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州月(三十六)(2)

西州月(三十六)(2)

同小顧的這次談話,讓關隱達對縣裡的情況有了一個真實的了解。但他只能放在心裡,不能同任何領導去交換意見。場面上只能說我們絕大多數幹部都是好的和比較好的。有了這種了解,他今後怎麼處理一些事情,心裡就有了底。有天晚上,朱克儉同刑偵隊長火急火燎地跑到關隱達家裡彙報一個案子。有個外號叫三秀才的爛仔強姦了一中的一名女學生,弄得那女生大出血。女生家裡沒什麼人手,心想私了算了,要三秀才出錢搶救。三秀才卻分文不肯出。人現在是搶救過來了,但俗話說,再善的驢子都會踢人。女生父親心想這三秀才未免欺人大甚,就操菜刀砍傷了三秀才。三秀才的一幫兄弟反過來又打傷了女生的父親。朱克儉等刑偵隊長彙報完案情,才說:「我們考慮雙方都傷了人,就先不抓人。現在事態還是暫時平息下來了,但群眾的意見很大。」關隱達想這個案子並不是大案,也不複雜,卻專門跑來向他彙報,未免太誇張了一點。他問道:「雙方人傷得怎麼樣?」朱克儉說:「女生父親傷得還重些,現在還在醫院裡躺著。三秀才的傷不重,縫了十針就回家休息了。」關隱達就說:「那還有什麼彙報的?抓了三秀才再說。無法無天了!」朱克儉馬上說:「那好,我們按關書記意見辦,馬上回去抓了他」朱克儉一走,陶陶出來說:「這麼個小小案子也要跑來彙報,那你不幹脆兼公安局長算了?原來都聽人說老朱能力不錯,辦案果斷,卻是這個水平?」關隱達也覺得有些奇怪。也許朱克儉意識到前一段太傲了一點,現在有意要表現一下尊重領導,就找個事來彙報?三秀才被抓的事很快傳得通城人都知道了。因為是強姦案,人們傳播的興趣自然很濃,故事也越編越離奇。說本來誰也不敢動三秀才的,他姑父是王永坦,哪個還去抓他?但關書記不管那麼多,說你就是聯合國的侄子也要抓了你,就親自帶領公安人員去抓了。這些傳說關隱達自己不可能聽到。第二天上班,小顧同關隱達像是隨便閑扯似的說到這事。小顧說:「這三秀才是王副縣長的愛人的親侄子。朱克儉同王副縣長有意見,正好找這事來出氣。這回不管三秀才判得了判不了,他關進去之後,皮肉之苦是吃定了。犯人最恨的也是強姦犯,不要打死他?」關隱達一聽,猛然醒悟了。自己到底被這姓朱的耍了。他要抓王永坦的侄子,卻要我關隱達來拍板!他媽的朱克儉也太陰險了,既替自己出了氣,又挑撥了他同王永坦的關係。他對王永坦的感覺本來就不對勁,加上這事,今後不要成死對頭?關隱達馬上打電話給朱克儉,先試探一下,問:「三秀才的案子怎麼樣了?」朱克儉卻以攻為守,馬上說:「關書記,我正準備來向你彙報哩。我們沒想到這三秀才是王副縣長的侄子。早知是這回事,我們處理就方法一點。這牽涉到領導的威信問題,怎麼辦?」他這麼一問,等於又把關隱達逼到坎上了。關隱達只得說:「要依法辦事,不要因為案犯有特殊背景,就可以把法律放在一邊。但也要考慮領導同志的威信問題,所以辦案要方法一點。」朱克儉馬上回過話來,說:「我們一定接關書記這個指示辦。」通完電話,關隱達想想自己剛才講的話完全是廢話。既然依法辦事,還管什麼領導威信?但他只能這麼講講廢話。這朱克儉真的是個人物!周書記找到關隱達說:「永坦同志侄子的事,公安局講是你叫抓的?我說隱達,不是說要官官相護,但這種事,也要講究一點方法。當然永坦同志對這事倒沒什麼看法。」一聽說王永坦沒什麼看法,關隱達就知道他一定意見天大了,說不定還到周書記面前發過牢騷。關隱達有苦難言。他不能說不是自己拍的板。一來明明是他叫抓的,二來並沒有抓錯,要是推脫一下,倒顯得滑稽了。事情已經是這樣了,他只有堅持到底了,就說:「方法是要講究一點。但對三秀才,群眾意見太大,不處理的話,只怕會有更壞的後果。」關隱達知道什麼方法不方法,只是個婉辭,說白了就是要設法開脫一下。他想現在不管他怎麼挽回,王永坦這個人他是得罪定了。要得罪就得罪到底。不管誰來活動,也要以強姦罪判他幾年。若是王永坦公開表示對他有意見的話,他就索性把三秀才平日犯的事全翻出來,多判他幾年。過了幾天,關隱達收到一封恐嚇信,說要他全家人小心。他一猜就知是三秀才的狐朋狗友乾的。他便召來朱克儉和刑偵隊的人,並對他們說:「我不管你們有沒有困難,二十四小時之內,把這寄恐嚇信的人給我抓了。這伙渣滓人不少,你們給我先抓三個再說。」朱克儉說:「這些人也太猖狂了。好吧,我們一定完成任務。」關隱達見朱克儉這麼恭敬,心想這人達到了耍弄人的目的,以為我不知道,這會兒又裝得服服帖帖了。他姓朱的敢如此弄人,一來是他這個人本身太混,二來也許是自己過來一段太軟。還是熊其烈那句話有道理:有的人,你把他當人,他就把你當個鳥;你把他當鳥,他反而把你當人。好吧,我就不管你有八大金剛,還是十大羅漢,老子到時候一定端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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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委書記女婿的宦海沉浮:西州月(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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