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Chris
「克詩真是漂亮。」
「克詩真的太漂亮了。」
「克詩長大了,個子好高,越來越漂亮了。」
「大公子英俊聰明,大小姐漂亮機靈,董事長真是有福氣。」
「克詩都這麼大了,又在林德念書,真是又漂亮又能幹。」
「林德?聽說很難考的,克詩真是醒目。」
「克詩這麼聰明,以後和許太太一樣都是女強人。」
……
一位位城光集團的大人物紛紛聚在許氏父女周圍,各個臉上堆滿了笑,不余遺力地拍馬屁。
放眼大廳,有二十來個穿著晚裝的少男少女。這些人年齡與許克詩差不多,他們和她一樣,都是跟隨多金的父輩而來——
他們的爹不是董事會成員就是大股東,不是大股東就是吃得開的高層。這群小孩從小就見識到上流社會社交場合的奢華與虛偽,各個都幾乎要成精了。
整整有3張大圓桌屬於集團大佬們的千金少爺。大人與他們的子女不會同席。在大人眼中,子女一輩有他們自己必要的社交活動。
跟著許承光受了一車又一車的恭維后,許承光終於將女兒放行,讓她去自己座位上。
許克詩往子女席位走去,找了張桌子,沒她的名牌,又繞到第二張桌子,也不見她的名牌,她又繞到第三張桌子——
她看到黎仁軒。
他身著黑西裝白襯衫,系黑色領結,鳳眉星目,身材挺拔,氣質出群。
他現在已經完全是青年模樣了。
有兩男兩女在他周圍。
黎仁軒的視線與她相撞。
「哎呀!大美女來了!」董事添叔的女兒Linda雙臂張開,親熱地走上前,「嘖嘖嘖,好久不見,差點認不出來了。」
Linda比許克詩大兩歲,誇張的言詞是她的一大標誌。15歲的她穿一條粉藍連身裙,留一頭波浪捲髮,粉底液、定妝粉、蜜粉、眼影、眼線、閃粉、腮紅、唇膏一一在她青春無敵的臉蛋上呈現。讓人見了就會感嘆——她的爹一定是個有錢人。
許克詩和Linda行了個既優雅又做作的貼面禮,冷靜道:「謝謝,上個月才見過。」
「克詩什麼時候長這麼高了?」富二代邵文說。
「個子都比我高了,簡直可怕。」富二代Eric刻意挺直了下身軀。他本來就是站直的,但許克詩與他的頭頂在一條水平線上,Eric感到壓力很大。
「是你太矮好嗎?」Linda用手肘撞了撞Eric的腰。
「最近有沒有那部講猩猩的電影?」邵文說。
Eric:「有啊,我和我女朋友去看的。這電影一點也不恐怖,沒勁。」
「就你這樣還有女朋友?」Linda說。
Eric:「本少爺都有過4個女友了。」
「哈哈,真能編,繼續編啊你。」Linda說。
Eric:「你自己沒男人而已,我還很有市場。」
「我收過的花比你這輩子吃過的飯還多。」Linda說。
「邵文,你那個斯文女友看起來有點呆,早點和她分手吧。」
「斯文不好嗎?總比潑婦好咯。」
……
許克詩與這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起來。
黎仁軒自她現身後還不曾正面與她說過話。
但他時不時地看她。
每次對上他的視線,她都有種難以言喻的神奇感覺。
類似開心又不是開心,類似緊張又不是緊張。
沒人帶給她這種感覺。除他以外。
在大廳中心,來自歐洲的樂團正在上演弦樂四重奏。
悠揚舒緩的華爾茲將人環繞,幽暗的深紫燈光從裝飾有壁畫的牆頂傾瀉下來。
司儀上台,念道:「女士們、先生們,歡迎各位蒞臨城光國際20周年聖誕晚會,現在有請許承光先生、楊頌玲女士為這個夜晚開第一支舞。
許承光爽朗一笑,拖起妻子的手,將她帶至宴廳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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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爸爸媽媽真恩愛,哪像我們家那對極品。」Linda雙臂環胸,看著許氏夫婦,「昨天他們又大吵一頓,我媽被氣的今天乾脆就不來了。我爸那個風流鬼,總在外面惹得一身腥,我看等我長大了,家裡的錢已經一文不剩,全被他拿去玩女人了。」
許克詩聞言,沒做回應,泛著光澤的唇間漾出一絲微妙笑容。她看著場中央的父母,神色複雜。
這一年她感到爸爸和媽媽的關係變的更差了。但他們從不會在子女面前吵架。
唯一被她聽見他們吵架是在兩年前的新年前夜。
父母那一晚在書房吵得極凶,許承光甚至氣到打破了他親自從拍賣會投下來的兩隻古董花瓶。
從她記事以來,父母的關係就時好時差,但沒有一次鬧到有人提離婚。
