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陰差陽錯
宴席安靜了一下,這確實像紈絝能說出來的話。孫三娘沒想到紈絝這麼不著調,笑了笑:「王上不願意,何苦羞臊三娘?」
「也是,我那愚笨的表弟,怎麼配得上英明神武的王上?」
「王上?」見紈絝不說話,只是朝她眨眼睛。
「三娘,本王好為難,」趙瑞有點膩歪,「你讓本王相人,本王相中了,你又當本王玩笑。」
濟州王這黏膩的態度,彷彿真有什麼磨鏡之癖。奚通看趙瑞這樣,心裡也起了點雞皮疙瘩。再看三娘,真不愧是一方的豪強,也受住了。
孫三娘眼角抽動了一下,又道:「王上如此蓋世,若我是男子,必當追隨您,侍奉您。」
直女句式,如果我/你是男人,就……
「可惜小的沒有這個福氣,這一大家子人,都指著小的養活。」孫三娘說道。
趙瑞道:「三娘何出此言,你這還叫生計過活,那濟州的平頭百姓,豈不都成要飯的了?」
孫三娘訕笑了兩聲:「小的也是承祖上的福蔭。」
無利不起早,花花腸子真多。出門的時候,趙瑞看了一下天色,孫三娘挽留無果,只好和奚通一起將趙瑞送到馬車邊。剛才聊天,趙瑞也繞到西東線路上去了。奚通知會了隨從,這會出門,把羊皮圖雙手奉上了。趙瑞拿了羊皮,視線從天色滑到了奚通的臉:「這天氣倒是容易受潮。」
奚通臉色微變:「小、小的只是押了些瓷器。」
「是嗎?不是還有茶葉嗎?」趙瑞笑了笑,上馬車的時候,奚通趕緊搭了把手,趙瑞搖了一下奚通的手心,「以後不要再來濟州了。」
奚通神色一凜,沒了剛才宴席的嬉笑:「謝王上,今日厚恩,奚通定當相報。」
趙瑞搖了搖奚通的手,什麼也不說了。不多說了不多問了,其實趙瑞還是挺想了解,奚通和孫三娘是怎麼走私的,怎麼藏東西的。陰差陽錯,趙瑞不過是想找這伙西商,了解一下世界的情況,最好要個地圖什麼的。沒想到正好撞到外商和當地豪強聯手的走私,之前和奚通說話,孫三娘趕到的時候,趙瑞就有這樣猥瑣的猜測。該不會是走私吧?可能趙瑞是商人,所以把所有的商人都想得這麼猥瑣。歷史上這種事情又不奇怪,胡商和當地豪強聯手,走私鐵和鹽什麼的。剛才趙瑞一說受潮,奚通臉色就變了,估計就是走私的鹽。可能還有鐵。
原主來濟州不過半年,而孫家勢力根深蒂固,少說都有十年二十年的歷史。和這種世家交惡,實在沒有什麼必要。即便使命感爆棚,要把人抓起來,抓誰?抓孫三娘,孫家能讓嗎?抓來抓去,難堪的還是自己,誰給奚通的商隊蓋的戳?官府啊。
白天看了一些書,其中就有東凰對西商人的條例和政策。商人的地位一直都不是很高,更別說外商了,看書里的處罰,還是挺嚴苛的。像這種走私,一般都是要動刑,罪名往大了說,叫通敵叛國。要命的事情。
回到處所,趙瑞第一件事就是展開羊皮,看羊皮上的地圖。打開羊皮,油燈上前,細看了兩分鐘,趙瑞喊了聲卧槽。這他媽是地圖?這他媽有地圖的價值?趙瑞是正兒八經看的,剛才認真得就像個天橋底下貼膜的。地圖上的路線,趙瑞只看到了狂放和肆意,那裡一撇這裡一捺,這樣就構成了一塊區域。整張地圖就是這樣的,看慣了高德地圖百度地圖,趙瑞根本看不懂古代地圖。這都是哪跟哪?山路這麼崎嶇,你就畫個小山包代替了?你怎麼不幹脆寫個「山」呢?趙瑞抬頭看,還真見到一小塊區域,「羞澀」地寫著濟。
「……」只能怪文化水平差,忘記了這茬。
羊皮五六張,看了個大概趙瑞便去睡了。再看也看不出什麼名堂。在看圖方面,現代人趙瑞基本上是退化了,後世把手機一掏,哪哪都可以精確定位,都給你算好步數了。更誇張的是趙瑞的大學室友,完全的路痴,步行多少米有車站,到了車站該坐什麼車,地圖顯示好了。問題來了,按照這個路線,是往前還是往後?這個問題確實很大,趙瑞嘆了口氣,和室友說,你待在原地莫動,我買個橘子就來接你。
