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誰教他被人捉到了把柄,風傑利那個該死的大嘴巴,明明只有和他打賭,沒想到那傢伙卻在場外「插賭」。
「我確實是和風傑利打賭!但是場外「插賭」的事情真的跟我沒關係,我怎麼可能為了那幾千塊……」
「不可能嗎?」她截斷他的話,冷笑了一聲。「那幾千塊確實不多,但你的重機呢?不是為了你的重機嗎?」
厚!他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平時自己能說善道、舉一反三又愛頂嘴,怎麼每一次遇上她,他的舌頭就像被貓咬走一般?
好好的一個解釋也說不出來,結結巴巴的一副心虛貌。
「但我喜歡上你,跟賭約沒關係。」最後,他說出真心話。「打賭是一個開始,但追你的過程中,我真的是喜歡上你了。」
她聽完之後,臉上並沒有任何詫異或是驚訝的表情,依然是板著一張清冷的面容。
「這一次,你們又賭了什麼?賭會複合?還是不會複合?」她冷哼一聲,然後邁出腳步與他擦身而過。
他心一急,急忙伸出手臂將她拉了回來。
她的肩膀一扭,吃疼地回頭瞪了他一眼,便防備地伸出手揮向他的臉頰,結結實實便給他一記巴掌,在他的左臉隨即出現一道掌痕。
這巴掌來得太快,不僅是他怔住,就連她也嚇了一跳。
一向冷靜理智的她,怎麼一遇上他就失去所有的控制?所有的難過以及難堪全都複雜地絞成一團,在她心底腐爛著,化成一攤酸水。
「你又打我……」這一次,他不像以往這般好脾氣,不可置信地看著她,臉上不斷傳來火辣辣的感覺。
「意外。」她收回小手,微微皺眉說著。「別再碰我。」
「蛤?」他臉上出現吃驚的表情,現在連碰都不能碰了?「為什麼不能碰?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要被我推倒,我都不屑推倒她們,只有你我才想無限推倒!」
聽著他口中無恥的字句,讓她忍不住圓眸一瞪,這男人到現在還覺得自己沒有不對的地方嗎?
她很認真要經營一段感情,可在感情路上卻是跌跌攛攛的,明明都下定決心,要給新戀情一次機會,但卻碰上這個愛情賭徒……
贏的人是他,輸的卻是她的期待。
「那你就去推倒那些願意被你推倒的女人!」她被他這副死不認錯的態度惹毛了,激起她心底的那抹不認輸。
她這個人就是信奉有理走遍天下,這男人無理又自大,連道歉都不好好道歉,只會找一些旁門左道的理由。
這隻讓她相信一件事--
天下烏鴉一般黑,天下男人一樣花心又愛辯!
見她板起怒容,他嘴角抽了抽,一直想著讓她消氣的辦法,沒想到一向說話直率的他,又將她惹毛了。
可他太了解她的固執,若這一次危機沒有解除,那便會在她的心底糾纏成一個死結,時間拖得愈久,對他也愈是不利。
當他還想開門時,卻被用力一推,將他推離自己的身前。「趁我現在還陷得不深,就當作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吧!」
他聽了臉一綠,一雙大眸瞬間瞪大。「就只是因為一場賭約而追你,你就全盤否認我喜歡你的事情?」
「你拿感情當賭約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其實你對我的感情只是賭約的附屬品?」她冷冷回答著他。「如你所言,我並不是你愛吃的菜,若不是為了重機,你甚至連看我一眼都不會看,表示我在你的心裡也只不過是保住你重機的一個結果,這段感情你建立的喜歡,都只是一項藉口。」
