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實乃大憾！實乃大幸！
在天師虛影看來，白子已把黑子逼到死路，無論怎麼下，黑子都難以逆轉局勢，所以他下得很快，利用葉硎造出的優勢，將葉硎逼死。
一目、兩目、三目……直到第十目，局勢未變。
場內其他人依舊下棋，葉硎的勝利只是暫時打斷了他們的對局，沒下完的還要繼續下。
但他們的神已亂，葉硎的棋局比他們自己的棋局似乎更能吸引他們注意力。
因為……他們想看神話的延續。
場外的人目不轉睛地盯著光幕上的棋盤，各大酒樓里的人密切關注棋局走勢。
整個烏豐城都格外安靜，早已沒有往日的喧囂，所有人都在期待。
期待一個新的奇迹的誕生。
一小時后，雙方各走三十目，黑子依舊處於絕對劣勢，白字依舊處於絕對優勢。
在所有人看來，葉硎只是暫時吊住白字的命而已，雙方差距在逐漸拉大，這樣下去，黑子落敗是遲早的事。
很多人在質疑，質疑葉硎能否逆轉，葉硎的表現並不符合他們的想象。
在他們看來，葉硎應該先是逐漸縮小雙方差距，然後逆轉戰局。但現在的表現非但沒能縮小差距，差距反而在進一步擴大。
「我看來看去，這局勢不太好啊……」
「我也這麼覺得的，感覺這局很懸……」
「難道這局葉大師要失手？」
「有這個可能，畢竟人無常勝，更何況是下棋……」
「我倒覺得葉大師一定在謀划什麼，畢竟之前可是碾壓天師，自然有其想法。」
「這可不一定了。」有人冷笑，「說不定他一時膨脹了，認不清自己，還真以為自己無所不能。」
也有人對葉硎非常看不慣。自己是個廢物，還看不慣自別人比自己強，碰到自己不如的人就想上去踩兩腳。
「呵呵。」其他有人也冷笑，「葉大師是什麼樣的人，也是你可以評頭論足的？你有這個資格？」
「我沒資格，你就有？難道他葉硎很強，我連評論兩句都不行？」
「你也不看看你是個什麼人？在這大言不慚還要點臉么？」
「我看你也不過是個廢物，對一個……」
……
這種情況發生在很多地方，不只是烏豐城內，還有烏豐城外。
諸多實力底蘊深厚的古老城池以及各大勢力都開始直播葉硎和天師虛影的第二次對局。這是萬古僅見的絕景，錯失了會抱憾終生。
這是過去的神話與未來的神話的對決，可稱為當下神話！
甚至有至尊出關，默默關注棋局。
終南之地、世界之巔，一道佝僂的身影靜靜盤坐，不知多少萬年沒有動過。
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歲為春，以八千歲為秋。此地有皓首著，以三萬歲為晝，以三萬歲為夜。
然而就在今日，一則消息讓這名老者睜開渾濁的雙眼。
哪怕只是一瞬，這片天地彷彿也如同那雙眸子般混沌起來。
天地初開，清氣上升化為天，濁氣下降化為地。而現在，乾坤倒轉，天地彷彿要合攏在一起，重歸混沌。
這一刻，萬靈悚然，大道哀鳴，天地臣服。
至尊睜眼，如同滅世！
鐘山之神，名為燭陰，視為晝，瞑為夜。今日與至尊相比，不過伯仲！
這位老者，正是一位至尊。
雖非天，更勝天！
「有意思……」老者自語，如同大道轟鳴。
他身形雖佝僂，卻彷彿撐起天穹。若他直立，彷彿可將上蒼撐出一個窟窿！
他身影雖瘦小，但彷彿可以壓塌這萬古河山、橫斷那時間長河！
給老者傳遞消息的是一位通天境五層的強者，若至尊不出，他可稱尊蒼淵界。然而現在在至尊面前，也感覺自身宛若螻蟻般渺小。
他有種錯覺，他面對的不是一個人形身影，而是一堵橫斷乾坤的魔牆，對方若是壓倒，他與那朝菌蟪蛄無異。
他相信，對方哪怕只是吹一口氣，也可以將他吹得支離破碎灰飛煙滅。
「盯住此人。」老者彷彿是在自語，不是給身前那通天境高手說的。
「遵命。」
萬里冥土，終日有無窮黑霧籠罩，不見天日。
這是世間罕有的絕地，是諸神都不敢逾越的雷池，號稱禁忌，連是至尊都忌憚。
此地已沉寂多年，今日卻天翻地覆。
無窮死氣浩浩蕩蕩，億萬可怖面龐出現在黑霧中，在嘶吼、在慘叫，無盡鬼音繚繞，讓天地大道都失音。
在黑霧深處，放佛有一尊龐大無比的巨人站起，要撞碎那天，讓整個冥土都戰慄。
「關注他……」一道聲音傳出，卻如同億萬神魔嘶吼，震動乾坤！
三十三重天上……
天地盡頭的古寺……
虛空永恆未知處……
……
此時天師虛影有感，他默默望向數個方向，最後把目光收回。
「小友，你今後恐怕多災多難了……」天師虛影道。
「無礙，不過我腳下大道的石頭。」葉硎道。
他自然知道天師虛影在說什麼，值得天師虛影注意的，除了至尊，還能有誰？
「……」天師虛影一窒，想說什麼，但看到葉硎一臉風輕雲淡，頓時啞然。
「是我唐突了，繼續下棋，下棋……」天師虛影笑道。
一旁的城主渾身發僵，他也猜到天師虛影所指，而葉硎的言語則讓他脊背發寒。
把至尊當成路邊石的，葉硎是第一人。
若其他人說這話，也許壓根沒人理睬，過於不切實際，沒人會去和傻子較真。
但葉硎不一樣，他現在已被至尊關注，說出這話，真的等同於蔑視至尊，會被至尊當成挑釁，招致滅頂之災！
兩小時后，兩者又各走三十目，葉硎依舊是秒下，局勢也依舊沒有好轉，黑白之間的差距繼續拉大。
很多相信葉硎能續寫勝利的人已經開始動搖，這是無解之局。
三小時后，兩者又各走二十目。場上白子防禦堅固，攻勢猛烈，黑子已經縮成一團，無力回天。
此時大部分人都在嘆息，嘆息葉硎沒能續寫神話，再創奇迹。包括天師在內，無人認為葉硎有翻盤可能。
「這是第多少個子了？」葉硎問道。
「第八十一個。」天師虛影回答，神色平靜，即使勝券在握，他也無絲毫喜悅。
這對他來說勝之不武，但這是葉硎自己要求的，若不用這種方法，他還真戰勝不了葉硎。
「八十一，好數字。」葉硎笑著點點頭，「那這一目，就叫做九九歸一。」
「九九歸一……」天師虛影一愣，「這說法倒是有趣。」
然後天師虛影開始推演下一步該怎麼走。
一分鐘過去了……
兩分鐘過去了……
三分鐘過去了……
……
九分鐘過去了……
外界此時都在緊張，這一幕出乎所有人意料。天師虛影的時間竟直接從兩三分鐘延長到快十分鐘。
所有人都意識到，棋局出現除葉硎自己外所有人都沒想到的變化，天師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十分鐘到了。
啪。
天師虛影落子。
「瞞天過海，扭轉乾坤，化腐朽為神奇，尊下棋術縱橫萬古，無人可及！鄙人只恨生不逢時，未能在有生之年遇到尊下，實乃大憾！……實乃大幸！」天師虛影長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