第二天吃了飯,趙瑞便去書房了。看圖的工夫,趙六過來奏報。孫三娘差人送了點東西過來。順口一說,孫三娘還真把房契送來了,真是闊綽。
昨晚陪濟州王喝了些茶,將濟州王送走後,到了平日乏困的點,怎麼也睡不著。整理了半宿的賬簿,直到寅時才勉強睡了會。半個時辰不到,管家近前,孫三娘又醒了:「嗯?」
「主人,貨已經出關了。」
孫三娘這才睜開眼睛,慵懶地起了身:「備好了?」
「備好了,請您過目。」
孫三娘看了兩眼:「好,等會就給王府送去。」
聽到貨物出關,孫三娘心裡才算穩妥了一些。昨天接到奚通的口信,孫三娘便趕了過去。那個霸王怎麼會在關口?之前鬧了笑話,差點一命嗚呼,這會不是在府里養病?對於這個濟州最大的紈絝,孫三娘既是上心,又不是很在意。想這紈絝,來濟州大半年,兩眼不看兩耳不聽,一門心思撲在男色上,腦子還能想點別的?可這樣的人,畢竟是一州之王,即便是只豬,也不能不當回事。見了大病初癒的霸王,孫三娘仍舊恭敬有加。只是……
等派去王府的僕人回來時,孫三娘皺了一下眉頭。僕人將房契放到了桌邊,這房契怎麼出去的,還怎麼回來了。王府並沒有收下她任何東西。
見主人不發一語,僕人斟酌道:「王上倒是要了一樣東西。」
「什麼?」
「廚娘。」
「嗯?」
「王上說,昨晚的美食,她很喜歡,問主人舍不捨得割愛。」僕人複述著王上的話,生怕漏了哪個字,就漏了意思。小小僕人,總覺得大人物的意思不是字面意思。難道真是向主人討要廚子?
僕人這一五一十的說,聯繫霸王昨晚的作風,似乎能夠想象到霸王的口吻。孫三娘的眉頭舒展了,開口道:「行,給王上送去。」
僕人抬頭看主人,主人剛才還眉頭緊鎖,這會不知道為何又笑了?
「王上?」貴七又喊了一聲,趙瑞這才抬了頭。趙瑞兩眼昏花,快認不得線條了。這幾張羊皮圖簡直了,太魔性了。別人畫作叫靈魂畫作,這恐怕就是靈魂地圖?方向感距離什麼的,不存在的,自由心證。
「你來了正好,」趙瑞說道,「你看看,你買的地圖,是不是這樣的?」
貴七趕緊上前,看趙瑞鋪在桌面上羊皮圖。只見貴七皺了一下眉頭,趙瑞心裡「噔」了一聲,這該死的奚通,要死了居然還敢給她拿假貨。她的一百五十米長刀呢?她要砍掉A貨商的狗頭!
「王上,」貴七頓了一下,「您看反了。」
「是嗎?」趙瑞愣了一下,「可這字是正的。」
「恕小的冒昧,」貴七稍稍弓身,旋轉了一下羊皮圖,「該這樣看。」
「這樣就很清楚了。」貴七道。
是嗎?趙瑞一看,哪裡清楚了??不就是倒的魔性圖嗎?
「一目了然。」貴七道。
「……」
「原來如此,」貴七點了點羊皮圖,一副有所悟的神情,「小的說,怎麼跟小的的地圖不一樣。王上的地圖要更為準確詳盡。」
???
「此話怎講?」就這樣一張圖,你能找到濟州?那給你畫兩把叉,你是不是能找到新大陸?哥倫布?
「王上,這裡是峽谷,往南面走有棧道。因為寧濟二州,山路崎嶇,圖中也有標明,應該順著這條路走……」
順著貴七的指點,趙瑞看了眼羊皮圖。除了圖中明顯標明的寧濟二字,其他的趙瑞不知道貴七是怎麼看到的。可能她和貴七的腦子隔了一套摩斯密碼。
「從西凰到姬國,途經寧州……」
這個「姬」真是一言難盡,看了羊皮圖佐證了趙瑞的猜測。東凰只是一個俗稱,之前趙瑞把這個國家稱作「趙氏」,確實是趙氏立國,但還是有國號的。這個國號就是「姬」,也就是姬國。趙瑞是姬國的濟州王,很姬的了。
「等等,你說寧州,位置似乎有點不對……」趙瑞說道。這跟她在書上看到的不一樣。
「王上,」貴七頓了一下,歪了一下脖子,「你要這樣看。」
趙瑞跟著貴七,也歪了一下脖子……什麼鬼?看一張圖還要從幾個方向看??摔!這樣不科學的古代地圖,誰他媽能看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