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第 1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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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閑珺看到來人,彷彿故意一般稱讚起他來。
「這就是楚留香?名不虛傳。」
高挺的鼻子,微彎的嘴角,任誰都要贊一聲好相貌,任誰都想和他做朋友,這便是楚留香的魅力。
原隨雲深知這一點兒,但一想起自己在季閑珺這裡從未得個好臉,對方卻能不言不語,光靠露面便能得一聲稱讚,嚴苛的對比讓他不由得端起茶杯,默默喝了一口。
往日爽口的茶水,不知為何,今日呷起來卻澀嘴得厲害,這怕不是心懷鬱悶的結果。
茶樓裡面的人們正為楚留香的事迹大聲喝彩,卻不知正主已經悄然繞過林立的人群,找了一處偏僻的位置坐了下去。
季閑珺沒那個心思去看楚留香都點了什麼,反倒指著下方的人群,覺得頗有意思。
「他們為此歡呼雀躍的主角和他們擦身而過,他們卻不相識,被大聲讚美的主角神色淡然,彷彿台上說的那個人不是自己,原隨雲,你可看出什麼來?」
原隨雲一愣,放下不自覺咬住的茶杯,在季閑珺視線里收起溫文爾雅的偽裝,表現出十足的反派味道來。
「俗人無知,雅角可笑,我不覺得這有何可看,可說,可評的。」
季閑珺把手支在臉側,似笑非笑。
「你是這麼認為的?」
原隨雲本想說是,但是聯想到至今為止季閑珺和他說的話,他忽然猶疑起來。
「我說的不對嗎?」
天知道,天資聰穎到十歲就可博論庄內先生的原少主有多久不曾這般忐忑不安過。
但是誰叫季閑珺光是年歲的零頭都夠輕鬆碾壓他呢?
教訓起小年輕來,季閑珺雖然沒給誰當過老師,但也是動動嘴皮子,弄得聽者懷疑人生什麼的,憑他淵博的人生經歷還是蠻簡單的。
也不知原隨雲是不是把一輩子的運氣都在海上用光了,才會在得救之後碰上這麼一個大魔頭。
季閑珺不知系統的腹誹,安安靜靜地瞧著茶樓里人來人往,忽然嘆了口氣。
「要是在我老家,你已經涼了。」
原隨雲滿頭疑雲,十分不解。
是說他家鄉的事情嗎?說起來,他的來歷似乎一直不明。
想到這裡,原隨雲不經意間瞥見季閑珺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帶半點兒笑意,反而冷銳非常,但又因為完全不放在心上,最終呈現出的是徹底的漠視,像是對待一隻想要咬傷自己的螻蟻,啼笑皆非后是隨手碾死的殘忍。
一時間,不管剛剛冒出怎樣的心思,全被他立刻丟到內心深處。
原隨雲神色一凜,看季閑珺茶杯里空了,忙為他續上一杯。
「還請您明說。」
季閑珺收起剛剛故意外放的壓力,不如說,要不是這個人是任務對象,他管他去死。
好想消極怠工的季閑珺沒打算就著這個話題繼續說下去,而是指著下方之人,面露玩味。
「想不想和他見一面?」
原隨云:誰?和誰?楚留香?
季閑珺無視原隨雲臉上「您想要做什麼?」的驚悚表情,招招手,笑道:「你瞧,他發現了。」
原隨雲不抱希望地沖樓下投去一眼,只見那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眼裡已然冒出亮晶晶的興味,一副對季閑珺非常感興趣的模樣,走向了通往二樓的樓梯。
也是這個時候他才發現,這處雅間的窗口和楚留香坐下的角落恰好呈一直線,可以說不需要多麼厲害的眼力,只需要對視線敏感一些,坐在下方或者上方的人都會發現有人在看自己。
更別說楚留香本就是江湖中一流的高手,而他們正對他品頭論足了半天。
原隨雲覺得自己不能再無視下去了,他手掌壓著桌面,微微俯身,語調從嗓子里擠出來似的低沉。
「您想做什麼?」
季閑珺微微一笑,吐出兩個字。
「你猜?」
原隨云:「……」
系統310適時發來消息。
季閑珺,你原來是喜歡欺負人的那種惡趣味類型嗎?哎呀,沒想到你這麼萌!
