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圖書館少年

在家閑坐了兩天，沐清雨就坐不住了。

沐隸倒是每天過得挺開心的，畢竟一年到頭，也就這幾天的休息。每天不是在東家坐坐就在西家喝喝燒酒，偶爾還買些滷肉回來添菜，邀幾個鄰居好友來家裡吃吃喝喝。不過擔心沐清雨辛苦，次數並不多。

到了初五，因為掃盲運動，S市的圖書館早早就開門了。

等到沐清雨到圖書館，裡面已經坐滿了人，與上輩子圖書館冷清的情形全然不同。沐清雨輕輕走進去，來到文學類的書架邊，手指習慣性地順著排列整齊的書本慢慢劃過，尋找自己感興趣的書籍。

指尖一頓，沐清雨順著那隻橫空出來的手看向來人。

那人背對著晨光，沐清雨看不清他的樣子，只知道是個高瘦的少年，那雙手修長白皙，指甲修剪得乾淨整齊。或許是因為離得近了，她甚至嗅到了少年身上的白襯衫清新的皂莢味兒。

有些慌亂地退開兩步，拉開距離。

沐清雨微微低頭，一瞬間，她神奇地聽到了自己稍快的心跳聲。

「對不起。你要這本書嗎？」如同他的手一樣，少年的聲音很乾凈，細心的還能聽出少年處於變聲期略微的沙啞。

看著伸過來的《顧城詩集》，少年修長的手竟然一點沒有比簡約素色的封面遜色。一時間，沐清雨莫名有些怔然。

寧晨宇奇怪地低頭，她竟然獃獃地盯著那本書，覺得有些好笑，俊秀的臉上勾起一抹笑意，只可惜隱在了陽光下，看不清楚。

「小妹妹，顧城的詩還不適合你讀。你可以看看冰心的詩集。」說著，抽過書架上那本《繁星*春水》遞給她。

沐清雨一愣，手裡就被塞了一本《繁星*春水》。聽著他的話，不由得一下子笑了出來。

不成想她竟一下子笑開，於熙佐只覺得眼前一晃，心頭像是被什麼輕輕撞了一下，只記得眼前人那雙驟然發亮閃耀的眼睛。

沐清雨看不清他的表情，含笑把手裡的書還給他，而後上前幾步，踮腳抽出上面的一本厚厚的《百年孤獨》，悄聲說：「謝謝大哥哥，不過，我更愛看這樣的書。」晃了晃手上的書，不等他回答，快步走出去。

等於熙佐回神，女孩兒就像一陣風，他只來得及看到她轉身的背影。張了張嘴卻沒有出聲，眼睜睜看著那道倩影消失。

於熙佐說不清自己心底是什麼感覺，低頭看著手裡的兩本詩集，風格迥異，但封面卻同樣的清新素凈，像極了剛才那人的笑容。

於熙佐釋然地笑笑，拿著兩本詩集，走到前面，掏錢把兩本並不是新書的詩集買下。

沐隸在初六就準備開張了，現在都好幾天了。其實買包子的人並不多，春節期間，家裡都存著不少吃的。沐清雨攔不住，就每天給他送飯，還會幫著在鋪子里幫下手。直到他吃完，才帶著空飯盒回家。

這天也是一樣，沐清雨坐在鋪子里，百無聊賴地數著過路的人。

楊深早就回到S市了，本來爺爺說讓他過了元宵再來，可他哪裡還等得及？待了好幾天，好不容易在上次猴子說見到她的地方的包子鋪逛了一圈，終於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她穿著一件半舊不新的粉色襖子，一手托腮地看著街上，清秀的臉上比之前長了幾兩肉，在他看來越發可愛了。就連那雙眼睛都更加活靈，很是好看。

楊深看得津津有味，就這麼單腳點地，看著她笑吟吟地給客人裝包子，接過錢，微笑地跟人打招呼。這個樣子跟她在學校疏離的樣子迥然不同，卻越發吸引他的目光。

楊深有些不好意思，覺得自己就是個偷窺狂，可是他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視線。二哥說，女生都喜歡長得好看的，對她們好的男生。

楊深知道自己長得還算可以，那麼，只要他對她好，她就會喜歡自己了吧？

十五歲才第一次知道動心是什麼的楊三兒不知道他有一次被他腹黑的二哥給坑了，還一心感激罪魁禍首。這就奠定了某人以後註定被壓的「悲慘」命運。

沐清雨看著面前遞過來的幾塊錢，習慣性抬頭，「你好，想要什麼——」

楊深刻意冷著一張臉，伸出的手沒有收回，半斂目，緊抿的唇和高大的身材，若沐清雨真是十幾歲的女生，估計會忍不住心跳加速，可惜她並不是。

驚訝只是一瞬間，沐清雨很快掛上恰到好處的微笑，接過錢，問：「你想要什麼？」五塊錢可能買不少包子了。

「包子。」

「有肉包和酸菜餡兒的，你要哪種？」

「隨便。」

「……」沐清雨默了一瞬，看了他一眼，見他只盯著酸菜包，便夾了六個酸菜包和五個肉包，外加四杯豆漿給他，「光吃包子會口渴，裝兩瓶豆漿要嗎？」

「嗯。」楊深微微皺了下眉，很快鬆開。沐清雨在裝豆漿，並沒看到。

「給，你的。剛好五塊。」

指尖不經意碰到她的，楊深睫毛微顫幾下，悶聲接過。

「買那麼多，是和侯偉他們一起吃嗎？上次他也來了，這幾杯豆漿就送你們喝，歡迎下次光臨。」並不在意他的冷淡，作為老闆的沐清雨很是好脾氣地說。

「……你在這打工？」憋了半天，楊深才把心裡的話問了出來。

「沒有啊，這是我家的鋪子。」像是映證她的話一樣，沐隸剛好抱著一籠剛出爐熱騰騰的包子出來。

「好了，囡囡你回去吧。這裡我看著就好。」沐隸放下蒸籠，拿過洗乾淨了的飯盒吩咐說。

「好。」餘光掃到還沒離開的某人，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向沐隸介紹說：「爸，這是我同學，楊深。」

「啊，是同學啊？吃過飯沒有，大叔給你拿幾個包子？」沐隸詫異一瞬，從楊深俊美的臉上看過，熱情說。

「不用。」想了想，又說：「謝謝。」

「……」沐隸父女雙雙無語，那麼勉強的語氣是怎麼回事？

沐清雨接到沐隸疑惑的眼神，笑笑搖頭，拿著東西就和他擺手離開。楊深見她出來，不自覺也跟上。

沐隸站在自家鋪子，看著離去的兩個人身影，總覺得怪怪的。剛好有人上來買包子，還沒想出來為啥就丟開了，認真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