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對面樓里的女人（八）

李維想要一口氣衝上去，但身體卻早已失去控制，一步一步朝後面退去。

「嗡……」李維手裡的手機又一次震動起來。

「李維！你去哪兒了？！」

夢涵的簡訊再一次發過來，李維彷彿又看到了夢涵那雙驚恐的眼睛，前兩天發生的事情在他腦海一幕幕切換著畫面，他顫抖的手緊緊地攥住手機，生怕這手機在他滿是汗水的手心裡滑落。

「吱呀……」樓下的單元門似乎被打開了。

李維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轉身想要衝下樓去，可是還沒等他邁開步子，一陣「噠，噠」高跟鞋的聲音幽幽地傳了過來，那聲音像是踩在鼓點上，遵循著某種規律明晰的節奏，清脆，卻又似乎很遙遠。

李維還沒有完全鬆弛下來的神經瞬間繃緊，雙腿一陣無力，額頭上傳來汗后的點點冰涼。

高跟鞋的聲音越來越近，李維不由得一步步往樓上退去，漆黑的樓道如同一個無敵的黑洞，逼迫著李維慢慢朝六樓退去。

「噠！」高跟鞋的聲音突然加重，然後停了下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在寂靜的樓道里雜亂地迴響著。

李維躲在五樓跟六樓之間的樓梯上，努力壓制著急促而沉重的呼吸，心跳聯動著全身的血管在滾燙的血液下極具膨脹，如同要爆開一樣。

「吧嗒」，乾脆卻略顯沉悶的聲音傳來，緊跟著，五樓的某戶房門被打開了，高跟鞋的聲音再次響起，數秒之後，消失在關上的房門後面。

原來，只是李維在自己嚇唬自己而已。

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李維所有的力氣彷彿在一瞬間被抽空，沉重的身體隨著一聲悶響實實地拍在了地上。

當注意力從高跟鞋聲音上面徹底分離出來，李維全身的感官都像是被打開了，樓梯拐角處開著的窗戶刺進陣陣涼意，在李維面部的皮膚上切出了一道道的刺痛感，這反倒讓李維的意識清醒了不少。

「果然，這世界哪裡有什麼鬼怪，庸人自擾。」一瞬間底氣十足，李維「噌」地站起來，大步邁開走到了六樓。

就跟李維想象的一模一樣，六樓除了電梯上的樓層號更改了之外跟五樓沒有任何的區別，如果硬要找點什麼不同，可能也只有物理老師才會提到的重力加速度了，從這裡跳下去跟從五樓跳下去，摔成肉醬的形狀肯定是不一樣的吧。

李維自嘲地笑了笑，走到那扇能夠跟自己住處對望的玻璃窗前，看著空蕩蕩的走廊，李維聳了聳肩，拿出手機給夢涵發了個簡訊。

「放心吧，我沒事兒，我已經到了六樓了，現在就站在窗戶旁邊。」

對面的窗口走出一個人影，拉開了窗帘，隔著幾十米的距離跟李維對望著。

「你看吧，我就說沒什麼事。」李維的手指靈活地在手機的屏幕上面敲擊著，簡訊編輯完成之後直接發送了出去。

只是還沒等李維放下手機，他抬起頭再次看向對面的時候，窗帘已經被重新拉上了，隨即手機震動了起來。

「她在你旁邊！」

簡簡單單的五個字，卻讓李維如墜冰窖，他顫抖著把眼睛轉向左邊，空蕩蕩的，沒有人，又機械地稍微轉動了一下脖子，眼睛使勁轉向右邊，在眼角處可視區域與盲區的交界處，同樣是空蕩蕩的。

難道說……？！

李維猛地轉過身，冰冷的牆面安靜地立在他的背後，沒有人，也沒有任何物品。

可是李維可以肯定，夢涵絕對不會在這個節骨眼跟他開玩笑，可是這周圍又的的確確沒有什麼人，那夢涵看到的人究竟在什麼地方？

李維想起夢涵說的話，那張面孔就如同要從玻璃裡面鑽出來一樣，難道說，那張臉是在玻璃裡面的？

李維湊近了窗戶的玻璃，打開手電筒，眯著眼睛仔細地觀察著這面玻璃，除了外層厚重的灰塵，李維真的沒有發現有什麼東西在。

可就在李維站直身體準備先回家的時候，眼睛的餘光突然瞄到了對面自己住處左邊的另一個窗口，昏黃的燈光就像是小時候老家用的那種幾十瓦的白熾燈，亮度連拉上窗帘的自家窗戶都比不上，可是在那個窗口的玻璃處站著一個人，準確地說，是站著一個女人，從她的衣著打扮不難分辨出她的性別。

但讓李維不解的是，那女人似乎正在忙著手中的什麼事情，突然，她抬起頭，看向了李維的這一邊，李維看不清楚她臉上的表情，但卻又似乎能感覺到，那個女人在笑，在遠遠地沖他笑！

而接下來的一幕更是讓李維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感，那女人轉過身，正對著面前的窗戶玻璃，慢慢地向前挪動，直到她的鼻尖貼到了窗戶的玻璃上，但她沒有就此停下，而是繼續向前，直到整張臉都貼在了玻璃上，就像一張惟妙惟肖的人臉畫像貼在那裡！

李維猛地後退兩步，全身的肌肉都開始僵硬，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那個窗口離自己這裡少說也有三十米，儘管李維的各種感官都比常人要敏銳，可是在如此黑暗的環境下，他自知根本就不可能看的這般清楚！

那女人還在沖他笑著，李維突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撒腿便往樓下跑，衝出單元門的時候他下意識抬頭看了看那個窗口，屋裡的燈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滅掉了，窗口也在漆黑的夜裡沒有了輪廓，不能確定那女人是不是還在那裡。

李維不敢怠慢，加速向自己家跑去，他終於明白，那個所謂的在對面樓里的女人，根本就不存在於對面的樓里，而是通過某種方法把自己鄰居的窗戶的景象投射到了這邊的玻璃上，所以夢涵才會在自己家裡看到李維的身邊站著一個女人！

此刻，李維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那女人，很有可能已經站在了自己家的門外，她的目標很有可能從來都不是自己，而是那個追著他來到這裡的姑娘，沈夢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