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3

23.23

這天晚上,唐朵就接到了Daniel的騷擾信息,問她把話帶到了沒有。

唐朵只回道:「等著,過兩天聯繫你,催我就拉黑你。」

Daniel果然不吱聲兒了。

唐朵剛放下手機,肖宇成又來了信息:「你什麼時候回家看看,再不回,我就要說漏嘴了。」

唐朵嘆了口氣:「明天就回。」

肖宇成半信半疑:「當真?」

唐朵直接把手機扣下。

幾分鐘后,手機又響了,這回是梁辰發來的信息。

「喬先生邀請你明晚來家裡吃飯,可否賞臉?」

唐朵看著這句話,挑起眉:「為什麼請我?」

梁辰:「謝謝你那天晚上照顧蓓蓓。」

他指的是喬老爺子住院那天。

唐朵想了想,說:「哦,好啊,我白天出去一趟,晚上回來,幾點開飯?」

「七點吧。」

「好,我一定來。」

……

唐朵沒有食言,第二天中午過後就出了門。

臨出門前,唐朵特意換上扮演林芸穿的乖乖女連身裙,沒有騎機車,隨手叫了計程車,先去了一趟超市,買了一大堆東西,再叫車往唐家折騰。

等到了地方差不多下午兩點,爸媽大概已經睡醒午覺。

唐朵將東西一件件搬下後備箱,喘了口氣,盯著門口出了神。

她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幾乎要黏在地上了,這時就聽到不遠處出來「滴滴」兩聲。

轉頭一看,肖宇成正從車裡走下來。

他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唐朵,又看了看她腳邊堆得東西,說:「我還怕你不會來。」

唐朵收回目光,又看向大門:「你可真啰嗦。」

唐家的大門和幾年前她離開時一樣,古樸,陳舊。

唐家住的房子是獨立的複式結構住宅,早年房價還算低的時候就買了,從現在算起來還得供十幾年的貸款。

這幾年因為唐果的腿,家裡沒少花錢,自然也很難攢下存款,如今,又要去外國做手術。

唐朵正想到這裡,肖宇成已經撿起她買的東西,抬腳往唐家前院走。

唐朵吸了口氣,跟上去。

肖宇成按了門鈴,很快就從門裡傳來一個中年女人親切的嗓音:「是宇成來了吧?」

門開了,唐母笑呵呵的站在門裡,見肖宇成拎了好多東西,吃了一驚。

「你怎麼還買這麼多東西啊?」

對唐家來說,肖宇成不是外人,他是唐家的女婿,出入唐家的次數比他自己家還要多,這裡距離他上班的醫院近,有時候吃完飯又陪唐父小喝兩杯,見天色晚了,便住在客房裡,第二天再開車送唐果去電台。

肖宇成說:「這些不是我買的,阿姨你看,誰回來了?」

他邊說邊側過身,讓唐母看到站在他身後台階下那道纖細的影子。

唐母一見便愣住了,靜靜站了幾秒,眼眶就開始發紅,嘴裡卻是指責的話:「你還知道回來啊?來,快讓我看看!」

唐朵低著頭,這幾年來頭一次像個真真正正的姑娘,矜持,自斂,一時間,只覺得自胸口湧上一陣酸,堵在嗓子眼,明明應該對媽媽說聲對不起,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唐母等不及了,走下台階,握著唐朵的手:「愣著幹嘛啊,傻閨女!」

