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面死神(19)
閻錦文毫不避諱地回復:「毛森的親信,聶琮警備三大隊的特務。」羅隆基仍難解疑惑,叮問:「你是?」保鏢替主人作答:「閻隊副和我們都是楊虎司令的人。」張瀾恍然而悟:「楊虎的人?!」閻錦文如實道出實情:「聶琮是軍統的死黨,跟我面和心不和。我今天特地請田淑君幫忙,才請來兩個聖約翰大學的女學生纏住聶琮。」張瀾從反光鏡里審察著閻錦文,漸自生出幾分信任。另一保鏢回首又一瞄,心猝然一拎,急道:「他們又跟上來了。」後面的軍車果然加速追上了大轎車。副隊長手一點,道:「咬住他!」大車迫近轎車。一陣摩托車響,軍車反光鏡里見到聶琮接踵而至。副隊長著即報告:「大隊長,好像沒有問題,方向是外灘碼頭。」聶琮緊瞄住轎車目標:「唔,已經誤點,再不能出任何差錯!」「明白。」副隊長回答著,用手槍在後擋板上敲了兩下。車廂內立時出現一陣槍械的響動。軍車、三輪摩托車緊緊咬住前面的轎車。同一時間段,林森路培恩公寓的鄭定竹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我是。張老先生他倆救走了?太好啦!什麼,你說我全家?現在就走?……謝謝。哎,你是誰?」汪婉清提著心問:「誰?」鄭定竹頭一搖:「掛斷了。關照我們又不留姓名?!……」「又會是誰呢?」「準定是好心人。嗯,一定是救張老先生的人!對,我們也得逃,我是出具了身家性命擔保書的。」汪婉清也覺著事態嚴重,欠身起床:「我去叫醒他們三個。」「我去備車。要快!」都想贏得新生。都在搶時間。「咳,今晚真『夠刺激』的!」大轎車裡的羅隆基又恢復齣戲謔的天性開起玩笑。「就像小時候玩『官兵抓強盜』。」閻錦文哭笑不得:「抓到了,你、我怕都得去黃浦江餵魚。」張瀾不由睜開眼皮:「喔?」保鏢提著醒:「到外灘了!」車中人往前一看,外灘碼頭已橫在眼下,但見一艘孤獨的海輪寂寥地等候著。雖然燈火昏黃,海輪駕駛艙里,船長還是從望遠鏡里發現了駛來的大轎車:「毛局長,來了!」毛森有點居高臨下的得意,沖著駛來的轎車中人,掠出一絲恥笑。不過頃刻之間,恥笑驟然就從嘴角消失。他在望遠鏡中發現——夜色中的大轎車猛一個急拐彎,直往北邊的白渡橋方向衝去。「混蛋!」閻錦文當然曉得,決定生與死的時刻,全看自己的快慢機巧了。他一聲叮囑:「坐穩了!」一腳踩足油門,手裡猛打過九十度的方向盤。轎車頓如離弦之箭,橫空射出。「咬上!」軍車中的副隊長命令著駕駛員,同時抬臂猛叩兩下后擋板。車廂的油布立被掀開,亮出一車的武裝軍警。「給我打!全部幹掉。」聶琮一邊喝令著,一邊掏出手槍連連射擊。摩托車上的貼身警衛同時出手。卡車上的軍警即刻橫槍掃射!飛箭般的大轎車在前逃,瘋狂似的摩托車、大卡車在後追。呼嘯的子彈,如驟雨一般劃出流光,陣陣往轎車上傾瀉,擊出朵朵細碎的火花。街路上擺豆漿攤的被衝掉,烤燒餅的連人帶爐被帶翻……,一個個趕早集的人被驚嚇得目瞪口呆!轎車中的閻錦文仍不失冷靜,從反光鏡瞄定聶琮,囑令保鏢:「二位神槍手,幹掉領頭的聶琮!」兩保鏢乘後面掃射中剎那間的空隙,掠身窗外,往後反擊。至此張瀾與羅隆基徹底信任了閻錦文。張瀾主動在閻錦文肩上沉沉一拍,道:「謝謝。委屈你了!」輕輕一語,頓激出黑臉漢子閻錦文的兩點淚光:「有你這句話,就什麼都有了。」張瀾倒並不遑急,囑咐:「放心開車,出了事,誰都不用怨誰。」羅隆基的興緻頓被引發出來,介面道:「這叫有難同……」「當」字還未及出口,又一陣子彈橫掃過來,保鏢連忙將兩先生拉趴下。後窗被擊碎,掃落進來的子彈擊傷了保鏢的手臂。羅隆基一驚:「你受傷了!」他掏出手絹要替他包紮。保鏢毫不介意地撥開羅隆基的手道:「不用。」旋即返身,從後窗一角瞄定摩托車上的聶琮,扣動扳機。槍響,聶琮從三輪摩托車上斜翻落下去。閻錦文從反光鏡里看到了,大聲稱讚:「幹得漂亮!」聶琮也非等閑之輩。人已倒翻地下,仍指令急拐彎折回到自己身旁的警衛:「不要管我,告訴副隊長,一定得幹掉他們,不留活口!」警衛班長應命,駕起摩托車又急急追擊。海輪甲板上的毛森手裡捏著望遠鏡,氣得七竅生煙!怎能讓總統特別欽點的重要人犯從自己手掌心裡溜掉?他下了死令:「通知各路哨卡,一定要截住那輛順風牌大轎車;誰讓它逃脫,我就要誰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