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將死之人
住一起!
封初九的腦子轟的一下炸開了。
他腰背挺直,乖寶寶似的坐在客廳的涼板凳上。自打付三去給他們找幾件合身的衣服后,他就一直這樣坐著動也沒動。
一邊僵著脖子偷瞄坐在對面的人,一邊心裡又是慌亂又是緊張。
「那個,你好。」......這種蒼白無力開頭真是low爆了!
果然,對面的人翻著不知從哪來的書,一頁接著一頁,看得津津有味,完全沒有理會他的意思。
氣氛有些尷尬,「咳,我叫封初九,你呢?」
繼續尷尬,「那什麼以後都是室友,我總不能叫你喂吧?」
「初六。」
封初九......
這麼隨便嗎?完了,又沒話題了,不知該說什麼。
本來他性子也不熱,搭訕更是第一次。
「那個,你吃了嗎?」國內最俗的打招呼方式,一言不合就尬聊……
「沒。」初六順口答了一句,又翻過一頁。
房間突然沉默下來,書頁上投出一道黑影,他抬頭,只見封初九皺緊眉頭站在他面前。
「沒吃東西?怎麼不跟我說呢?中午到現在這麼長時間怎麼可能不餓?還好我這還剩了兩個罐頭。」
封初九完全忘記了倆人才認識沒多久,看起來比本人還著急……
初六冷冷道:「不需要。」
剛說完手裡就被塞入兩個罐頭,「看著比我還瘦,不吃飯怎麼行?」封初九神色嚴肅,態度也很強硬,完全不復之前的小心翼翼。
握著溫熱的罐頭,初六眯著桃花眼看他,半晌后,「你可以放手了。」
封初九一愣,隨即像是被燙到一般迅速地收回了手,立刻慫了,「那個,......」
恰好這個時候,門口傳來付三的聲音,「誒,我回來了。還好今天從超市收了幾件衣服回來,快點換件衣服帶你們兩個去測異能。」
初六起身就要進屋,「我不需要測試。」
「那你記得吃東西,不然胃會難受的。」回應他的是啪的關門聲。
封初九望了望緊閉的那扇門,又回味似的拈拈手指,細膩的觸感仿若還留在指尖。
他眼睛真是漂亮……
「你一個人站這傻笑什麼?」付三進來,「還有個人呢?」
封初九收起不知何時露出的笑容,「他不去測試,休息去了。」他快速進屋換好衣服,「走吧。」
......
兩人沿途走來,一路上看到的全是平板瓦房。
村落三面環山,清澈的泉水自山林而來。
現在是晚飯時分,大部分的人都聚集在河邊打水。
大概是心情不錯,封初九難得主動同付三聊了起來。
「他們打水做什麼?這基地要自己燒水做飯嗎?」
「米?這末世怎麼可能有米吃,牲畜糧食都被病毒污染了,誰敢吃?」付三邊同路上來往的人打招呼,邊回答他的問題,「這些村民是為了養活生計,這基地雖小卻已經雛具規模。
「現在這個基地大概分成三種人,一是異能者和身體健壯的人,主要負責最危險的外出尋物和保衛工作;二是醫務工作者,聚集在基地的醫療室內;三就是一般的避難者,他們為基地做點普通的事兒,以換取食物和生活用品。」
見封初九還是不太明白,付三笑道:「其實像這種為基地取水的事是最尋常不過的了。之前我還沒有激發出異能,也是在這裡每日三次取水以換取食物。」
以勞動換去所需,看來這個基地雖小制度卻不差,這裡儼然成了個小型社會。
風景秀麗,自給自足。若不是末世,此處倒是個宜居的好地方。
兩人人說說走走,不多時便到了目的地。
還是低矮的房屋,不同的是這幾所房屋更加嶄新,門口擁擠了大量的人,都在排隊等候,其中以青年男子居多。
屋檐上懸挂著大大的三個字——醫療室。
「有這多人生病嗎?」
付三帶著他直接進了隔壁的平房,「他們大多來測試自己是否擁有異能的。」
「當然還有少部分同你倆一樣是來測試異能等級的,而這裡就是測試等級的地方。」
布置極其簡單的房間,一木桌,一木椅,還有一摞白色試紙。
莫約四十來歲的男人坐在木椅上,臉上掛著一對精明的小眼睛,本該看著和善,奈何額頭延至左鬢角一道幾厘米的傷疤,為他平添了幾分戾氣。
