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各有心事半零落

45.各有心事半零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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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蜂起沉下臉,一甩手中生米。

「你是說,這米是鍍銀草染的?是陳米?」

江笠搖頭:「不一定是陳米,也許只是為了增加重量。鍍銀草草粉可是很耐稱的。」

「他娘的,賣魚注水!米價不變,只便宜一筆運輸費,既有優惠吸引人,又不會因優惠太大以至使人懷疑,真是無商不奸啊!」

別蜂起雖然沒看出門道,但秉持著不貪小便宜的心理,他也壓根沒打算跟姓蔡的做生意。

「所以,我們應該給他一點顏色瞧瞧。」江笠拍拍別蜂起的肩膀,像朋友似的為別蜂起出謀劃策,「我們得讓他得不償失。」

別蜂起一下警覺地抬起眼睛,就見燭火下江笠臉頰勝雪,目光幽幽,洞徹人心。

「……我懂你的意思,但你知道,我爹那人最講究誠信……」別蜂起皺眉道。

江笠徐徐善誘道:「若能詐他一筆,蕪地堡便能省下一大筆開支用於民生,不必用增收賦稅維持城防。只要從這些富坤身上切一刀肉,咱們的百姓就不會餓死,只要從這些富坤身上放一刀血,咱們的百姓就不會渴死。這無關誠信,乃是效仿綠林好漢,劫富濟貧呢。」

別蜂起目瞪口呆:好有道理啊……!

江笠彎下腰,眼含笑意地盯住別蜂起:「而且,其實你也在打那幾十車糧食的主意吧,別蜂起?」

「什麼?」別蜂起眨眨眼睛。

江笠眼睛一眯:「還演嗎,我的盟友?」

別蜂起仰著臉,燭火映得他瞳眸幽森。這一刻,他不再弔兒郎當,忽然收斂笑容的他,即便是江笠也嗅到一絲危險氣息。

「江輕舟,你真的很懂察言觀色。」

「謬讚。」

「你覺得我是在誇你?」

「不然呢?」

別蜂起莞爾。分明是小書生先伸出小爪子勾撩他,他如此一試探,他反倒縮回去了!這書生究竟是個怎麼樣的人呢,真是讓他越來越好奇了!

冷峻不過三秒,別蜂起又故態復萌,痞里痞氣地笑起來:「的確,雖然我沒看出鍍銀草的事,但是,無論姓蔡的玩沒玩小伎倆,我都沒打算跟他做生意。我想趕他走,然後在半路打劫他!看來咱們果真是同道中人,那我就放心了!」

「蔡老闆敢來,又怎麼可能沒有防備呢。」

「話雖如此,他又如何防備得了我?」

「如此,你的方法比較冒險,不妨聽聽我的。」

「哦,願聞其詳。」

江笠取出廣袖中的信箋:「我這裡有一封信,你設法讓蔡老闆不小心看到……」

此二人一拍即合,狼狽為奸,坐下來開始合計如何謀算蔡老闆。

……

大廳里,別夫人笑著送走了蔡茂才一行人,回過頭來,她笑容驀地一斂,驚奇道:「你們是怎麼做到的?怎麼進去喝了幾盅酒,人家就把幾十車糧食白送了咱們,還送得那麼高興?!」

別夫人的目光在別蜂起與江笠身上來回梭巡,最後就定在江笠臉上。「小舟,你來說。」

「是。」江笠便將先前一番謀划悉數說出。

原來,競陵城常年向南方的銀雁城,金陽城,赤焰城,三座城池糴米。南方三城一直看似平衡,實則暗中爭鬥不休。江笠設計讓蔡老闆發現蕪地堡與金陽城,銀雁城暗通款曲,正要達成三年收購糧食協議,打算打壓赤焰城糧價。蔡老闆是赤焰城商會幹事,擔心聯盟圍攻,自然急於討好蕪地堡,破除圍剿之勢。手頭能送的也就那幾十車大米了。

江笠說話時,神情淡泊,語氣平和,不像在謀事,倒像在品茗論道,看得別夫人暗暗稱奇。

「可是蔡老闆那麼精明的人,怎麼會輕易相信你們偽造的那些信件呢?」

別蜂起搶前一步,指著江笠笑道:「娘,你不知道,這小子手靈巧得很!咱們之前不是跟銀雁城跟金陽城買過米嗎?那些信件賬簿還留著呢!我把信拿給他看,他拿個蘿蔔就能刻出個印章來!還能模仿筆跡呢!」

別夫人嘖嘖驚嘆著幾番打量了江笠,拉著江笠的手欣慰道:「不錯,不錯,真是個好孩子!」

江笠能夠為蕪地堡做到這份上,就是真拿蕪地堡當自己家了,讓她如何不欣喜?她才不管江笠哪裡學來的技藝呢!

