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弱肉強食

胖子和紅臉大漢身形一僵，冷汗直冒，兩人對視一眼，心中一嘆，該來的還是來了。

「哼！」紅臉大漢猛地轉生，鬚髮皆張。

「今天算我栽了！」紅臉大漢怒聲道，「有種你就干我！我跪下來讓你好看！」

噗通一聲，紅臉大漢跪了下來。

胖子看得目瞪口呆，他沒想到這個師弟竟能認慫認得如此奇葩。

「葉兄。」胖子也跪下，「我們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您，還請您大人大涼，放過我們三人。」

雖說男兒膝下有黃金，不能輕易下跪。但現在命都要沒了，還要什麼黃金？

「別說葉兄，別套近乎，你不配。」葉硎搖頭，聽得胖子臉皮一抽。

在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下被人這麼說，面子真的掛不住。但時勢比人強，他只能接受。

「還有一個人呢？她在哪？」

胖子和紅臉大漢對視一眼，都決定不能出賣師妹，所以一語不發。

「還挺重義。」葉硎評價道，「和這兩人同行的還有一名女子，誰幫我找來？」

「速度找出此人！」城主在一旁喝道。

很快，女子被巡視員帶來。

來時她還一臉懵逼，但看到葉硎、兩個跪地不起的師兄以及周圍一眾人時，她很快明白緣由。

「不、不可能……」女子臉色蒼白汗毛倒豎，一股寒意襲上心頭，「師、師兄……？」

「快跪下來！」胖子喝道。

女子臉色變得難看，一是師兄讓她跪下，二是跪的對象是葉硎，讓她難以接受。

葉硎站在一旁不欲言，臉上帶著不以為意的淺笑。

最終女子還是慢慢地跪下，求生欲戰勝自尊。但她眼中閃過的不忿和怨恨，被葉硎看在眼裡。

「你恨我？」葉硎一笑，問道。紅臉大漢和胖子臉色狂變。

「快給葉大師道歉！」胖子喝道，對葉硎的稱呼已經變成大師。

「對、對不起……」女子咬著嘴唇小聲道。

「她說什麼？」葉硎詫異地問城主，「城主大人可聽見她說了什麼嗎？」

「當然沒有。」城主微笑道。

胖子和紅臉大漢暗叫一聲糟糕，看來城主是鐵定站在葉硎一邊。

對方是有神境九層的超級強者，怎麼可能聽不到師妹說話？對方這麼說的態度很明顯，就是站在葉硎一邊，他們沒有絲毫翻盤機會。

「對、對不起……」女子低頭牙咬道，聲音稍微大了些。

「我剛才好像聽到蒼蠅嗡嗡的聲音，城主大人你聽到了么？」葉硎又對城主問道。

「我也聽到了，挺煩人的。」城主笑道。

「師妹！」胖子在一旁忍不住呵斥。

「……」女子沉默許久，最後頹然，「對不起，我錯了。」

這次聲音終於大了。

「對不起……」葉硎看著三人，笑了笑道：「對不起有什麼用？對不起有用的話還要殺人幹什麼？」

三人臉色變得慘白，胖子顫顫巍巍道：「求大人放過我們，我們願為大人做牛做馬，赴湯蹈火再所不辭！」

「請大人放過我們三人，都怪我們之前瞎了眼一時糊塗，求大人放我們一條生路！」紅臉大漢直接開始砰砰砰地磕頭。

葉硎看出來了，三人中紅臉大漢最慫，那女子最倔。

「原諒你們，我能得到什麼好處？」

「好處……」三人面面相覷，一時想不出他們能拿出什麼讓葉硎動心的好處。

對方遲早會一躍成為大勢力中的風雲人物，他們除了一條命，還真不知道有什麼可以讓葉硎心動的。

「我們除了一條命，真的沒什麼值得大人看得上眼。」胖子面露難色哀求道，「不如您就把我們三個當成屁，都給放了如何。我們就三個小羅嘍，哪值得您掛記在心。」

「……」葉硎神色平靜，盯著三人看了一會，看得三人發毛。

「算了，和你們計較確實沒什麼意思，你們三個也不值得我大動干戈。」葉硎說道，然後伸出一隻腳。

「給你個機會，你代替你們舔我鞋子，我就原諒你們三人。」葉硎對胖子說道。

「……」三人一窒，胖子臉皮一抽，氣都提了起來。可以看到他背部肌肉緊縮，如同一隻將要捕捉獵物的獵豹。

胖子低著頭，沒人看得到他的表情。一旁紅臉大漢和女子則是複雜地看著胖子。

想活命，只有師兄舔對方鞋子一條路可以走。但師兄為了他們舔對方鞋子，他們也難以接受。

他們甚至有制止胖子的衝動，但求生欲還是戰勝了同門之情。

葉硎將這一幕收入眼中，搖搖頭，決定了三人結局。

「好，我舔。」胖子最終放棄了，躬起的身子鬆軟下來，如同心死了般。

剛才他一度想對葉硎出手，他受不了這種侮辱。但一想到師弟師妹，還有在一旁虎視眈眈的諸多強者，他還是放棄了。

