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馬太守派來的人
馬文才聽到沈岳的話,抬起灰土和血漬夾雜的腦袋,眨巴著眼睛望著他,等候發落。
「你手頭上有多少錢?」
沈岳問道。
馬文才似有所悟一般,立刻從衣服里掏出約莫十兩散碎金子遞來。
「啪……」
沈岳一把打開馬文才的手,金子頓時撒了一地,只是無一人敢撿。
「你把本官當街上的乞兒打發?」沈岳佯作狂怒,「本官問的是你現在能動用的錢一共有多少?」
馬文才這才明白過來,眼睛滴溜溜轉了一圈后答道:「這次來京城,我一共帶了一百金……」
「啪!」
沈岳一劍拍在他的另一側臉頰上,馬文才捂著臉跪倒在地,鼻涕眼淚登時一齊湧出來,哀嚎不已。
笑話,錦衣玉食的馬家公子,怎麼可能到京師來只帶了一百金。
「本官沒空聽你豬叫,」沈岳劍指他的喉嚨,冷聲命令道,「再不說實話,就要給你顏色看了!」
冰冷的劍鋒抵住喉頭,馬文才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面色瞬間慘白:「實不相瞞,小人這次,一共帶了六百金……」
「好,那你給本官一千金,權當賠罪。」
沈岳想都沒想,就報了個數字。
「長史,我手上真的只有六百金啊……」
馬文才哭求道。
這是真的,刀都架在脖子上了,他怎麼敢說謊。
「你除了金子,肯定還帶了銅錢、珠寶、衣物之類的物件,你就拿這些去兌成黃金,湊夠一千的數目來給我。」
沈岳命令道。
馬文才腫脹的臉滿是苦相,半天不語。
「怎麼?覺得自己一條命不值千金?」
沈岳劍鋒更進半寸,嵌進了他的皮肉里,嚇得馬文才面無人色,趕忙應允。
「現在就派個人去把錢取來,這柄劍會對準你的喉頭,直到錢送來。」
沈岳說完,馬文才就趕忙從衣襟里掏出一串鑰匙,交給兩個家丁。
家丁拿著鑰匙,飛也般地跑了出去。
不多時,兩個家丁回來,各自懷裡抱了一個箱子,一個箱子大些,一個小些。
沈岳收回利刃,同李應一齊上前查看,頓時喜笑顏開。
果然是黃澄澄的閃亮足金!
沈岳把小的箱子推給李應:「感謝李兄今日出手相救,一點薄禮,聊以感謝。」
李應頓時嚇傻,連忙推辭:這個小箱子里,估摸著也有二百兩金子,足夠在城外買上千畝良田了……
沈岳卻不容置疑地把箱子塞進他懷中,李應幾經推辭,方才為難收下。
「敢問二位上官,小人可以走了嗎……」
馬文才看著兩人瓜分半個時辰前還屬於自己的財產,心都要滴血了,卻一個字都不敢說,直到兩人推讓完畢,方敢開口。
沈岳揮揮劍,示意他可以滾了。
對於這樣的人,他向來是一個字都懶得多說的。
馬文才一干人趕忙狼狽竄出,王憑之也帶著僕人家丁悄無聲息地跟著走了。
沈岳和李應也抱著箱子,走出紫霞閣:酒可以放到以後喝,眼下還是先把錢放好最重要。
老闆、酒保、一眾小二如夢似幻般睜著眼睛,木獃獃地望著二人逐漸遠去……
李應執意要把沈岳送到下榻客棧,沈岳拗不過他,只得叫了輛馬車一道回去。
一路上,李應和沈岳分享此次出巡的見聞,談了各地駐軍存在的弊病,見解細緻,言之有物,倒是讓沈岳吃了一驚。
還真頗有幾分將才!
「諸軍當中,真正能戰的,恐怕唯有京口的北府兵,他們……」
李應說到這,已經到下榻客棧了,他只得掐斷話頭下車。
剛下車,還沒來得及付錢,沈岳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下榻的客棧已經被濃濃黑煙包裹,無數火舌瘋狂舔舐著木製的建築,發出嗶嗶啵啵聲。
小二、住客從裡面蜂擁而出,不時有人被踩倒在地,發出慘叫。
「糟……」沈岳不由自主鬆開手中箱子,朝客棧衝去。
英台……不會還在裡面吧?
李應雖猜不到他為何反而往客棧裡面跑,但也丟下裝著黃金的箱子,跟著沈岳往客棧里跑去。
剛衝到客棧門口,無數房客就像蜂群般朝他撞來,沈岳只覺得胳膊上,胸口疼痛不斷。
左右衝突許久,撞開不知道多少人,他才衝進開闊的一樓廳堂。
裡面已經是濃煙滾滾。
煙霧中,有一群人在往樓上沖。
沈岳沒有細想,跟在他們後面往樓上衝去……
此刻,司徒府,長史馬君衡的屋子內。
馬君雅正神情自若地拈著鬍鬚,面帶得意之色:「先是放火,再讓咱們的精銳家丁趁亂衝上樓去,趁機行刺,饒是梁山伯有通天之能,怕也逃不出去吧?」
馬君衡點點頭:「正是,不過……」
馬君雅眉頭一跳:「不過什麼?」
「剛剛我見到謝司徒,他看我的眼神好像不大對勁……」
馬君衡神色凝重地說道。
馬君雅哈哈一笑:「長兄怕是多心了……」
謝安那邊,則是神色凝重地喃喃自語:「沒想到,馬家人居然自己跑到京城來,還帶了三百家丁……看來得想個巧辦法了……」
說完,他親自起草了一份手令:情勢有變,原先奉命調動軍卒逮捕馬家的人撤回,重新制定一份逮捕方案。
客棧內,沈岳帶著李應,衝上自己所在的二樓,上面儼然是濃煙與烈火的世界。
他憑著記憶,在茫茫混沌中摸到自己和祝英台所在的房間,卻發現房門緊關,外面模模糊糊,附近似乎還有幾個人影,在往房門靠近。
憑著模糊的身形,沈岳判斷出這些人影正是之前從一樓往上面沖的那些人。
他們是來幹嘛的?
沈岳心中浮現無數種猜想。
他走向人影,想要盤問一番,卻被李應拉住。
李應低聲耳語道:「剛我眼睛被他們身上帶的東西閃了一下,好像是兵器的反光……」
沈岳立刻警惕起來:這種時候摸進旅店,還帶了兵器,怕是有所圖謀。
他立刻想到了一種可能。
沈岳不動聲色地靠近已經來到房門口的幾個人,盡量平靜地問道:「你們也是馬太守派來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