江笠垂眸笑了笑,青澀靦腆的模樣,倒真像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郎。

其實他還有比這更狠的招,只是初次表現,不可太過,過猶不及,容易讓人驚心抗拒。從前那個心黑手狠,殺伐決斷的江笠,目前還不宜讓別立天夫婦看到。

此次用計,表面是報答蕪地堡收留愛護之恩,實際上,更是他為今後如何表現,又能夠表現出多少而做的一次試探。

一次又一次地試探,就像探頭探腦的小鼴鼠一樣,只要對方露出一丁半點威脅,他就立刻縮回自己的地洞中。若別家人對他這些技藝刨根問底,他自然也能幾句話圓過去。但之後肯定不會再有下次了。

疑心病重,不敢先託付真心,江笠就是這樣一個人。

便聽別夫人憂心忡忡地嘆了口氣:「娘就是擔心你爹,明兒個你爹跟你哥回來知道這事,肯定又要說個沒完沒了!嘮嘮叨叨,真是煩人!」

別蜂起暗道:娘你也不弱啊。

江笠道:「此事由我出,自然由我向爹解釋。」

別蜂起拍拍江笠肩膀:「行了,就你這小胳膊腿兒!能挨得住第一輪?這事我也有份,爹若問起,就說主意是我出的,爹有意見沖我來就是了!」

別夫人驚奇道:「傻孩子,這還用說,肯定是你啊!」

別蜂起:「娘……」

別夫人忙解釋道:「畢竟你比較抗打。」

別蜂起:「夠了啊!再說我就離家出走了啊!」

別夫人頷首道:「你離家出走也好,月龍丹的事恐怕是瞞不住你爹了,你若走,娘正好把這屎盆子都扣你頭上!阿尼陀佛,罪過罪過!」

別蜂起:「我的心好累。」

「這主意好!」江笠突然橫插一句。

別夫人跟別蜂起同時一愣:「什麼?」

江笠笑眯眯地說道:「不如今天就動身去銀雁城吧,這樣,等我們回來,爹的怒火也就熄滅的差不多了。」

為避開別立天的盤根問底,當天,江笠跟別蜂起二人便辭別蕪地堡眾人,啟程前往南方銀雁城。

臨行前,別夫人少不得千般提點萬般囑咐,要別蜂起照顧好江笠的衣食起居,別蜂起只想趕緊走人,奈何別夫人喋喋不休,揪著他一路交代,最後還是江笠井井有條地做了應對。別蜂起自然少不了挨別夫人幾句罵。

江笠在旁邊看著別家母子互動,心頭微微泛起一絲柔軟。

難道這就是老天讓他借江輕舟再生的用意嗎?

如此也不錯。人生區區數十載,何必執著那麼多的愛恨情仇,那麼多的貪嗔痴呢!

……

山麓崎嶇,白雪皚皚。

一隊著遊俠服飾的隊伍簇擁著一輛馬車在山道上行進。車軲轆磕碰在砂礫遍地的山林間,晃得兩邊布簾微波般搖曳。

眼見天幕漸沉,皓月初現,別蜂起便指揮著眾人找了處遮風擋雨的場所,在山林中紮營休憩,又囑咐眾人入夜後不要打擾自己跟江笠。侍衛們都露出心照不宣的表情。

布置妥當后,別蜂起留下趙侍衛長等人在外守著,自己走近馬車,把鞭柄當秤桿,像揭蓋頭似的一把揭開車簾。

「夫人,快快下來,好生伺候為夫用膳。」別蜂起勾著嘴角笑得意味深長。一身墨色綉金線高領獵裝勾勒得他寬肩窄腰大長腿,十分的俊俏風流。

馬車裡暖烘烘的,撲面一股淡淡的藥草香味。

江笠穿著狐裘,抱著暖手爐,正若有所思。聞言只是笑了笑,馴服地將手遞給他,由著他攙扶自己下了馬車。

舉目遠望,就見山風呼嘯,林葉窸窸窣窣作響。漫山遍野的白雪白蒙蒙的,讓萬物瑟縮,讓歸鳥迷途而忘返。

幾處篝火燒得旺盛,篝火上都架著鐵鍋,鍋里米水咕嚕沸騰,夜風吹拂之間,隱隱飄來一股米湯的清香。

火舌舔舐著枝杈,燒飯的侍衛拿火棍一攪,便呲呲竄出一溜兒火星,倒像臘月時燃放炮竹煙火似的。

江笠捧著暖爐站在旁邊安靜地看著這串不斷撲騰的火苗,一臉神遊太虛地夢幻著。他喜歡明亮溫暖,活潑快樂的東西。

燒飯的張侍衛見他盯著自己,不由幹得更賣力了。

真是太幸福了,能夠為這麼位神仙似的公子燒飯……!