這麼做可解一時之氣，但不可能成功，他們三人還要喪命，不划算。

他緩緩低下身子，就在嘴巴要接觸葉硎鞋子上時，葉硎腳一收。

「我原諒你們了。」葉硎說道。

胖子的心幾乎一停，一股狂喜衝上心頭，旁邊二人也是一愣，隨即鬆了口氣。

他們都以為葉硎在最後關頭心軟了，或是看到他們態度誠懇，不再為難他們，保持自己風範。

就在大師兄準備抬頭向葉硎道謝時，突然感覺脖子一涼，一股鑽心的痛襲上大腦，同時失去對脖子以下部位的知覺。

葉硎從空間戒指中抽出一把長劍，瞬間洞穿胖子脖頸。

「師兄！噗——」

「師兄！你——」

紅臉大漢和女子看到葉硎突然發難，驚叫出聲時，葉硎將劍從胖子脖頸拔出，同時另一隻手又抽出一柄劍，向兩邊橫斬，將來不及反應的兩人頭顱斬飛。

「你——！」胖子還沒死，但脊髓灰質被葉硎斬斷的他已經不能操縱身體，只能任憑血水不停地從切口、口鼻處往外冒。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葉硎神色冷漠，長劍一甩，鮮血灑在地上。

「我原諒你們的無禮。但沒說過放棄履行誓言，畢竟對那麼多人發誓取你三人性命，說到做到。」

「——」胖子此時什麼都說不出來，只有一雙充滿怨恨和絕望的眼睛盯著葉硎。

「我也有慈悲之心，不忍看你這麼痛苦，給你個痛快。」葉硎一笑，劍一豎，正好從胖子的雙眼刺下，將胖子大腦刺穿。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葉硎將劍從胖子腦中拔出，用真氣將劍上血跡震掉，收回空間戒指中，然後轉頭對天師虛影微笑道：「我們可以開始了。」

「好。」天師虛影點點頭，對剛才發生的一切沒有任何反應。

別說是他，包括在場的女性在內，所有人對這一幕都沒有什麼反應。

因為太正常了。

這就是蒼淵界的縮影之一，弱肉強食，恃強凌弱。

這裡不是地球，人與人體質上可以有絕對的差距，可以通過單純的戰力壓制一切，所以很多情況下不存在地球那樣的社會契約關係。

在地球，人對秩序的遵守實際上是個體對群體的妥協、群居動物對生存本能的妥協、惡性對生存的妥協。

一旦人可以無懼威脅時，這個妥協也就不存在了。古今中外官至高位、富可敵國者無不是如此。

他們會通過手上的資源去衝破秩序的束縛，甚至去主掌秩序的修建。

其中道德是第一秩序，法律是第二秩序。

但說到底，他們藉助的是外力。這個外力依託的是其他人、群體、構建出的共同體，所以他最後依舊會受到秩序的束縛甚至是懲罰。

然而在蒼淵界，無數人擁有確實凌駕於他人、凌駕於共同體、凌駕於自然的力量，所以他們可以無懼、超越秩序，將所謂的惡性與獸性暴露無餘。

這是一個對弱者殘酷、對強者友善的世界。葉硎今日所做之事在蒼淵界實在是再平常不過，甚至可以用仁慈來形容。

畢竟這三人侮辱在先，且與葉硎有誓約，葉硎手刃他們於情於理都沒有任何問題。

也許換做他人，死的不僅是這三人，三人背後的門派也會受到牽連。

況且如果葉硎沒有輸，那麼現在就是他落得這個下場。

而且若放過他們，反而會有不少人覺得葉硎心慈手軟、好說話——這就是葉硎殺這三人的原因。

這三人殺或不殺，對葉硎本身來說沒什麼影響，獲得的積分也可有可無。但葉硎需要通過一個契機向外界表態，告訴他是如何對待冒犯他的人。

這在蒼淵界非常重要，無數人的威名是殺出來的，不是靠嘴巴說出來的。往往越是無情的人，在蒼淵界活得越久，越是心慈手軟的人，越會招來無妄之災。

葉硎回到棋局坐下，再次執棋，不過他這次執的是黑子。

「還記得對局時我說的最後一句是什麼么？」葉硎問道。

「最後一句……」天師虛影沉吟幾秒，「山重水複？」

「沒錯。」葉硎點頭，「山重水複疑無路。」

啪！

葉硎落下一子，「柳暗花明又一村。」

「這裡……」葉天師虛影看著這一步棋喃喃道，「這一步難道就是扭轉之步？」

「是，也不是。」葉硎回答。

「何意？」

「對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扭轉方式。若我對陣一名什麼都不懂的人，我走哪都可以贏。但我對陣你，這一步，就是扭轉的第一步。」

「……」天師虛影沉吟，「我能否理解，其實你也在嘗試，你並不確定這一步能否扭轉局勢？」

「多說無用，下了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