「基地長這樣的大忙人,今天怎麼親自過來?」付三顯然同這人熟識,寒暄道。
「最近幾天基地進了好幾個異能者,這是好事兒,我就過來看看。」
「可不是嗎?瞧瞧,我這有帶個厲害人物過來。」
「哦?」何延目光鎖定在封初九身上。「能被你這樣稱讚我倒是真有些好奇他的天賦究竟如何?」
話雖這樣說,不過他目光在一瞬間就移開了,這樣年輕人在基地比比皆是,絲毫看不出厲害的地方。
付三大笑道:「說實話,我也很好奇,剛剛回來的路上,這小子可是單挑了我和顧家小子都沒有輕易拿下的D級喪屍。」
封初九沒有接話,反倒是把目光移向屋裡那幾個正在「自殘」的人。
的確是自殘,將掌心割破,任鮮血滴在白色試紙上。
「他們這是在做什麼?」
何延丟給他一張試紙,態度有些輕視。
「這是末世后一種用來這是異能等級的試紙——PT試紙。方才說過了,等級分為ABCD,同時對應赤橙黃綠。這種試紙要經特製的試劑浸泡,才會產生顏色變化,雖不如儀器精確,倒也相差無幾。」付三斜著眼角望了何延一眼,解釋道。
封初九點頭,「是要將鮮血滴在上面吧。」
「沒錯。小子,既然付三強烈推薦你,那就讓我看看你的本事吧。」
何延的態度他自然看得懂,卻並不在乎。
沒有抽血工具,封初九也只能劃破手,滴了幾滴血在紙上。
「行了,明日才能拿到結果,試紙放這,你們走吧。」何延板著臉端起基地長的架子,對其他幾個測試的人說道:「即便是有了異能,也莫要在基地惹事生非,被我逮到小心砍了你們的腿。」
一干人嚇得連忙點頭,紛紛告辭退了出去。
突然門外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前面的人讓開,快讓開。」
一聲暴喝夾雜著沉重匆忙的腳步聲傳入屋內。
兩個身影高大的男人抬著竹木做的擔架急急趕來,擔架上隱約可見一隻鮮血斑駁的手臂懸挂在木架外。
付三見此,忙奔上前,封初九亦緊隨其後。
「這是怎麼回事兒?」
那兩個男人看付三過來,像是一瞬間找到了主心骨,慌張的神色添了幾分安心。
「付哥,我們在搜尋糧食回來路上遇到幾隻喪屍,猴子……猴子他為了救我們……」
一米八幾的男人竟紅了眼眶,黝黑的皮膚皺成一團,止不住地抹淚。
付三緊皺著眉頭,焦急說道:「這都什麼情況,你先把事情說清楚,人到底怎樣了?顧小子,顧小子!快出來給看看,能不能救。」
顧北之從隔壁房子里匆匆跑出來,那張愛笑的臉寫滿了認真與嚴峻,疾步上前,開始檢查。
「說吧,今天到底什麼情況。」
擦乾眼角的淚珠,情緒稍微控制住的兩人,開始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娓娓道來。
封初九目光望向擔架上那個大概二十幾歲的青年。
面色發青,唇角偏紫,宛如小說中描寫的身中劇毒一般。呼吸微弱,若不仔細觀察,怕是會誤以為這躺的就是個死人。
手臂上駭人的幾處抓傷,鮮血正滴滴答答地流個不停,順著手臂落於地面,熨淌出一朵朵鮮紅的血花。
這顯然是喪屍抓住的傷口。
在他的認知當中,被喪屍病毒感染是無葯可治的。
「他怎樣了?還能救嗎?」
顧北之搖搖頭,臉色滿是失落與自責,「失血過多,加之病毒感染嚴重,還有中暑之症,已經藥石無醫了。」
「給他找找止疼葯,讓他好受些吧。」
「嗯。」
顧北之不知從哪拿出了一堆葯,翻翻找找一通,正準備給猴子用藥。
「哧……」
「唔!噗……」
突然!一柄不知從何而來的小刀,泛著深深寒光,劃破烈陽蒼穹,精準又狠辣地直插入猴子的脖頸處。
他掙扎幾下,再沒了動靜。
「不過是將死之人,何必浪費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