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七出二兩稻茸

?接下來不多言語，我和王局，馬師爺說了幾句客套話后，便把他們送走了。【全文字閱讀.】安排好明天給馬師爺的抽成，看看時間已經快6點了，這個時候的北京，太陽斜落西山，也沒有多少人來買東西了，張文在一旁清點著器物，準備著打烊，我躺在躺椅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和他聊著天。

突然，桌上手機的震動了一下，拿近一看，竟然是唐楠的簡訊。我心裡吃驚到，這小子怎麼想著這時候給我發簡訊，他不是在德國嗎？難道在德國看妞看煩了，想秀個恩愛慰問慰問我這單身狗？緊接著，一行字幕出現在屏幕上：七出二兩，稻茸。

這是一句暗語，只有我們這樣一起長大的玩伴，才能意會彼此的默契，唐楠遇見了麻煩。簡訊用的是定時發送，「七」是我的代稱，他知道我在信息上比較多疑，所以首先讓我明確是他發的簡訊，「出二兩到，稻茸」的意思是，現在他已經在飛機上，從我收到簡訊的時間開始算，兩小時后他將到達北京，逗號加「稻茸」則表述，必須馬上轉機，重新買票飛CD逗號是停留轉機的意思，「稻」字是「到」的諧音，茸是CD的別稱，蓉城。

我也不清楚唐楠具體遇到了什麼問題，總之直覺告訴我，這件事情非同一般，而且感覺他可能被人監視著，發出這條簡訊的目的，是為了讓監視他的人，誤以為是在買中藥材。我頓時緊張起來，難道他窮途末路販賣毒品？黑道追殺？也不至於呀。但不管唐楠如何，畢竟他是我一起長大的好兄弟，我不希望他出任何事情。於是，我馬上叫住了正在清點文物的張文，讓他先趕緊幫忙訂兩張去CD的機票，只要是兩小時之後起飛的都行。

張文一臉迷茫，眼珠轉了轉，突然一抖，好似想明白了什麼，哀嚎道：「老闆，您咋還滿臉是汗呀？咱們店雖然品行清高，從不坑蒙拐騙，但是您捉一個夫子也不至於怕成這樣吧！咱們做古玩有時候掙的不就是這些零花錢嘛，您可別立馬就要躲回CD呀？您一走，我可怎麼辦啊？」

我聽后自己也一愣，笑罵道：「你懂個毛，我這是去CD看貨，來了一批了不得的貨，要是想漲工資的話，就別磨磨唧唧的，趕快幫我訂兩張機票，這是身份證號，你照著買就好。」

張文接過身份證號，哦著點了點頭，我接著對他講：「明天馬師爺來，你把他該得的付他就行，不用和他多聊，我沒回來的時候要好好看店，別以為我不在，每天就遲到早退，隔壁張叔可是會幫我盯著你！」張文笑道：「老闆您就放心吧！有我在，包靠譜！」

走出店門，依稀還能聽見，張文略帶竊喜的聲音，「老闆慢走，在CD看貨玩開心，有我在，您就放一百個心吧！」我暗自嘀咕，你在我才一百個不放心，張叔頭一天會幫我看著你，第二天你就給這老煙鬼送煙，這一來二往的，老爺子高興了也就隨你了，反正是我的鋪子，又不是他的。張文這小子就早十點晚三點的上下班，每天帶著女孩子們開車瘋玩。想著想著，就嘆了口氣，我這做老闆的也真不容易。

回到家裡，匆忙收拾了一下，因為去CD相當於回老家，沒什麼好擔心的，帶上卡便出門了。算算時間，還有一個小時，開車去機場，差不多正好。這時手機簡訊來了，一看是張文發的，「老闆，票已買，祝成功！」

一路去機場無話。

唐楠屬於我們唐家的外家，內家制定決策和重要的事物，而外家一般只能選擇執行，而且唐家的金石玉微法只傳內家子弟，外家子弟是沒有資格學習的。在蜀七門剛剛分家的時候，內外家的制度還在唐家盛行，內家和外家居住的區域都是不一樣的。然而到了我爺爺那一代，整個社會再次風起雲湧，特殊時期，整風大運動鬧得沸沸揚揚，唐家內外分家的模式不再適合生存。家族裡死的死，走的走，留下來的就只剩我爺爺這支內家正宗和唐楠家這一家外家。在那個混亂的歲月里，我們兩家算是靠著老本，相依為命，漸漸的內外家也只是名義上的存在。後來在「消滅牛鬼蛇神除四害」的時候，唐楠的爺爺沒能熬過去，倒下了，唐楠父母也因為是大資產階級，遭受到迫害，不幸被人暗殺。當時他還太小，便成了孤兒，這個仇他也不知道找誰去報，漸漸的，選擇遺忘這段往事。

