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州月(三十八)(4)
全場轟然大笑。關隱達沒有笑,舉手往下壓壓,猛吸一口煙,說:「各位代表不要激動,冷靜些,冷靜些。在座各位差不多都是黨員吧,是黨員就要同黨組織保持一致。要相信組織,組織上安排幹部自然有它的考慮。我有一個請求。大家知道,包括我們這個代表團在內,有幾個代表團提了我的名,我個人表示感謝,感謝代表們對我的信任。但我請求大家重新考慮提名。我們希望這次人大會開得順利、圓滿、成功。」這時,關隱達的秘書小顧進來了,他就招呼一聲大家討論吧,就同小顧出來了。問:「有什麼事?」小顧說:「我一早就到這裡找你,你不在。辦公室又有事要處理,我就去打了個轉又來了。是這樣,昨天晚上,小武找我,說向在遠找你有急事。我找了你幾個鐘頭沒找到你。晚上十二點我打你家電話還是沒人。後來太晚了我就不打電話了。我怕我是不是誤了什麼大事,就來找你。小武昨晚說是有緊急情況哩。」小顧辦事很認真,生怕出事。關隱達說:「沒事了。這樣吧,你去找一下熊其烈,就說地委領導找我談話了,一再要求維護地委意圖。你要他幫助我做做工作,不要選我。你叫他出來個別說,按我的原話說。」小顧便去了。關隱達聽說昨晚向在遠那麼急急忙忙要找他,一定是地委領導的指示昨晚就下來了。也說明他們早就向地委彙報了這裡出現的異常情況,才有意調整會議日程,好讓上面有迴旋餘地。可是剛才向在遠和田部長同他談話時,誰也不說昨晚找過他。他們忌諱說起,只怕是懷疑他晚上搞什麼活動去了。他們永遠不會說出他們的懷疑,關隱達也永遠不會作什麼解釋。總不能拿出昨晚的電影票給他們看吧,這有失他的尊嚴。反正他們也這麼懷疑了,關隱達就讓小顧去找熊其烈說說。他了解老熊,這人厚道,直爽,仗義。他一聽上面硬是不讓選關隱達,他一定會去各代表團串聯,鼓動大家非選關隱達不可。關隱達也越來越自信,他一定可以當選。代表們的情緒對王永坦不利,賀達賢更不屑說。關隱達在鄉鎮一二把手那裡威望不錯,縣直機關多數也服他。縣委決定推遲選舉,說不定是個失策。代表們總是把城北大橋的事故同王永坦扯在一起議論,時間越拖議論就越多。好比山上的野火,越拖燒得越寬。上午討論結束,關隱達想回去吃中飯。向在遠叫住他,說在這裡吃算了,中午田部長說有事要扯一下。田部長同向在遠、關隱達一桌吃飯。飯桌上誰也不說什麼,只是相互客套。飯後,三個人一道去田部長房間。坐下喝了會兒茶,田部長說:「隱達同志,看樣子情況還是複雜哩。也不是說硬是不可以選你。我們分析一下。現在是三個候選人,一旦選票分散,誰也過不了半數的話,誰也當選不了,再來重新組織一次選舉,又要費周折。現在各地都露出了苗頭,凡是上面推薦的人選,代表都不滿意。當然這也有上面做工作的問題,但最關鍵的問題是說明無政府主義有所抬頭。如果聽任這股風氣蔓延,每年一到開人大會,各地都是一片亂鬨哄的景象,怎麼得了?地委對此深表憂慮。地區馬上也要地改市了,也面臨一個市政府選舉問題。如果這麼下去,今後市政府選舉也是個問題。所以,地委的意思是,不能讓黎南開這個頭!」向在遠接著說:「按選舉法,代表們依法提名了,只能作候選人參加投票,不然就違法了。所以就要請隱達同志一個一個代表團做做工作。我們都要以大局為重啊。你中午找各代表團的主席說說怎麼樣?」關隱達說:「我說過了。那就再說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