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鎖德黑蘭(2)
與對伊拉克的直來直去不同,美國在伊朗問題上採取了一套看上去要多邊一些的戰略,在構築起對伊朗政府的壓力網方面下了很大功夫,同時意識到,在多邊層次上,與聯合國安理會和歐盟的合作至關重要。為了避免再次出現伊拉克式的爭議,美國準備在各個階段都徵求歐洲國家的意見,在美國的爭取下,伊朗最大的貿易夥伴——歐盟在2003年7月召開的歐盟外長會議上表示「要重新考慮與伊朗的關係」,逼迫伊朗簽訂追加議定書,而對因美國的經濟制裁而陷入困境的伊朗來說,與歐盟簽訂正在談判的貿易合作協定是夢寐以求的事情。不僅如此,2003年8月,英國、法國和德國還曾聯名致信伊朗政府,試圖調解美、伊因伊朗的核項目而引發的緊張關係,並勸說伊朗簽署相關的國際公約,接受國際原子能機構的突擊核查。就連伊朗的傳統朋友俄羅斯也對伊朗施加了很大壓力,而對於俄羅斯不願與美國發生正面衝突的外交底線,美國也是看得很清楚的。聯合國在此時也被美國「適時」地想了起來。由於伊朗是《不擴散核武器條約》的成員,聯合國安理會最終有責任決定伊朗是否違反了這一協議。如果伊朗拒絕簽署《不擴散核武器條約》的附加協議,那麼這一舉動將會進一步確認對伊朗的懷疑。多少令美國有些意外的是,伊朗最終選擇了接受核查,這也使得國際原子能機構成為了美伊之間的重要「橋樑」。國際原子能機構(簡稱IAEA)顯然是美國解決伊朗問題前期所需要借重的機構。2003年9月12日,在美國的強大壓力下,由35國組成的國際原子能機構理事會(實際上是聯合國的核監督機構)通過決議,要求伊朗簽署《核不擴散條約》附加議定書,立即停止濃縮鈾項目,在10月31日以前證明自己沒有發展核武器。這引起了伊朗社會的強烈反響,很多人都把矛頭指向了IAEA,認為它已淪為美國反伊朗的「助手」。處在美國與伊朗之間的IAEA扮演著一個處境尷尬的調停角色。設在維也納的這家聯合國機構發現,美國和全世界都在盯著自己,它的一名外交官也承認,總幹事穆罕默德·穆斯塔法·巴拉迪受到了「來自美國的強大壓力」,IAEA「必須在美國和伊朗之間達成妥協」。此前,國際原子能機構理事會決定不按美國的建議把伊朗的核問題提交給安理會。馬丁·施瓦茨,《美國的「先發制人」主義讓「不擴散核武器條約」的監督組織頭疼不已》,美國外交政策聚焦網站,2003年7月25日。但在美國的壓力下,IAEA最終還是向伊朗發出了一個明確而有力的信息,要求伊朗與原子能機構進行「全面而及時」的合作。但IAEA很快就被阿拉伯國家將了一軍。在2003年9月19日舉行的國際原子能機構第47屆大會上,阿拉伯國家向大會提交了一份議案,要求以色列放棄擁有核武器,並將其核設施置於國際原子能機構全面保障之下。但在美國代表的遊說下,一些國家聯合抵制了該提案,大會沒有對決議草案進行表決,而代之以一項措辭簡短的主席聲明,將此議題列入下一屆大會審議。這引起了阿拉伯國家的不滿。一名出席會議的阿拉伯國家代表說,國際原子能機構理事會會議9月12日通過的要求伊朗限期公開其核計劃的決議同樣也適用於中東「其他國家」,他認為,以色列不是為和平目的利用核能源。此前,阿拉伯國家多次批評西方國家在核不擴散問題上採取雙重標準,對以色列的核武器計劃保持沉默。但以色列似乎卻不肯「沉默」,它不僅指責伊朗的核計劃對世界構成了威脅,還揚言,如果伊朗執意發展核武器便對其進行打擊。(法新社華盛頓,2003年9月28日電。)而在另一邊,以色列政權卻強調說,生產核武器對以色列具有重要意義。儘管以色列從未公開宣稱自己是核大國,但在某種程度上,以色列卻可能是除五大國之外最具實力的核國家。據悉,以色列不僅有200個核裝置,其鈈的積存量超過了五大國之外其他核國家的總和;而美國一位軍事學家的研究表明,早在1977年以色列政權就擁有400枚核彈頭了。最新的消息是,以色列通過改進美國提供的巡航導彈,已製造出可以攜帶核彈頭並從潛艇發射的導彈,從而使以色列這一中東地區唯一擁有核武器的國家具備從陸地、空中和水下對敵國發動核打擊的能力。(《洛杉磯時報》,2003年10月11日。)事實上,IAEA也擔心,以色列在美國默許的情況下,不斷秘密充實核武庫、改進核武器性能的做法必將刺激阿拉伯國家也尋求獲得核武器,從而可能會使中東地區的軍備競賽大為加劇,為未來衝突留下隱患。隱患似乎也並不限於中東地區。在巴拉迪看來,如果以繼續保持核國家與非核國家之間的不對稱狀態為前提,那麼任何集體安全體系都不會長久。正如堪培拉委員會幾年前所言:「任何國家擁有核武器都是其他國家獲取它們的持久動力。」國際安全的新構想應該是廢除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合法性,從而努力消除這種不對稱狀態,同時它還必須涵蓋一切必要內容,保證所有贊成這一新體系的國家都處於這把安全「保護傘」之下。(《華盛頓郵報》,2003年4月23日。)這意味著包括美國在內的所有國家都要廢除已有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但問題是,美國會像要求別國一樣要求自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