季閑珺:你已經死了。
系統310:QAQ。
季閑珺可不是跟系統開玩笑的,說它死了它就死了,等系統從特殊空間里重生完畢,楚留香已經敲開雅間的大門,並露出一張警惕的蠢臉。
也是,看到死掉的人再活過來,即使是見多識廣如楚香帥也難免需要一兩分的功夫梳理狀況,尤其是對方一臉我不想看到你的表情。
「你是……原隨雲?」
遲鈍好一會兒,楚留香才發出不知該表現出怎樣情緒的驚疑聲。
原隨雲整理好表情,轉過身,沒從椅子上起來,但也是風度翩翩,禮貌周全。
「久見了,楚香帥。」
看到這熟悉的一幕,楚留香下意識回想起自己和原隨雲初次見面的時候。
那時的君子如玉,氣質斐然,似有無限靈秀聚集在他身內,一舉一動,皆詮釋著天之驕子的完美。
沒想到事情暴露后,對方野心大過天,另有陰謀埋沒在這驚鴻一見之內,現在回憶起來也是唏噓。
楚留香再看他,突然發現哪裡不對,他驚訝道:「你的眼睛?是這位治好你的嗎?」
不管是誰,遇上瞎子都會關注對方的眼睛,何況是原隨雲這樣的完人。
原隨雲也正是知道這一點兒,但還是不免壓下唇邊弧度,眼神略冷。
非他小氣,實在是原隨雲一生,似乎永遠擺脫不了世人對他缺陷的關注,縱使他再怎麼完美。
現在聽到楚留香也這麼說,原隨雲氣度不大,可對這個人不免還是懷有特殊情緒的。
一時不知是自己曾因「他」而死感慨,還是因「他」以自己為踏腳石博得諸多虛名而忌恨。
而打斷他這一番心理掙扎的,還是季閑珺狀似友好的一句話。
「我看起來像是一名大夫?」
他挑挑眉,窗外泄露進來的光線下,他面龐如玉,唇翹而尊,眉濃眼深,如有蛟龍躍於其上,面相極貴!
乍看之下,如楚留香這般人也不免倒抽口冷氣,略略穩住心神,再談笑時語氣不由鄭重。
「像是一位名醫!」
季閑珺感到趣味了,他接下話鋒,好笑道:「不識藥性也算是名醫?」
楚留香道:「是!」
季閑珺再問:「不辯病理也算是名醫?」
楚留香眼裡笑意加深:「是!」
季閑珺好笑地動動手指,最後一問。
「不懂醫者仁心之道也算是名醫?」
楚留香:「……這個嘛……」
季閑珺哈哈大笑起來。
「楚留香,楚留香,踏月留香,我算是懂為何有那麼多人評你,說你,愛你,恨你,卻無一人憎你,厭你了。」
楚留香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終於在這間客室里落座,堂堂正正地回道:「做事無愧於心這點,我自問還是有幾分火候的。」
季閑珺把玩著身上的配件,語氣不明地調笑道:「也對,那麼就來說說,你為何敲響此間房門,是否心懷疑慮?」
楚留香聞言也不客氣,一眼看向身側乍看起來哪裡都好,連眼睛都好起來的原隨雲。
「我有很多疑問,可能也只有公子您能給我解答了。」
在原隨雲眉頭一皺,反對之前,季閑珺如同他之長輩般篤定地回道:「沒錯,你若是問他?呵,不是我輕視你,他可以對任何人說真話,唯有你必然是謊言。」
楚留香看向默默選擇閉嘴,裝作什麼都沒聽見的原隨雲,也許是季閑珺說的太過坦然,他突然有些不知道怎麼看待曾讓自己棘手萬分,又萬分欣賞的對手了。
無意識地抿抿嘴唇,楚留香苦笑道:「七分真三分假,好歹還有七分真在。」
雖說那三分假足夠把真相誤導到天南海北去,這伎倆原隨雲也不是沒對他用過。
就是知道這點,楚留香被季閑珺斜過來的一眼瞧地赧然,不得不討饒道:「還請您告知我,為何原隨雲活下來了。」
當著楚留香他們一干人等的面,被金靈芝從百米高的絕壁上撞入海中,震耳欲聾的海浪聲足見落水人遭遇的衝力會何等強大,那是可將一名武功高手頃刻間斃命的強大力量。
原隨雲居然能在全身內力不得動用的情況下活下來,那麼金靈芝呢?
楚留香有見好友胡鐵花整日醺酒的情態,對失去心愛之人的感同身受令他脫口而出這個問題,之後便是目光炯炯地等著他們的回答。
屋內沉默一陣,季閑珺沒有開口,老神在在的樣子,倒是原隨雲譏笑著答道:「我知你想問靈芝的去處,但遺憾的是我原隨雲命大活下來了,金靈芝卻不知有沒有這個運氣。」
這話刺耳地讓楚留香眉頭皺起,但他不想用友人之死的問題和他互相爭執,而是悶悶地給自己倒茶,然後一口喝下去。
季閑珺似乎發夠呆了,笑意不改道:「第二個問題。」
楚留香:「第二個問題,原隨雲的眼睛是怎麼回事?」
此次仍是不需要季閑珺回答,原隨雲淡然的模樣似乎心情很好。
「不才,於海底之中多有奇遇,居然使在下頭中積存多年的毒源於碰撞中潰散,雙目自然恢復視力。」
見楚留香鬱悶地盯著他,原隨雲還好脾氣的回給他一個笑臉。
楚留香:「……」
季閑珺見狀輕笑出聲,「是不是想說,惡有惡報呢?」
原隨雲一場瀕死危機,可算是賺個盆缽滿,實在是沒有天理!