杠!人家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他卻是相反,他這個兵遇上秀才,卻辯不過她一張當老師的嘴,好說歹說她就是能堵住他的嘴。
望著他無言的表情,她也靜下心想了想。
也許錯不只是他一個人,因為是她先給他一個機會,自行敞開心房讓他走進來。
她,也被愛情沖昏了頭。
她的做法雖然把愛情解剖得太血淋淋,但何嘗不是一種快刀斬亂麻呢?丹婧在心底這般告訴自己,壓下澎湃又紊亂不已的情緒。
「現在結束還不算晚。」她像是自嘲地笑了笑。「就當你為我上了一課--」
而現在她也想知道,當愛情的激-情過後,在她的心裡,是不是也愛上了他。
但結局……一見鍾情似乎只是傳說中的神話。
這愛情來得太速食,也許真的不適合她。
「我不答應和你分手,我再一次重申--我和風傑利的賭約,確實是促使我追你的動機,但是追你的過程之中,所有的事情都失控了,包括我重新認識了你,還有一點一滴的……愛上你。」
她悄悄地抿緊雙唇,最後掩眸閃避他的目光,無聲地離開他的面前,不給他任何的回應。
對她而言,愛情若是可以三言兩語,那麼這世上的真愛就不會這麼難以尋尋覓覓了。
愛情,不單單是用嘴巴解決,還得身體力行。
喪者頭七最難熬。
對柏海人而言,這七天就像在地獄之中煎熬著。
儘管他天天厚著臉皮跑去她的公寓求和,但不是被趕出去就是請吃閉門羹,他就真的只差沒一哭二鬧三上吊了。
他這個人最不怕和別人吵架,可他的死穴是冷戰。
一冷戰,他全身沸騰的血液就像被凍住般,尤其一見到她一雙冷肅的目光,他就像垂著耳朵、尾巴的喪家之犬,完完全全連哼一聲都不敢哼。
拜託,他哪敢哼啊?
但他想蹭到她面前討拍拍,卻又被她驅逐出有她的範圍,就算下班想要去蹭飯,裝可憐地跑到公寓樓下按門鈴,苦著臉龐對她說:「哈尼,自從官珘緹知道我對不起你,她就不準廚子煮飯給我吃,還一一跟鎮上的人交代不準施捨飯菜、或賣東西給我吃,我好可憐,我快餓死了,能不能可憐可憐我……」
他以為這招苦肉計應該很有用,但當時丹婧只是看了看他,門一關回到屋內,好一會兒提了一袋生食以及一盒剛煮好的飯盒到他的面前。
「你自己處理。」她已經仁至義盡了,休想她再為他心軟,踏進唯一可以保護自己的城堡。
於是,鐵門又一關,他又被排擠在外頭。
哇靠!他真的比流浪貓犬還不如。
好歹她看見流浪貓犬還會停下來餵食,然後展以笑顏摸摸它們的頭,但對他卻是一張冰塊臉。
他很想到處跟別人哭哭,可他現在就像過街老鼠般的人人喊打,除了與他曾經「狼狽為奸」的風傑利稍稍同情他之外,每個人都心生唾棄,怪他怎麼可以欺負新來又優秀的國家棟樑丹老師?
鎮上的好老師很難找,如果真把她氣跑的話,不用鎮上的大叔、大嬸爆走,官珘緹第一個會扒了他的皮。
大家都在看他活該的下場,可誰知道他心裡的糾結以及煎熬呢?人稱「把妹機」的柏海人,頭上似乎每天都有一片烏雲罩頂,讓他看起來沮喪又陰暗。
柏海人是想哭,可是男子漢大丈夫怎麼能說哭就哭?就算有委屈還是要將眼淚吞下肚去。
他是硬漢耶!
硬漢怎麼可以用娘兒們的方法解決呢?
再說哭也不能解決事情……其實就算他真的用男兒黃金膝朝丹婧下跪,以她死腦筋的腦袋,大概也只會得到她的冷哼,還會免費奉送他兩記白眼吧?
軟的不行,那他只好使出絕招--
來硬的啦!
