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匠們盡顯英雄本色
我們的生活因建築工人的出現而發生了改變。早上,只有在六點半前起床才能吃一頓安靜的早餐。稍有遲延,廚房傳來的音響便會阻止一切的交談。一天早晨,鑽子和鎚子叮噹作響,不絕於耳,我明明看到妻子的嘴唇在動,卻一個字也聽不到。最後,她只好遞過一張字條:趁著灰塵沒掉進杯子,趕快把咖啡喝了吧。不過,工程確有進展。廚房被剝成空殼之後,工人開始以同樣的喧囂展開重建工作。所有的材料都經由木板搭成的斜坡,從離地三公尺高的窗口運進來。他們力大無窮,而狄第埃似乎一個人便可以充當一架起重機的功用。在把裝滿濕水泥的獨輪手推車推上斜坡時,他一邊的嘴角銜著煙,另一邊嘴角卻怡然自得地吹著口哨。我實在難以想像,這三個人在如此局促的空間、寒冷的天氣或者其他惡劣的環境下工作,居然仍能保持絕對愉快的心情。當廚房的結構初具規模時,第二批增援部隊開到了。他們對房屋進行了一番簡單的審視,然後便開始在廚房狹小的空間中各施絕技,大顯神通。他們中有泥水匠雷蒙、油漆工馬斯托、瓷磚工特律斐、木匠詹奇,當然也少不了那位親率學徒、耀武揚威地前來助陣的水管師傅曼尼古希先生。他們常常六七個人同時聚在碎石破磚之間,七嘴八舌地爭論哪一天誰該來當班。這時候,普天之下,恐怕只有建築師克里斯蒂安才能夠充任他們的調節人。我們心中突然浮起一個念頭:如果這些人能夠騰得出一點點時間,憑他們強壯的筋骨,一定可以把石桌搬進院子里去。我一提出這個要求,立刻得到他們的合作。「何不現在就動手?」他們說。是啊,為什麼不呢?我們爬出廚房的窗洞,圍在鋪了一層白霜的石桌旁。十二隻手緊緊抓住桌板,十二隻臂膀同時發力往上抬,可這塊倒霉的頑石居然絲毫不動。每個人都狐疑地咂著舌頭,繞著桌子打量。最後,還是曼尼古希一語道破天機。這石頭是透水的,他說,像海綿一樣吸滿了水。水結成冰,石頭跟著也被凍住,和地面連成了一體。天哪!那可是無論怎樣也奈何它不得了。看來,只有等它自然解凍了。也有人陸陸續續提到用焊槍燒、用鐵鍬鏟等一系列優劣難辨的點子,但曼尼古希出面「嘰哩呱啦」地說了些什麼,制止了爭論。我雖然聽不懂,但多少也能猜得出,那大概是「亂彈琴」之類的意思。隊伍散去了,而我也只好把心愿暫時重新擱置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