楚留香嘆氣,「不怪我做此反應,實在是想起島中那些被縫起雙眼的女子……」說到這裡,他瞥了一眼無動於衷的原隨雲,悶悶不樂道:「難道你就不會覺得愧疚嗎?」
原隨雲冷淡道:「我為何要懷有愧疚?大仁大義的楚香帥,楚大俠,蝙蝠島是海上銷金窟,是應眾多假仁假義的江湖人所求而製造出的黑暗王國,他們在那裡肆意消費自己的劣根性,妄圖以此獲取求之不得的財富地位,那些女子不過是在此之上的犧牲品,受人踐踏是你看到的表面,在陰影處腐爛成泥才是她們的歸宿。」
楚留香語氣生硬,「這就是你失敗一次后得出的結論嗎?你就沒有任何變化嗎?她們不是生來就要犧牲的棄子,她們也有屬於自己的未來,或許是和自己的男人相依相偎,或是為家裡生計早出晚歸,可以為孩童的一聲咿呀歡喜不已,也可以在落日下被自己的漢子在鬢間簪上一朵幾文錢的布花。如此平常樸實的生活,對那些失去光明的女子而言,已經是夢裡才能見到的場景……原隨雲,你是無爭山莊少主,我不信你不曾做過諸如此類的善事,可你又是為的什麼,將那些普通人的幸福貶為一文不值!」
原隨雲凜然譏諷:「你又知道什麼?楚留香,你口中可憐的女子可是被同你一樣的大俠迫害的不得不以這種方式生存的,我不過是提供出合適的場地,慾望之花就會自己不斷地冒出來。你眼裡的仁義,在他人眼中不過是隨時便可丟棄的東西。是人都有慾望,即使是那些女子,給她們一個機會,她們也不會吝嗇自己的良心化為以他人生命為食糧的蛇蠍。倒是你,楚留香,你又能堅持自己那些毫無意義的東西到何時?又會在何時被自己的理想抨擊地粉身碎骨?你到時的慘狀,我十分期待。」
楚留香咬咬牙,冷冷地說道:「放心吧,你不會等到那一天的!」
原隨雲不置可否地哼笑,在他看來,這無疑是蒼白的否認。
「說完了嗎?」
季閑珺捧著茶,一句話吸引來剛剛爭得不可開交的兩個人的視線。
楚留香清清嗓子:「之前未曾詢問,在下楚留香,不知閣下尊姓大名?」
季閑珺眨眨眼,好脾氣地道:「我是季閑珺,至於原隨雲,你不用這麼生氣,我目前的責任就是重新教導他何為仁義理善。」
不等楚留香詫異地看過去,原隨雲已經失態地睜大眼睛。
「季閑珺,你何時生出的這樣的打算?」
季閑珺道:「就在剛才。」
原隨雲臉色刷白,楚留香撇過頭去,忍下半天,還是沒忍住——
「噗!」
這一回跟著參與進來的峨眉少俠們,石秀雲小心看他一眼,溫婉含蓄的問道:「楚大俠還是原公子的計劃周全客觀,情報幾經補充若不是那人實在狡猾,可能早已被糾察出身形,怎還會有遺漏之處?」
季閑珺看看他們,「你們也是這麼想的?」
原隨雲搖頭:「我是想不出原因了,但你既然說,肯定是想到我們沒有想到的部分。」
楚留香也跟著點頭。
季閑珺再看其他人,見他們也是一副懵懂,他不由搖頭,「若是蝙蝠公子再殺峨眉派掌門弟子,即使只是殺掉一個,原隨雲可不是徹底和江湖正道視若分流,再難以正派人士自居。」
此話一出,滿場皆驚。
嚴人英甚至脫口而出「不可能」三字,但他眼裡的慌亂不難看出,他也知道這是十分有可能的。
若是戾氣十足的蝙蝠公子,對上他們這幾個打著除魔衛道旗號的正派公子哥,不隨手除之才怪。
這也是張英風早早想到並后怕的地方,但是嚴人英他們顯然剛意識到。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弔兒郎當的聲音橫空插進來,引來峨眉弟子們齊齊怒視。
宮九不甘示弱的瞪回去,「看什麼看?本公子可不想圍著個死人在城外過夜!」
抬頭看看天色,確實,夕陽紅霞遍布天際,就連那明月都有一彎若隱若現的輪廓在。
楚留香做主道:「是該返回鎮內了,但是它怎麼辦?帶著這屍體回城還是丟在原地?」
季閑珺淡道:「丟下吧。」
他開口之後,無人質疑。
