不僅出汗，體溫還奇異地升高了一些，而更讓他頭痛的是，一直待在精神世界里沒出來的白虎，居然隱隱開始咆哮，蠢蠢欲動地想出來。

人機融合后，得到機甲性能加持的五感變得異常敏銳，西澤雖然看不到獅鷲和奧斯維德，但他能感知到獅鷲扇著翅膀飛到了一邊，大概是發現他不見了，正探頭探腦地往樹林這邊看，一雙金眸彷彿能穿透一切阻礙落在他身上，讓西澤悚然一驚，有種被捕獲了的錯覺。

他倉促地偏開感知的方向，卻措不及防地和另一雙灰色的眼睛對上，那眼睛極之冷淡，永遠帶著幾分不合時宜的嚴肅，往日里多看一秒都嫌眼痛，但在這時卻離奇地對他產生某種迫切的吸引力，令他毫無道理地想要重新回到剛才那個地方，想要靠近那雙眼睛的……

啪的一聲，西澤用力給了自己一巴掌，試圖讓自己頭腦清醒一些。

沒有什麼比意識到自己正被奧斯維德吸引能更讓他覺得憋屈的了，西澤飛快轉身，決定先避一避再說。

然而他往著相反方向走了幾步，駕駛艙中便閃起紅色警報，西澤蹙眉頓住，這才想起安全範圍已經收窄到內圈了，而他差點就跨了出去。

他忍不住低咒一聲。

伏擊力克的位置在內圈線附近，他往後退就會出圈，往前走就會撞上奧斯維德，往兩邊繞行走不了多久就會離開樹林的掩護，一有點動靜都會馬上暴露。

西澤從沒覺得如此憋屈過，他沉著臉瞪著面前的樹榦，不爽令他極快完成了一次思考，幾秒后只聽他嗤笑一聲，乾脆利落地斷開和機甲的精神鏈接，然後從座位旁邊摸出一把粒子匕首，打開艙門翻身而出，動作迅速地爬上機甲肩膀的位置。

死盯著即時畫面的迪倫有些看不太懂西澤這是要幹什麼，他看了好一會，眼睛逐漸瞪大，有些不可置信地道：「他是……是準備直接將機甲核心拆下來？這不可能！就算是專業的維修人員也得操作一陣才能將機甲核心準確拆出來，這麼短的時間他不趕緊想辦法對付奧斯維德，拆這個幹什麼？！」

但話聲未落，西澤便找到拆卸的介面，三兩下使用駕駛員許可權將封住介面的表層護甲拆了下來，有條不紊地理線、爭分奪秒地截住信號芯，在大夥目瞪口呆中將機甲核心完整拆解下來——一塊還平穩運作著的機甲核心！

西澤完成拆解后並未多作停留，他將機甲核心收進懷裡，將粒子匕首插在腰帶上，利落地從機甲上跳了下來。沒了核心的機甲一動不動地僵在原地，胸前的信號燈嗡的一聲熄滅，像座沉睡的雕像徹底安靜了下來。

西澤最後看了它一眼，轉身離去，但走了兩步后又停住。只見他周身突地騰起一陣風，他的精神體——蠢動不已的白虎從虛空中飛躍而出，矯健地落在他身旁。

西澤低頭看了一眼白虎那有些興奮的眼睛，儘管心中主意已定，但仍然猶豫了一秒才嘆氣道：「那隻黑大個似乎挺喜歡你的……去吧，幫我引開它。」他頓了頓，又叮囑道，「但別真被它纏住了……不行，那黑大個不適合你，軟綿綿的可愛小動物不好嗎？我以後給你找個軟綿綿的伴侶，又溫柔又窩心的那種，那大黑個會壓得你喘不過氣的。」

討價還價一輪后，白虎低低嚎叫一聲，這才有些不情不願地邁開四肢竄進樹林之中。

西澤隨即轉頭往另一個方向疾奔，在樹林中謹慎地潛行一陣后，他從某個方位穿了出去，正好聽見來自獅鷲的一聲長鳴。

他抬頭一看，只見不遠處一黑一白兩隻精神體短暫地糾纏在一起，獅鷲明顯十分興奮，但白虎沖它咆哮了一下，掙脫開來轉頭就跑。

白虎的出現引起了奧斯維德的注意，他當然認得這是西澤的精神體，於是心中一動，緊跟在獅鷲身後追了過去，不一會果然讓他發現了藏在樹林中的機甲。

看到機甲的一剎那他就抬起了槍口，瞄準、發射一氣呵成，粒子炮準確地擊中目標機甲核心所處位置，轟然炸開！

然而擊殺提示聲卻沒有如願響起，奧斯維德遲疑幾秒，疑惑地上前，在看見巋然不動的機甲那一瞬間察覺到異常——駕駛艙洞開，機甲裡面分明沒有人，而機甲的頭側顯然還有拆開的痕迹！