唐朵的眼淚還是流下了。

眼前視線一片模糊,就這樣被唐母拉進屋。

那後面的十來分鐘,她都沒什麼印象,腦子昏昏的,人也愣愣的,只記得唐母一直摟著自己,說了好多體己話。

唐父也從書房走出來了,見到唐朵第一句話就是:「跪下!」

唐朵三年沒回家,唐父心裡自然氣恨。

唐朵沒言語,膝蓋一彎,「撲通」一下就從沙發跪到地上。

唐母立刻把唐朵拉起來。

唐父也要扶,卻遲了一步,看著自己伸到半空的手,又覺得面子上掛不住,收到身後,粗聲粗氣的說:「讓你跪,你就跪,讓你回家怎麼不回家?」

肖宇成見此情景,連忙打圓場。

大家湊在一起熱熱鬧鬧聊了幾句,肖宇成就跟唐父進了書房商量去英國手術的安排,唐朵則被唐母拉著走到唐果的卧室門口。

唐母小聲說:「果果昨晚開始就發燒,中午睡了一會兒,現在也該醒了,你進去陪陪她,她見著你病就好了。」

唐朵點點頭。

唐母又說,晚上要多炒幾個菜,全是她愛吃的,一定要多吃點。

……

等唐母念念叨叨的走開,唐朵深吸了一口氣,抬手輕輕推開門板。

唐朵的卧室里窗帘緊閉,光線昏暗,床上鼓起一團,蒙著頭,好夢正酣。

唐朵就像以前一樣,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默默環顧房間。

大傢具的擺設變化不大,只是一些曾經很少女的裝飾,如今趨於成熟,色調也從粉色變成了藍色。

十幾歲的時候,唐果愛睡懶覺,經常起不來床。

唐朵每次都會像現在這樣默默坐在床邊,等她起來,不催促,也不焦急,她知道唐果的軟肋,自己遲到沒事,卻不想害姐姐一起遲到。

唐朵的成績在學校里名列前茅,還在學生會有個職位,唐果生怕自己的壞習慣影響唐朵,只要唐朵往床邊一坐,簡直比鬧鐘還管用。

唐果曾說過,唐朵身上有種好聞的氣味,淡淡的,不算甜也不算香,卻讓人很安心,只要唐朵坐在跟前,把頭趴在她的枕頭邊,唐果就知道姐姐來了。

但今天,唐朵只是坐著,沒有任何動作,唐果又發燒了,鼻子不通氣,又昏昏沉沉的睡了十來分鐘,才被突然作響的手機驚醒。

唐朵下意識按了一下唐果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是騷擾電話。

唐果睜開眼,剛好看到一隻熟悉的手,又細又白,指甲剪的很乾凈,沒有任何裝飾的顏色。

她一下子睜開眼,掀開被子一角,看過去,瞬間愣住了。

隔了幾秒,唐果掙扎著坐起身。

唐朵卻已經走到床尾,搖著槓桿,將床頭調整到合適的高度,方便唐果靠著。

自從唐果的腿出了事,家裡就置辦了這張床。

唐果坐起身,也不說話,只是直勾勾的看著唐朵。

唐朵抿抿唇,拿起寫字檯上的保溫杯,打開一看,水是溫的,便遞給唐果。

「剛睡醒,先喝口水。」

唐果接過杯子,喝了兩口,又看著唐朵。

唐朵拿起桌上的幾種葯看了看,問:「睡前吃過么?」

唐果點點頭。

隔了兩秒,唐果突然說:「你瘦了。姐。」

唐朵的鼻子一下子泛起酸,垂下頭,低笑道:「我在減肥,看來效果不錯。」

唐果:「胡說。你又騙我。」

唐朵輕笑。

唐果突然問:「這幾年,你好么?」

唐朵依然沒有抬頭:「嗯,能吃能睡能賺錢。」

唐果:「是啊,你真的賺了很多錢!爸媽經常說,朵朵又寄回來錢了,這個月比上次的多,他們還討論,你到底在做什麼,這麼高收入。哎,我偷偷告訴你啊,其實爸媽把你寄回來的錢都存下來了,說要給你留著以後當嫁妝。」

唐朵一愣,這才抬起頭:「那些錢你們沒用?」

唐果:「我們都夠啊。」

唐朵皺皺眉:「可我聽肖宇成說,你下個月就要去英國做手術……」

「哎,那都是他們一頭熱,我一點都不想去。」

唐朵不說話了,只看著唐果。

唐果的脾氣,唐朵最清楚,她活潑好動,閑不住,要不是因為腿走不了,這個小屋子也關不住她。

其實這些年,唐果也不是沒機會做手術,不去外國,國內也有很好的選擇,但自從經歷過一次手術失敗,唐果就再也不提了。

表面上,唐果很豁達,說這都是她自己的命,不哭也不鬧,只是接受,可唐朵卻明白,她心裡是裝著一道坎兒過不去。

那道坎兒,叫恐懼。

恐懼再次失敗,恐懼等待,恐懼空歡喜,恐懼全家人的期待。

想到這裡,唐朵輕聲道:「手術必須去,你要是不放心,我就陪你過去。」

唐果眼睛都亮了:「啊,那你這回不走了?」

「嗯,常住。不過,因為工作的關係,我還不能住在家裡,但我會經常回來看看。」

唐果忙不迭的點頭:「每周末!」

「嗯,每周末。」

唐果笑嘻嘻的伸出兩條手臂:「要抱抱!」

唐朵忍俊不禁,笑著湊上前,摟住唐果。

誰知唐果摟緊了她,卻像是小狗一樣在她身上聞來聞去。

隔了一會兒,唐果鬆開手,皺著眉頭說:「嗯,果然,你身上的味道還是和以前一樣……我沒記錯。」

唐朵覺得好笑,抬起手腕聞了聞,什麼都聞不到。

唐果說:「哎,我昨天見到一個人,他和你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雖然只是個陌生人,我卻覺得他特別親切。」

