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志氣

隨著周甜的話音剛落，旁邊周哲就已經搶先答道：「我們三個商量是賣出一樣東西就拿十分之一的分紅。」

周甜目光一轉，看向另外兩人：「十分之一？這個詞都會用了，看來是進步不小。這分紅，我當然不會不給。只不過嘛，從前蛋糕生意是鋪子沒什麼生意，所以才定的分紅。但是現在早點店生意好，沒有你們賣，似乎也沒什麼損失。你們就這樣抽了十分之一的錢去，我怎麼想，都覺得虧啊。」

周哲周夢這下傻眼了。

「這……」

還是邵憶安緊急救場，「那你方才同意給分紅的。」旋即又恍然，「哦，你是想提條件？什麼條件？」

「這我還沒想好。」周甜把皮球踢回給了他們，「或許你們可以好好想想，想好了再到我面前提。」

於是，周哲周夢眼睛全齊刷刷看向了邵憶安。

邵憶安輕輕哼了一聲，他就知道事情沒這麼順利。這個女人看上去溫厚和善，但想從她嘴裡摳錢，還是得要好好計較。

「那我們每天先幫忙賣上一百個包子，然後再開始收取分紅，你看可行？」

周甜聞言，頓時驚了。

這法子確實極為不錯，後世不少銷售都是走這個路子。只是現在這小子能想到這個，看來確實是花了心思。

「一百個？太少了。你們一人一百還差不多。」周甜張口就是刁難。

「不行，太多。」邵憶安皺眉，「一百五。」

「還是太少。」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還真就正正經經討價還價起來，這讓詹嫂子他們有些大開眼界。

本來說家裡的孩子幫忙幹活，這都是應該的才對。這樣光明正大的談錢，她還是頭一回見到。

而周甜這邊也很快商討到兩百個，這回雙方沒再繼續試探下去，兩人擊掌為定后，定在兩百個包子以後就是他們的業績。

聽到這裡，詹嫂子忍不住問周哲他們，「你們這麼小，要這錢做什麼？難不成現在就要存錢娶媳婦不成？」

雖然有些詫異於周甜這麼縱容孩子，不過詹嫂子還是很心知肚明的沒做指手畫腳的舉動，只調侃周哲幾人。

「姐姐說了，我們賺的錢到時候可以拿去交學費。」周哲大大方方道。

學費？

詹嫂子一愣，大概是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

「那夢夢也是要去讀書？」

「嗯啊。」周夢乖巧點頭，其實她心裡還有些不太滿意，她比弟弟大一歲，她應該要比弟弟高一級才對。

這時詹嫂子身邊的大女兒眼裡閃過一絲羨慕。

她其實和周夢年紀差不多，不過她只讀到二年級就沒讀了，現在家裡能讀書的就只有幾個弟弟。周夢也是女孩子，她卻還能繼續讀書……想到這，她眼裡又劃過一絲黯然。

「那夢夢你打算讀到幾年級？」

周夢想了想道：「姐姐說要讀到大學。」

「大學？」詹嫂子只當周甜在開玩笑，半真半假鼓勵道：「那甜甜要好好讀書。」

「我會的。」

他們這幾個人在聊天，沒防備旁邊有客人聽到這些，抬頭張口就道：「丫頭片子讀什麼書，浪費錢。」

這話說的，方才歡快的氣氛有了一絲凝結。

周夢年紀雖然小，但是那語氣中的輕蔑之意還是聽得明白。她原本歡喜的小臉就變得不高興起來，不過礙於是客人，並沒立即反駁。

可偏偏那客人還在繼續說：「反正以後都是要嫁人的，花再多的錢在她身上有什麼用，又收不回來。有那個錢，還不如存起來將來給兒子娶媳婦。」末了，還和旁邊其他的客人道：「女兒以後都是別人家的，兒子才是自己的。你們說是不是？」

現在捨得花錢在外面吃早餐的，大多數都是男人，老的小的都有。女人很少見，就算是見到，也大多是買回家帶給家人吃。

所以那客人的話立即在周圍引起一片附和，甚至還有人開口說什麼「女孩子讀書肯定不如男孩子」「女孩子心都是外向的，嫁人了就不會管家裡」之類種種的話，饒是周甜想著和氣生財，也有些聽不過耳，更別說還站在旁邊的周夢和趙大妞了。

借口端著包子出來，周甜打斷了他們的「心得交流」，「說起讀書識字來，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到過一則傳聞。說是某家有個女兒，在外打工，匯錢回家，結果不認識字，就只好求旁邊的人幫忙。結果旁邊的人應了，把那錢匯了出去。後來又過半個月，那女孩兒的家人找打她說是沒收到錢，這時候女孩兒才知道，那錢是被那人匯給自己了。不說讀書花多少錢，至少將來別讓女兒匯錢的時候，連字都不認識白白被人騙要好啊。」

眾食客聽周甜這麼一說，覺得新奇之餘，不免又覺得女孩兒太笨，吵吵嚷嚷說那陌生人心思壞啊之類的，不一而足。

周甜笑了笑，任由他們自己討論去。

大環境就是如此，她不可能指著這些人罵你們這些個重男輕女的老迂腐，幾千年的餘毒不可能隻言片語就能能化解，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讓自己不被洪流淹沒。

隨著那幾個食客的離開，早餐店今天也漸漸進入尾聲。

收了攤后，周甜準備好好歇歇，轉眼瞥見周夢一臉悶悶不樂，她這會兒累的不行，也就懶得去開導了。

結果等到中午吃飯，周夢還是依舊沉著臉。

「這是怎麼了？」不明就裡的周輝見她抱著碗一粒粒挑著飯，不由問道，「誰惹你了這是？」

他不問還好，一問周夢眼淚就啪啪掉了下來。

「怎麼了怎麼了？」周輝驚了，他自知虧欠弟弟妹妹們，所以對下面小的一直都很捧著。

周甜也看了過去，「是因為白天的事不高興嗎？」

她一問，周夢估計是憋久了，這會兒立即抽噎起來，「姐姐讓我讀書，就是為了以後讓我賺錢給家裡嗎？」

周輝莫名其妙，不過他覺得這話沒錯，就跟他和二妹妹一樣，賺錢給家裡花，沒毛病。

不過周甜卻聽懂了三妹妹話里的意思，她在問自己是不是就是把她當賺錢的工具。

這孩子……

想到這，她不免又嘆了口氣，溫聲道：「你覺得姐姐是這樣的人嗎？」

周夢想了想，搖頭。

「那不就結了。我真要想你給我賺錢，肯定天天讓你出門去賣蛋糕。」

「那你為什麼要說那個打工的女人的事？」周夢覺得姐姐應該要站在自己這邊說話才對，而不應該把那個女孩兒的事說出來讓大家取笑她。

那個人本來就那麼可憐……

「因為這個事說出來，說不定會讓一些女孩子能跟你一樣讀到書。」成年人最精明不過了，和自身利益掛鉤的事絕不會將就。

「啊？」周夢壓根不懂。

周甜也不想講太深，只敲了敲她的腦袋：「別啊了，吃飯。」等扒了幾口飯後，還是忍不住教育道：「很多事從來都不是聽別人怎麼說，而是看自己怎麼做。他們說你不行你就不行了？你好好讀書，以後上個大學給他們瞧瞧，告訴他們，女孩子怎麼了，女孩子就是要比你們家帶把的強！」

「咳咳！」旁邊邵憶安頓時被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