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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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昊離連忙上前,俯首一禮,「師尊,恕弟子自作主張。瑾清早非正道中人,請師尊嚴加懲戒,以正綱常。」
停頓片刻,顧容謹掩在白衣下的十指微微蜷縮起來,語意卻尤為冷淡,「——蘇瑾清倒行逆施,罔顧人倫。身為孽徒,早已非我蜀山弟子。至於誰去罰他,因果輪迴自有定數,與為師再無任何關係。」
他背過身去,只餘下雪白的衣袍在寒風間獵獵飛舞,冰清玉潔得幾乎不沾染一絲塵埃。
「……你們都是蜀山弟子,也不必再與他任何糾纏了。」
這聲音極輕,幾乎快淹沒在風雪中,卻有一絲驚心動魄的意味。
蜀山諸位弟子無不臉色微變,面面相覷:
「原來師尊竟不要他了!」
「哈哈這不是活該么,看他做的都是些什麼事兒……」
「當年師尊如此看重他,今日不也落到了這般下場!果真是大快人心!」
「砰」的一聲,劍刃猝然摔在地面,蘇瑾清的眼睫顫了顫。
背對著顧容謹,蘇瑾清咬了咬牙,半晌,重重吐出幾個字來:「當年師父親口說過,蜀山的弟子入門,皆行歃血之儀,弟子至今沒有忘。」
顧容謹止住腳步,靜靜聆聽著。
緩緩的,她的言語變淡了些:「弟子的血還在師父這兒,形同骨血,師父當真說斷就斷么——若師尊此刻不想見弟子,弟子在這兒一直等著便是。」
顧容謹卻什麼話都不再說,只輕輕搖了搖頭。三年前,不要這滴血的,可是她蘇瑾清。
話說回來,弟子性情清冷涼薄,完全不必重回師門,她的目的著實令人捉摸不透。
蘇瑾清看見師尊繃緊了唇角,消失在了空茫的雪地中,一眼沒有回頭。
其中還夾雜著一聲微不可查的輕嘆,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顧容謹本並非是江湖中人,他出身高貴,流著皇族血脈,他的父王本是當今聖上的兄長。
但父王早年便已察覺到聖上多疑的心性。自顧容謹出生,立即將長子送入江湖,再不過問。
這一待,便是二十年。果不其然,前些年的一場大禍,聖旨下了,老王爺滿門幾乎橫死。只是幸而顧容謹不在皇室玉牒,無人知曉他的身份,才得以平安長大。
如今,蜀山早已揚名天下,卻鮮少有人知曉顧容謹亦是皇族。畢竟昏君暴虐,所有人都以為大周的運數到了頭。
想著自己現在原本已應該離開這個世界,現在卻又陷入困境,寧櫻的心情不免有點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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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不敢說話。
山間的空氣比地面上更冷些,遍地的碎雪淬進了膝蓋里,硌得人生疼。清透的雪水從蘇瑾清的眼睫處掉下,再一滴一滴濡進了地里。
不知過了多久,「公子!」越漸離的聲音朦朦朧朧傳來。
「公子您怎麼會……」他瞪大了眼,萬勿不敢將話說全,聲音卻哽了。
自己久久不下山,越漸離扮作蜀山弟子尋來。可自己被拒之門外,他不敢再看,只能低下頭去,保持恭謹。
廟堂之外有江湖,江湖之中有道義。天下人皆知蘇丞相曾師從蜀山門,所以他今日不敢過問,也是有原因的。
蘇瑾清垂下眸,囑咐道:「今日之事,不必驚擾,不過是師門舊怨罷了。你來是出了何事。」
越漸離忙俯下身去,「公子前些日下令將錦衣衛沈大人帶來問話,方才府上的人來信鴿回話,沈大人今日到了。」
蘇瑾清這才想起來。
前些日子丞相府遇刺,大理寺的宗卷卻將錦衣衛撇得一乾二淨,但錦衣衛在這其中必定逃不了干係,所以才讓帶了鎮撫使沈大人來。
這帝都的防衛實權大多都在錦衣衛與金吾衛的眼皮子底下,可宗卷上卻是乾乾淨淨,竟什麼都沒有。
難道是因為蘇瑾清原來得罪太多人,他們都巴不得她一命嗚呼?