「然後呢?」

「然後?他挺有禮貌的,氣質也好,長得也帥,我誇他看著很面善,他還跟我說『謝謝』。」

唐朵輕嘆:「以後遇到陌生人,要有防人之心。」

「我知道,要不是因為他身上的味道和姐姐一樣,我才不會理呢!」

姐妹倆說話,時間不知不覺就過了,從唐朵大學聊到她的工作,唐朵瞎話編的很圓,唐果聽了還以為她的工作是起早貪黑的跑業務,沒什麼私人時間。

至於以前的事,姐妹倆倒是有默契,隻字不提。

事實上,唐朵還記得上大學期間的一個春節,她回到家,唐果還曾小聲跟她說過:「姐,當年的事不是你的錯,不怪你,你也不要自己怪自己。」

那個時候,唐果剛剛過了最低落的時期,漸漸恢復對人生的期待,便反過來安慰唐朵。

……

傍晚,唐朵聞到炒菜的香味,這才突然想起來答應了梁辰回去吃飯,連忙往廚房走。

經過走廊,唐朵腳下一頓,剛好遇到肖宇成。

她比了個手勢,將他叫到一邊,聲音細微:「你先進去陪陪果果。有個事我要和你說,改天再碰。」

話落,唐朵就走進廚房。

廚房裡油煙很嗆,唐父親自下廚,正在顛勺,唐母在一旁打下手。

唐朵將唐母拉到一邊,小聲說,晚上有事,恐怕不能一起吃飯了,下回她來,一定陪爸爸多喝幾杯。

娘倆的話傳進唐父耳朵里。

唐父將火關上,將菜盛進盤子里,說:「不吃就不吃,每樣帶走點,吃完了再把餐盒送回來。」

幾分鐘后,唐母拿著五、六個餐盒,把唐朵送到門口。

兩人幾乎走兩步就說一句,唐母囑咐一遍自己又忘了,沒幾秒鐘又重複,最後還不忘跟唐朵要住的地址

唐朵想了想,說:「媽,放心吧,我每周末都回來。我現在住的地方是臨時的,過陣子就搬,公司安排了宿舍,到時候我把地址給你。」

唐母連聲稱「好」,依依不捨的將唐朵送出門,本想叫肖宇成開車送,卻被唐朵阻止了。

「他在屋裡陪果果,別麻煩了。我叫車很快。」

母女倆邊說邊走到門口,拉開門又送了幾步。

唐朵走下台階時,目光一抬,略過拐角,臉上的笑容倏地僵住,幸而她轉的快,只是一瞬就又恢復自然。

唐母不疑有他,正抓緊想著自己還有什麼沒說。

直到唐朵說:「媽,你爐子上還做著菜,快回吧!」

唐母一愣:「哦,對對,那你路上小心啊!」

……

等唐母進了屋,門板合上,唐朵才收回目光,嘴角的笑容也漸漸沒了。

她走出小院,並沒有急著叫車,緩慢溜達了幾步,便來到第一個拐角。

拐角的另一邊,有一盞路燈,高高矗立著,燈光柔和。

唐朵在距離幾步遠的地方站住了,抬起眼皮,瞅著立在路燈柱子後面的那道身影,挺拔,健碩,頹廢。

儘管他躲得很快,唐朵卻依然在剛才走下台階的剎那,看到了他。

——程征。

一陣沉默,唐朵拎著餐盒一動不動。

直到柱子後面的人終於妥協,站直身子,走出陰影,他一手插兜,頭髮少還有點潮濕,目光筆直而沉默。

他眼角有一道疤,是當年他們撕破臉的時候她划的,隨著他走到路燈下,那道疤痕上也籠罩著一層柔光,越發凸顯了五官的深邃。

相隔兩步,他停了,低頭看著她。

唐朵目光不移,回望著,任由沉默滋生。

半晌,還是沒有人說話。

唐朵的手機卻倏地響了。

黑暗中,手機的亮光很刺眼。

她抬起來刷開屏幕,是梁辰發進來的信息:「在哪兒,還趕得回來么?」

唐朵回了三個字:「在路上。」

然後收好手機,望著小路的盡頭,目不斜視的越過眼前小山一樣的障礙物。

擦肩而過的剎那,程征的手指動了動,卻終是沒有碰到她。

……

至於,他為什麼在唐家門外徘徊?

贖罪,道歉?

無論是哪一個,唐朵都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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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男票是蛇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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