江笠看得正起勁,冷不防被別蜂起一把拽進帳篷里。

他一進帳篷,迎面便聞到一股勾動人五臟府的孜然香氣。

「不安於室的臭小子,餓死你算了!」

別蜂起氣呼呼地將剛烤好的,還冒著熱氣的一隻山羊腿扣到江笠桌前。

江笠跪坐下來,輕輕碰了一下:「有點燙……」

別蜂起便探身近前,他把烤羊腿上的肉一條一條撕下來放進盤中。他玄力渾厚,不知冷熱為何物。

邊撕邊說道:「翻過這座雪山就是茶陵城了,茶陵城是北漠有名的藥草之城,咱們路過那裡,剛好可以順便看看有沒有治骨冷黑氣的藥物。對了,這個時候過去,還能趕上五色木庄一年一度的藥草拍賣會呢。」

江笠看了片刻,決定說出真實想法。

「其實……我比較想喝外邊那鍋米粥。」

別蜂起「啪」的一下把烤羊腿摔進盤子:「小張已經定親了,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江笠:「???」

一會兒后,他端著碗米香濃郁的米粥鑽進帳篷。

一把將瓷碗擱到江笠案前,他歪嘴斜眼地威脅江笠:「再挑三揀四的,我就——」

「你就怎麼樣,打我?」江笠眉宇一挑,似笑非笑。

別蜂起牙一咬:「老子睡了你!」

睡他?江笠微微眯起眼睛,緩緩頷首道:「好啊。」他的臉上,是一種堪稱莫測高深的微笑。

別蜂起的耳尖霎時便紅了起來。不肯去接江笠的話。

江笠碰了碰那瓷碗,溫度居然恰到好處。吃到嘴裡不覺燙嘴,咽進肺腑只覺周身舒適。

「二公子真是體貼呢……」

「知道就好!」

別蜂起氣哼哼的,又忍不住悄悄勾起嘴角。

哪知江笠又來了一句:「客套之言,萬勿當真。」

別蜂起跳起來!指著江笠半天,一迭聲只咬牙切齒地說「好」。

忽然轉身就往床褥走去。

他先是四肢大展霸佔了整個床,想了想,又側過身背對了江笠,把棉被整個抱在懷裡,翻身時還故意弄出很大聲響。

「小書生,我告訴你!你現在應該好好想想怎麼求我,否則待會你就沒有被子蓋了!」

江笠笑吟吟地喝他的粥,喝完了便慢條斯理地看起書來,完全不搭理他。

見自己無論怎麼翻江倒海瞎折騰,江笠連一個眼神都欠奉。別蜂起感到非常不高興。

這時已經月上中天,夜幕清明遼遠,明星稀疏,萬籟俱寂。耳邊只聽到呼呼風聲,侍衛巡夜走動聲,和篝火燒得枯枝噼啪的響動。

別蜂起等了半天,明白自己無論如何也贏不了江笠手中那本書,頓時氣得牙痒痒的。

他從床上一躍而起,此時的他已經是魂魄狀態。他看了眼床上的自己,對江笠道:「小書生,雖然我已經進階玄王,但為了保密,在家裡一直忍著不敢試手,剛好現在出來了,不如你陪我出去,咱們找個沒人的地方試試手?」

「好。」江笠便闔上書。

別蜂起見江笠這麼好說話,反倒狐疑了。

「我說出去,你就跟我出去?外邊可還下著雪呢!」

江笠穿上自己的狐裘大衣,又戴上一頂白狐氈帽。回頭溫柔地看了他一眼,輕聲道:「你我之間,不必計較這些。」

別蜂起那顆心臟立刻不爭氣地狂跳起來。

「你……那我們走吧!」

帳篷有前後門,方才別蜂起布置巡邏時,有意把侍衛都安排在前邊。這時兩人就悄悄從帳篷後門鑽出去,掩人耳目地往後邊林子走去。

林子中也是一片銀裝素裹的世界,偶爾露出幾點黑色樹樁。一片片小雪花在夜風中零零飄落,宛如蝴蝶翩躚。還未落地,便已消融無聲。

江笠置身其中,舉目遠眺,只覺萬物枯肅,天地浩大,讓人不自覺地心蕩神馳。

他靜靜閉上眼睛,感受雪花落在臉上那點點針刺般的涼意。忽然憶起少年時桂臣雪送給他的那場花瓣雨,然而心中已再無初時那種悸動。

別蜂起跟江笠並肩站在一起,悄悄地側過臉看江笠。

就見雪光映照得江笠雪白面頰艷若桃李,灼灼其華。一身素白長袍與山川同色,乍然望見,宛如謫仙。

別蜂起忍不住勾起嘴角,柔和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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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笠(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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