他反應極快，猛地轉頭，然而刺耳的聲音透過機甲精神網傳遞進來，駕駛艙內的警報瘋狂響起：「注意！機甲核心正受到攻擊，損毀度10%！」

奧斯維德眯起眼，這次根本沒有瞄準，在擰身的剎那，朝著某個方向毫不猶豫打出一發粒子炮，一條人影往後仰倒，擦著粒子炮邊緣翻落在地，落地時幾不可察地踉蹌了一下，但馬上穩住身形。

西澤罵了句粗話：「只有10%嗎？果然只有粒子匕首還是太勉強了。」

一連串的變化看得所有觀眾目不暇接，有些人根本沒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

「……這、這機甲的頭都被打爆了，西澤這算是輸了嗎？」

「但是終端好像沒判定他出局，所以這是怎麼回事？」

大家議論紛紛，互相摸不著頭腦。

關鍵時刻還是迪倫的聲音適時冒了出來，只聽他興奮地道：「實在太出乎意料了！相信大家都有些疑惑，剛才都是什麼情況，這裡我有必要再跟大家講解一下比賽判定勝負的規則——當機甲核心完全損毀時才算戰鬥結束，注意，是機甲核心完全損毀！一般來說，大家在比賽時都會選擇直接對機甲頭部進行重點攻擊，運氣和實力好的話，像奧斯維德能一槍徹底破壞掉核心，但運氣差的話，就得將頭部完全打碎才能徹底解決。而西澤，是的，你們肯定也看到了，他居然直接將核心無損拆了出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選手這麼乾的！」

「他現在就等於是帶著機甲核心在跑，就算他的機甲被打成碎片，我們的比賽終端都不會判定他出局，因為核心還完好無損。」

身處機甲之中的奧斯維德也意識到這個問題，眉心皺出一道褶痕。他能夠一槍打掉機甲核心，但前提是那一槍是打在機甲身上，但現在，他不可能直接對西澤開槍。

星雲杯比賽的勝負只在機甲層面，講究點到為止，絕不允許傷人性命，因而一束粒子炮直接打在人身上這顯然是不行的。

任他的槍法再好也沒用。

所有觀眾都屏息凝視，想要看看在這種情況下，奧斯維德打算怎麼辦。

下一秒，便見奧斯維德還是舉起了武器，毫不猶豫地往西澤腳前掃射，濃煙飛揚，西澤反應極快，動作敏捷地連連後退，居然還算從容不迫。然而就在這時，奧斯維德的槍口一轉，猛地打斷了西澤後方的一排大樹，樹榦和枝葉轟然栽倒下來，擋住了西澤的退路！

西澤嗆了幾口煙塵，晃眼間只見一條人影從天而降，一下落到他面前。

西澤悶哼一聲，被撞得後背磕在石壁上，他抬眼往前看，只見奧斯維德居然也聰機甲里出來了，正伸手正往他胸前探來，顯然發現了被他藏起來的機甲核心。

他抬手擋住，和奧斯維德飛快過了幾招，兩人出手都毫不客氣，瞬間在地上滾作一團。

混亂之中，奧斯維德突然聞到了一絲熟悉的信息素味，它被西澤身上濃烈的香水味遮擋，但隨著對方滑落在髮際、下顎的汗水而變得清晰了起來。

那一瞬間，有什麼東西在腦中炸響，令他精神一陣恍惚。

強烈的哨兵信息素味猛地散開，西澤詫異抬頭，看到的便是奧斯維德深深看住他的雙眼，那眼神很不對，往日那些嚴肅的、冷漠的東西通通不見蹤影，浮現出一片罕見的茫然失神。

他下意識覺得不好，但只來得及脫口冒出一個：「你……」便被那壓下來的灰色眼睛拽進深淵之中。

恍惚間，他感到一個溫熱的東西落在他嘴上，毫無章法地重重吻了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