在他雙親去世之後，我們家便把他接養過來，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很深厚，也了解彼此。但是有一點，我和他是不同的，打小時候起，爺爺便讓我練習金石玉微法，還記得爸爸曾經問過他，想學嗎？他都是回答不學。我在練功的時候，跟著爺爺研究青銅器銹斑的時候，唐楠只是蹲在一米開外的地上玩螞蟻。說實話，小時候我挺羨慕他，不需要去記憶練習，這麼複雜的東西。

再到後來，我們都長大了，一直到高考完那個夜晚，我記得很清晰，心裡的答案才得到解釋。

高考考完后，爸媽都很開心，因為我們倆的成績都一直不錯，考個大學是沒問題的。晚上在家裡擺設宴席，做了些好菜，想著自己緊張的學業生活終於結束，可以從此逍遙自在，整個人就開始飄飄然。說起來很慫，我和唐楠這一天才算第一次喝酒。

記得飯後乘著酒性，我與唐楠登上了屋后的小山巒。月光混雜著雲氣，拉扯著松柏的影子，一切都如夢如幻。我們升起了篝火，繼續喝著白酒，夜裡山上的風清涼。

我看著唐楠發紅的臉，心想，這小子也不怎麼能喝嘛，以前還老吹牛說自己厲害，能喝酒。但想想自己肯定也沒好到哪裡去。於是我問道：「兄弟，你以後咋打算的？講講你接下來如何打算唄？可能過不了多久就能見見我的弟妹了，哈哈！」

唐楠看了我一眼，笑罵道：「給你點臉面你還真把自己當人了？」說著慢慢站了起來，面對著山下，星星點點的燈火，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未來的打算，我也不知道我想做什麼，我小的時候特別想為父母報仇，只奈歲月無情，我的仇恨累積著，卻無處發泄，最後被時光慢慢的磨平了。不過萬幸的是，我來到現在這個家，叔叔阿姨對我就像對你一樣，把我當親兒子對待，我也感受到了家的溫暖。我未來只想好好找份工作，平平淡淡的，也不求什麼出人頭地，只要能夠報答叔叔阿姨的恩情就好。」說罷，他就靜靜的看著天空，不語。

我看了他一會兒，說道：「唐楠，你知道嗎，我們倆的想法很像。我也是想平平淡淡的過生活，然後孝順爸媽。可是有些事情我就是不明白，我們都是唐家的後裔，家裡曾經發生過很多奇怪的事情，我小時候也問過父親，他說我們最好還是別去管了，過去的事情希望就讓它過去吧！可是每次父親說這些的時候表情都很悲傷，感覺這件事情對我們家族造成了很大的傷害。而且為什麼我們唐門要分為七家，這之間一定發生了些不同尋常的事情。兄弟你也知道，我這人好奇心比較重，一直在探尋著答案，這麼多年過去了，都沒什麼進展，或許父親說得對，我們還是不要去管了。以前我一個人跟著爺爺學習的時候，特別想讓你和我一起，為的就是能找個伴交流，你卻都不願意，哈哈，現在我總算知道你這傢伙了，就是懶！」

唐楠聽完我的話，笑著說：「小七爺，你這就取笑我了，我不學並不是我懶，可我畢竟是外家。雖然咱們都與唐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這些年來發生的一切，我和你也一樣好奇。說實話吧，我小時候看你在揣摩古玉時，我心裡那個痒痒啊！但是我告訴過自己，我不能看，唐家祖傳的規矩，就算咱兩親如兄弟，也是不能逾越的。這或許是冥冥中命運的安排，有些事情，命運就是這樣，我只能選擇走下去或者馬上死，不能改變絲毫。而且我有種直覺，傳內不傳外一定是有什麼原因的。再說，我還不了解你？要是我和你一起學，恐怕你每天的作業都是我來代勞了吧？小七爺？」

聽著唐楠一口小七爺長一口小七爺短的叫，我就知道他是故意的。由於唐家在蜀七門中排行第七，所以家主在舊社會時都被叫做七爺。雖然現在是中國發展新時代了，而爺爺是家主，做古玩生意的朋友還是叫爺爺為七爺，叫我為小七爺。不知道這傢伙小時候怎麼聽到了，知道我不喜歡別人這樣叫我，於是有時候就故意這樣洗刷我。

再後來，我可能喝的酒比較多了，記憶也就模糊了。篝火照應著少年人打鬧的影子，只記得那是個，月明星稀的夜晚，靜聽著松風，人生中最寧靜安適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