寧櫻嘆了一口氣。
與此同時,顧容謹正在聽門下各線人的回稟。蜀山一派雖僅地處蜀地,線人卻遍布四地,因而盡曉江湖中事,甚至波及朝堂。
桌案上是一副擺好的白玉棋盤,修長蒼白的手指剛好執起一顆白子,子還未落。
長老予墨子便急匆匆叩開了門,氣呼呼道:「那個蘇瑾清竟還在外面!這宵小孽徒當初走的時候如此決絕,根本不將你我放在眼裡,現如今又是怎麼一回事?!」
「——你不趕他走,若他真的活生生凍死在這蜀山,恐怕又是一場麻煩!」
顧容謹握住筆的指尖頓了頓,抬起眸來,有些訝然:「他還在?」
予墨子喝了口水,喘著氣道:「可不是!他那身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今日也不知是不是吃了葯,忽然竟回了蜀山來。他可是蘇丞相,該不會是在外頭惹來了殺身之禍,所以才回來咱們蜀山避難?」
顧容謹望了望窗外的落雪,復又垂下眸。指尖在袖口無意識摩挲了一下,淡淡道:「……以瑾清的性子,便是真的惹上了,也不會回來的。」
「誒,你不心疼?……」
予墨子正想著如何反駁,卻發現顧容謹已往外面去了。
予墨子兩眼一翻:「……」你不是說他不會回來嗎?
顧容謹趕到的時候,見越漸離還在少年身邊,少年卻沒有理他。
不知為何,他忽然覺得這個弟子長大了。
或許是朝堂改變了他,又或許……是他身邊的女子。
顧容謹的腳步忽然緩住,遠遠立於梧桐樹下,語意冰冷,「蘇瑾清,難道方才你是想對你的同門動手么。」
宋昊離倏然跪下,「師尊!」
顧容謹沒有看向他。
蘇瑾清的身子卻倏然一僵。
看到顧容謹后,她的目光很快收了回去。「師尊,弟子知錯。」
顧容謹凝視著她:「何錯之有。」
蘇瑾清直直的道:「弟子對不起師父。」
顧容謹怔然一頓,「僅僅如此?」
想了一會兒,蘇瑾清默默頷首,「是。」
顧容謹抿緊薄唇,倏然挪開視線。
這句「對不起」,的確輕描淡寫。
……果然,這個蘇瑾清已不是那個孩子,而是名動天下的佞臣了。
指尖在她的脈息上停留片息,顧容謹道:「練陰陽劍法使你的身體遭受大創,為何不聽勸誡,還要冒險走歪門邪道。」
寧櫻覺得,自己總不可能承認來這兒的任務就是為了作死。可她也三年不曾見師尊,他怎麼會知道的呢。
她只能啞著聲音喊了句:「師父。」
「難道……過去三年,您一直都在監視我嗎?」
師尊捏著她的手忽然頓住,她甚至能看到他白衣上梧桐的葉子,還有清俊精緻的側臉輪廓,猶如溫潤的上等璞玉。
她的眼睫緩緩一眨,小聲說:「您若是真的想知曉弟子的事情,卻為何不開口讓弟子回來呢。」
白皙俊美的臉頰浮上一絲極淡的緋紅,但師尊很快看向別處,若不仔細看,根本察覺不出。
「為師問你。輔佐暴君,助紂為虐;離經叛道,殘害身體,難道不算是錯。」
「你身為蜀山弟子,卻出世相助昏庸之人,罔顧家風門法,蜀山風骨,難道不算是錯?」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語氣反倒生硬了些。
蘇瑾清捏著顧容謹的袖口,平靜地道:「只是……與當年離開您相比,這些又算得了什麼呢。所以……」
所以,我回來蜀山並不是為了賠罪領罰,更不是為了世俗教條,只是為了找您。
——這就是寧櫻想表達的意思。
短暫的沉默后,顧容謹扭過頭來看了她一眼,目光清冷得彷彿出世之人,其中的情緒複雜難盡。
宋昊離卻握緊了拳,雙目赤紅:「師父!師弟觸犯蜀山禁條,應當重罰!」
蘇瑾清望著他:「師尊,請您帶弟子回去吧。」
弟子如此認錯求罰,應當也是有些真心的。神情淡淡,顧容謹總算是開了口:「若要再回蜀山門,你已違反宗門規戒,必須答應為師一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