原來不知不覺間,大家已經習慣了在他不開口時以楚留香為主,他開口后,聽他的准沒錯。
這變化及其自然,以至於連開始跟他們不對頭的嚴人英等人也沒有發現。
不過葉秀珠還是看不慣宮九那副作態,埋怨著道:「我們又不是你的家僕,有錢了不起啊?」
宮九哼哼著爬到張英風身上,耳朵賊靈的譏諷道:「醜女多作怪。」
葉秀珠睜大眼睛,被罵的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遲鈍了好一會兒暴跳如雷。
「師兄,你把這廢物給我放下!我要打死他!」
「好了,好了!師妹,別和他計較。」
這是攔住葉秀珠的馬秀真。
「宮九嘴皮子賤點兒,你當他不存在就好。」
這是苦哈哈背起宮九,至今當他是普通人的張英風。
「別急,我幫你揍他!」
這是擼袖子的嚴人英。
石秀雲沉靜的看著自己這群迅速活躍起來的同門,含蓄的笑了起來,眼神不經意落到那個男人身上,神色一時黯然。
分明身處隊伍中心,卻自始至終格格不入,有著莫大的能為,卻冷眼旁觀世間紛亂。
或許正是少女對心上人的敏感,石秀雲居然成了在場人里,第一個察覺到季閑珺真正態度的人來。
不得不說,這發展實在奇妙,即使智高如季閑珺也是始料未及。
到最後,葉秀英也沒有揍成宮九,入住客棧后就氣呼呼的回房,懶得看這個人。
張英風無奈的望著師妹離開的背影,其他人也各自去洗漱休憩,之前那場戰鬥實在是狼狽,但是他這個大師兄卻不得清閑,不得不在把宮九送入上等房后,又忍耐他的挑剔去尋來鎮里唯一的大夫。
上藥治傷,虧得耽誤這麼久宮九那條腿上的傷勢還沒惡化。
他找來的大夫也是有真材實料的,早年也治過不少武林人,端詳著宮九的傷勢,老大夫嘖嘖稱奇。
「公子腿上的傷口不像一般兵器所害,瘡口平滑彷彿被整齊剜去。還有這貫穿傷勢的內里,老夫剛剛檢查過,一般即使再小心,送醫途中的粉塵臟污總會進去一些,污染血肉加重傷勢,但公子腿上的傷不僅無一絲異物,甚至還有一層薄薄的氣勁防止傷勢惡化。這等內力修為,出手之人的武藝實是駭人聽聞!」
張英風驚訝的看向這個長相平平無奇的老人,對方張口說出的內容堪稱匪夷所思,但他卻說不出旁的來反駁,只能語氣驚疑不定的道:「老人家,您說的可是真的?」
老大夫搖著頭:「老夫從不說謊。」
自從老大夫進屋就沒開口過的宮九忽然皮笑肉不笑的道:「那您還真是見多識廣。」
張英風皺起眉頭,他看不慣紈絝子弟的作風,然而宮九傷勢明顯另出有因,所以他對自己陰陽怪氣,他也能忍,但是宮九對老人家不尊重的態度,難免引起這位正道俠士的反彈。
「宮九,你現在的傷可是全賴這位老人家幫忙!」
變相衝他說態度好點兒,可宮九不吃這套。
眼見他嘴角冷意加深,笑意也跟著收了起來,老大夫一改之前和藹,嚴肅的對張英風說道:「接下來我要為他清除傷口上的氣勁,少俠您先出去吧。」
張英風看了眼冷臉的宮九,擔心的對他說道:「可是……留您一人……」他怕在他眼裡第一印象定格的宮九在他走之後任性的大發脾氣傷到老大夫。
但是老大夫笑容和煦,安然表示:「沒關係的,頑固的病人老夫也經手過,對此有經驗。」
大夫本人都這麼說了,張英風再留下怎麼看都不合適,他只能憂心忡忡的走出去,關門前還著重強調:「我就在門外,老人家你要是遇上麻煩請馬上叫我。」
「好,好。」
老大夫順著鬍子應聲,雪白的發垂落滿背,看起來像是圖畫中的南極仙翁,只不過髮絲茂密。
宮九深沉的目光落到他給自己的腿上針灸的手上面,骨骼不顯,皮膚蒼老,紋路堆疊在指節手背上方,看起來尋常到隨處可見,但這無疑是雙武林高手的手。
也是自己非常熟悉的手掌。
被這雙手教導過武藝,被這雙手操控著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