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魂離
「回稟大老爺，是和尚我敲得鼓。」
大堂下，周顛搖著扇子笑眯眯的。
「又是你這瘋和尚？」林北倉臉色一沉，「你可知鳴冤鼓不可敲，敲之必有冤情？」
「不知道啊。」周顛聳了聳肩膀。
「你！」林北倉臉色一怒，但隨即又壓住了心中的怒火，「說吧，你有什麼冤情。」
周顛搖著扇子，「和尚，無冤。」
「大膽！」林北倉猛的一拍驚堂木，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來人，給我打三十大板，轟出去！」
「哎哎哎，大老爺，為何要打和尚？」周顛驚叫道。
「你擾亂公堂，又一而再，再而三的戲耍本官，自然該打。」
「這樣啊。」周顛笑嘻嘻道，「那如果有人錯殺了別人，又該如何？」
「殺人者，自當償命！」林北倉斬釘截鐵道。
周顛笑了起來，「聽到大老爺這麼說，和尚就放心了。那打吧打吧，來打和尚吧。」
周顛拍了拍屁股，主動趴在木凳上。
林北倉從簽筒里拿出一根令簽，「本官本來看你是個和尚，一再容你，但你卻亂敲鳴冤鼓，擾亂公堂，來啊，給我打！」
「沒事沒事，打吧。」
周顛笑嘻嘻的趴著，朝著舉起木棍準備打他的兩個官差說道：「王七，張六，等會兒你倆可要打得大力一點喲。」
「你……你怎麼知道我們的名字？」王七和張六手一抖，震驚的對視一眼。
「和尚猜的啊。」周顛笑嘻嘻的道。
「王七張六，你倆為何還不打？」大堂上，林北倉冷聲道。
「是。」王七和張六相視一眼，小聲對周顛道，「小師傅，官命難違，得罪了。」
「沒事沒事，儘管打。」周顛笑嘻嘻道，一點也不在意。
王七和張六不再猶豫，猛的舉起棍子，一棍子打在周顛的屁股上。
「哎喲！」一聲慘叫突然響了起來，林北倉用手捂住屁股，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大老爺，挨打的是和尚，和尚都沒叫，你叫什麼？」周顛趴在木凳上，笑嘻嘻的朝著呆住的王七和張六道，「來來來，繼續打。」
「這……」王七和張六對視一眼，遲疑著舉起棍子，再次打在周顛身上。
「哎喲喲！哎喲喲！」林北倉痛苦大叫，「別打了別打了……」
「別啊，說好的三十大板呢，這才打了兩下啊。不打完，和尚這心裡頭，不舒服啊。」周顛搖頭道。
「來來來，繼續打。」
「別……別打了。」林北倉小心翼翼的來到周顛面前，恭敬道，「小師傅……不……大師！大師到底是何方高僧？」
周顛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望著小心翼翼的林北倉，眨了眨眼睛：「不打了？」
「不打了不打了，本官哪敢打大師啊。」林北倉苦笑道，「是本官有眼不識泰山，觸犯了大師。」
「是你說的不打了啊，那和尚就要起來了。」周顛作勢準備起來。
「快，快扶大師起來。」林北倉立馬朝著王七和張六吩咐道。
「不用，不用。」周顛站起身子，搖了搖手中的扇子。
周顛用手中的破蒲扇拍了拍林北倉的肩膀：「刀，乃殺人之利器，當手中握著這柄刀時，就要想清楚了再落下去。不然這刀，殺的或許是別人，也可能殺的就是你自己喲。」
「大師說的是，不知大師法號？」林北倉神色恭敬道。
周顛雙手合在一起，「阿彌陀佛，貧僧乃是杭州靈隱寺道濟和尚。」
「道濟……難道是濟公活佛？」林北倉臉色一變，立馬彎腰拜了下去，「下官青山縣知縣，林北倉，拜見活佛。」
「無需多禮，無需多禮。」周顛搖著扇子。
「心中有佛，你也是佛，心中無佛，禪燈枯坐也是魔。」
周顛笑著，用蒲扇指向一旁跪著的老大娘蘇張氏。
「和尚是給這老人家敲的鼓，也是給你敲的，免得啊，等你下了幽冥地府，吃那刮骨剝皮一刀。」
「活佛，您的意思是，這蘇三郎姦汙林家娘子一事，乃是冤假錯案？」林北倉遲疑道。
「冤不冤，假不假，和尚不知道。你是官，是這青山縣的青天大老爺，這整個青山縣的百姓都在仰望著你。」
周顛用蒲扇點了點林北倉的心口，「和尚只是想跟你說，你手中有刀，在落下時，就要對得起你的這顆心。」
「哈哈哈哈……鞋兒破……帽兒破……」周顛搖著扇子，走出了大堂。
林北倉緊皺著眉頭，若有所思的看著周顛離去的背影。
……
「公子，你可算是回來了。」
看著推門走進來的孫子楚，滿臉愁容的孫榮，頓時驚喜的站了起來。
「呵呵……仙女……阿寶……」孫子楚搖搖晃晃的走著，臉上露出傻子一般的笑容。
「公子？公子！你怎麼了？你可不要嚇老奴啊！」孫榮心裡咯噔一下，臉色變得驚恐起來。
「呵呵……呵呵……」
然而孫子楚只是傻笑著，慢慢的朝著房間里走去。
「老爺，夫人，你們在天之靈可要保佑公子啊！」孫榮捶胸頓足，滿臉悲戚道。
「阿寶……」
孫子楚傻笑著躺在床上，而在他身上，卻有一道虛幻的影子，從他身體里飄了出來，消失在院子里。
……
趙府。
「小姐，沒想到那個孫子楚，居然是個登徒浪子，竟敢偷偷跑到小姐的閨房裡。」丫環小綠憤恨的說道。
「小姐，當時你就該讓人打斷他的腿，看他還敢不敢！」
「小綠。」阿寶皺著眉頭，秀麗的臉上隱隱有些疑惑。
那櫃櫥是從外面鎖上了的。
孫子楚如果是自己進去的，那又是誰把他鎖在了裡面？
更何況，孫子楚不是爬到天上去了嗎？怎麼會突然出現在她房間的柜子里？
難道是天上的神仙把他送進去的？
「唉……」阿寶揉了揉頭，嘆了一口氣，「小綠，先扶我去休息一下吧。」
「是，小姐。」小綠扶住阿寶，朝著床榻走去。
而在兩人身後，一道虛幻的影子從牆壁里走了出來，跟在兩人的身後。
……
「公子啊！你到底是怎麼了啊？」
「老奴出去的時候，你明明還好好的在家讀書的啊！」
孫榮趴在人事不省的孫子楚身上，嚎啕大哭。
「恕老朽無能為力，孫公子氣息微弱，脈搏無力，已是瀕死之際，望貴府還是早點置辦後事吧。」
一個背著藥箱的老者，搖了搖頭，嘆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