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拿刀
讓她來求您……這不是羞辱人嗎?
雖說您是郡主,深得皇上喜愛,但佟小姐也不是白身啊,二品大員家的嫡小姐,長平侯世子的小青梅,也是個貴重人呢。您這羞辱的可不單是佟小姐,還有她身後的佟家和長平侯府呢。
但若是論身份貴重,十個佟嫣然也是比不上她的。趙玉卿心裡頭就是認準了這一點,便有恃無恐,待在床上悠然自得的看起了書。
她還是許玉卿時,不大喜歡看書,為了應付家中的女先生,女誡、女則、女論語她倒是很流利的背了下來。只是背會了書做好了女紅,也曾為君洗手作羹湯,她也沒有得到幸福。
這輩子,她不想再拿繡花針了,她的手應該握刀。刀有很多種,有鐵匠鋪里亮晃晃的刀,也有見血封喉的無影刀。
她慵懶的靠在美人枕上,手裡捏著一抹梅子,放在嘴邊忘了咽下去,嘴角勾起,眉眼彎彎,似乎看到了什麼有趣的事一般。
丫鬟們猜測她是在看話本,英雄美人,才子佳人,是最叫閨閣小姐們嚮往的了。
有了佟清華的先例,趙玉卿對話本上才子佳人的故事,十分不屑。所謂恩愛纏綿,情深意重,不過都是編寫者的意淫罷了。
書是卷著的,封面自然被藏起來了,《孫子兵法》。上兵伐謀,不戰而屈人之兵,這才是世間最鋒利的道刀。
日頭越升越高,眼看著時辰就要到了,可床榻上的那人依舊安安穩穩的坐著,嫻靜美好的樣子當真像極了臨水自憐的水仙花。只是她這幅少有的貞靜模樣無人讚賞,反倒叫明月愁得慌。
明月年齡比較大,性子也要沉穩些,沒有由著趙玉卿那般胡鬧,在邊上苦口婆心的勸她趕緊出發。
「郡主,您平日任性些也無妨,可今日之事卻不同。長平侯府、西寧侯府、晉王府的人今日也是在場的,都是些老封君、侯府的掌家夫人,嫡出的千金,這樣隆重的場合,您可不能再像往日那般隨意了。」
這話說得再明白一點就是,你得懂事了,不要再給家裡人抹黑了。
趙玉卿合上了書,揉了揉發酸的眼睛,回憶著明月的話,心頭卻有些不解。
佟清華如今雖然是戶部尚書,二品大員,但在天子腳下,勛貴滿城的京城中,也算不得多尊貴。再者他家世普通,三族中無一助力,為何一個女兒的及笄之禮竟叫那麼多的老封君出動了?
「明月,佟家可是有什麼貴人相助?一個及笄之禮,竟叫幾個侯府的老封君出面了,好大的面子啊。」
……
明月噎了一下,心想道:您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這佟家越發顯赫的原因,您上次不是還說過嗎?雖然您是用十分鄙夷的語氣說的。
她家郡主雖說脾氣壞,品味差,但臉是生得極好,人也聰明,看事情透得很。明月覺得趙玉卿是在考驗她,有沒有將郡主的話牢記在心。
「佟小姐和長平侯府世子從小青梅竹馬,及笄禮行過後就要訂下親事了。」
趙玉卿點了點頭,這她知道,李靜來請她去當贊者時她就知曉了。
然後呢?
她眼巴巴的望著明月,等著下文。
明月看了看左右,確定無人後才靠上去,貼在趙玉卿耳邊小聲道:「京里不是有傳言嗎?說皇上在民間還有一個兒子,養在長平侯府上。聽說…聽說那個皇子就是長平侯世子。」
「佟小姐,日後很有可能就是那…」明月指了指屏風上的鳳凰。
哦……
皇帝還有個私生子!!!
她想起了佟清華的那個私生子,不對,現在已經是嫡長子了吧。
皇帝的私生子,她似乎聽到過一點消息。
大約在二十年前了,皇帝在民間看上了一個美人,情根深種,愛之如寶。美人有了身孕,皇帝就將她帶回了宮中。紅顏薄命,美人進宮沒多久就死了,那個孩子也下落不明。
沒過多久,長平侯府擺了滿月酒。
京城的傳聞就是這麼來的。
若這事是真的,那佟家可就滿門榮華了。
佟清華,你還真是眼光獨到啊。
明月看著自家郡主的模樣,打了個寒顫,森白森白的牙齒,配著陰測測的笑容,叫她後背發寒。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覺得郡主病好后變了不少,人前人後兩幅面孔。對著侯爺公主世子時,郡主就乖乖的,像只溫和的小白兔。對著她們時也是文文靜靜的,但眼睛里黑漆漆的,還喜歡不言不語的笑,看久了總覺得陰測測的。
郡主似乎比以前還要張狂,還要叫人害怕。
看趙玉卿那副模樣,明月覺得她今日是不會出門了。郡主言行不當,侯爺公主捨不得罰郡主,但對她們這些伺候的人可就沒那麼心軟了。她已經做好了受罰的準備,但是彩霞呢?好姐妹嘛,就得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總不能讓她獨享吧。
「郡主,彩霞去哪了,怎的半天不見影子?」可別又去哪躲懶了。
「彩霞啊,她去佟家了。」
明月一頭霧水,「她去做什麼?」
「當贊者呀。」趙玉卿眨了眨大眼睛,水汪汪的,無辜又單純。「答應了人家的事,總不能失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