至於闖禍的風傑利也沒好過到哪裡去,他與丹婧是同事,別說見到她十分的尷尬,更有幾分的難為情,甚至每天還被柏海人當沙包出氣,天天都帶著精採的瘀青出現在她的面前。
再這樣下去,他一定會被打死!風傑利覺得自己撐不過七天,因為才第三天,他發現自己的臉已經腫得像豬頭了,而且雙耳天天傳來柏海人的怒吼--
「賭?林杯跟你對賭就已經很糟糕了,你還給老子場外插賭?裸了多少錢?你最好保佑那些錢可以幫自己買副棺材……」
他超悲哀的!那些裸來的錢連買棺蓋都不夠,全都拿去找診所的那個小白臉當醫藥費了。
風傑利在第三天終於受不了,決定由他設法當和事佬,帶著一張豬頭臉來到丹婧面前。
「丹老師,不好了!」他急急忙忙衝進教職室,臉上有著恐慌。「出事了!」
丹婧忙著即將開學的事,只是淡淡睨了他一眼。「風老師,什麼事呢?」
他見她表情十分的淡定,先是一怔,然後繼續誇張地說道:「阿海出事了。」
「哦?」她又低下頭忙著,一副早就習以為常的表情。
「真的,這次沒騙你。」他搔搔自己的臉。「剛剛鎮長打電話來,說阿海現在人在後山山崖上,說今天就要解決和你的感情……」
說她沒反應是騙人的,她手上的原子筆瞬間滑落指尖,吃驚地望著風傑利。
學校後山的山岸下是海礁岩石,平時那裡是禁地,也鮮少有人會去那裡,那衝動的柏海人到底想要演哪出呢?
「他到底想怎樣?」她第一個反應就是自位置站起。
「不……不知道啊!你也知道阿海那個人就是血氣方剛外加衝動,脾氣一來時無人可擋的!」風傑利總算見到她一張冰塊小臉有了變化。「我一接到電話連忙來通知你,現在大家都趕往那裡了。」
他話還沒有說完,只見丹婧已經衝出教職室,像一陣旋風似地消失在他的眼前。
風傑利見到這畫面,心底的大石總算放了下來--
嗚嗚,他總算將功贖罪,不用再天天挨柏海人的鐵拳當沙包出氣了。
當丹婧爬上學校後山時,這時海風正呼嘯而過,吹動她的衣角,同時也牽引著她一顆不安的心。
平時的她,應該要表現得很淡定,不應該隨著柏海人起舞,可是她想想他的性格屬於衝動型,只要他決定要做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住他。
還有一點……這些天她刻意不去搭理他,甚至還有些刻意避開與他見面,就算在學校偶爾遇見,她總是趁他還沒有開口時,就轉身而走。
她無法否認自己一見到他,胸口就像被人狠狠一擰般難過,原來結束一段感情不像上一段那麼簡單,只要刻意迴避就能淡忘心底的傷口。
她以為能像忘記前男友般忘記柏海人,以為能夠說斷就斷,但就算她表面佯裝堅強,卻還是無法忽略心底的難過。
原來,她是真的愛上柏海人了;原來,遇上柏海人之後,她才明白用下心的愛情,竟教人如此折磨。
但她還是學不會妥協,學不會該如何放下身段與堅持,只好順其自然,隨著時間一久,也許她又學會釋懷了。
可是柏海人這男人總是在她掙扎的時候又闖進她的世界,把她的生活攪得一團亂。
丹婧總算來到後山,這時見到一群人黑鴉鴉地圍成一排,只聽見他們一人一句。
「阿海,你不會真的那麼想不開跳下去吧?」
「跳下去會死人的,下面都石頭耶!」
他的好友開始勸著他。「別這麼想不開啊!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啦!那個丹老師又不是長得特別美,你幹嘛冒這個險?」
「杠!」這時,柏海人的聲音在人群中傳出。「我就是喜歡丹婧這種固執的女人啦!現在我愛吃的菜就是像她這種健康食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