許克詩出身富貴,但沒有人的人生能夠完美。只要父母不離婚,她覺得還不算是出事。
某種程度上,她的早熟與家庭不和睦有著極大的關聯。
許克詩的座位就被排在黎仁軒旁邊。
晚宴進行到一半。
「克詩,聽說林德有很多帥哥,有沒有男生來追你呀?」Linda突然問道。
「有——」許克詩轉了轉眼珠,回放了下記憶,「四個。」
「這麼少,我念初一的時候,有十幾個男生同時追呢。」
許克詩無語,朝她豎了豎大拇指。
「接過吻沒?」Linda湊近,低聲在她耳邊說道。
她的音量還不夠低,這句話也落入了黎仁軒耳中,他瞥了一眼許克詩。
「還沒,我哪有你彪悍。」許克詩嗆回去。
沒多久,侍者推來另一輛白色推車,上面是一托盤的魚翅。侍者將8碗魚翅逐一端到每位富家子弟面前。
許克詩一口一口扒掉了自己那碗魚翅,這做魚翅的師傅手藝不錯,調味很對她胃口,味道鮮美無比。
她又看向黎仁軒那碗,他從頭到尾都沒碰過他那碗魚翅。
——他不喜歡吃燕窩魚翅。
「你不吃的吧?」許克詩說。
黎仁軒示意他沒興趣后,許克詩就把他那碗魚翅也據為己有。
「同吃一碗,你們……」坐黎仁軒左手邊的Eric擠了擠自己的眉毛,表情看起來有點猥瑣。
「說話小心點,他可是我乾哥。」許克詩左手除大拇指外的四根指頭搭上黎仁軒的肩,雙眉飛揚,挑釁地看向Eric。
黎仁軒瞧了眼她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從鼻子中發出一聲輕笑,任由她這麼搭著。
「真是吃□□了啊……」Eric悻悻道。
隨著音樂切換,又有幾個富N代們也進入舞池。
這些深諳投胎之道的少男少女們從小學習各種社交舞,此刻又都穿著晚禮服,跳起來簡直比大人還似模似樣。
沒多久,Linda也被一公子哥給帶進舞池。
許克詩仰頭將特調無酒精雞尾酒全數灌進喉嚨,走到通往開放式露天台的玻璃門邊,將空掉的高腳杯置於侍者托盤上,一腳邁入玻璃門。
深冬的風像刀片般侵襲她的皮膚,她不禁打了個寒顫,連忙抱起雙臂,邁著小碎步溜進了露天台中央的全玻璃外牆包裹的封閉式花園內。
東面的玻璃牆上,一道氣勢磅礴的水幕傾瀉而下,藏匿在地面人工溪流底部的飾燈將這片水幕打上一片藍幽幽的光澤——
許克詩被這片水幕吸引,站在原地看的有些入迷。
「怎麼不去跳舞。」
黎仁軒的聲音從她身後傳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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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他在紐約過得怎麼樣。
不對,這麼多年了,他未必還在紐約。
算一算,他今年——20歲。
他已經過完他人生的前20年。
她開始在腦中勾勒黎仁軒的輪廓,想象他現在的樣子——
他的個子肯定更高了,至於面容——
她想不起來他的模樣了。
她有點沮喪地閉上眼睛,而後又睜開,拿起手頭的一本雜誌,不去想黎仁軒,也不再去想和他有關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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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過安檢出閘,從機場通道下來后,就從密集的人群中看見那個鶴立雞群的身影。
「哥。」許克詩露出極其燦爛的笑容。
許克狄咧嘴一笑,迎上前去。
兄妹二人兩年不見,來了個實打實的擁抱。許克詩環住哥哥的脖子,笑道:「你變man好多。」
許克狄拍了拍妹妹的背部,玩笑道:「哥沒讓你失望吧?」
……
加州的天空是如此明媚燦爛,許克詩的心情也不由的好起來。她和許克狄二人在畢業典禮上拍了一大堆的合影。她挽著穿一身學士服的哥哥的手臂,笑容彷彿融入陽光。
畢業典禮結束后,許克狄主動擔任導遊,帶著許克詩遊玩舊金山各大地標景區,期間他多次勸妹妹回國過暑假,但許克詩表示不想見到許承光,堅決不肯回去。
於是,十天後,許克狄坐上飛回國的航班。許克詩則受正在洛杉磯念大學的老友翟愷彬之邀,前往天使之城和他重聚。
接機大堂內,形形色色的人從她身邊來回穿梭,許克詩在人流中尋找著翟愷彬的身影。
不遠處,一個穿明黃色POLO衫、藍色牛仔褲的青年朝她微微一笑,表情一半是驚喜,一半是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