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素素被虞柏舟的神色跟語氣嚇了一跳,她縮了縮脖子……柏舟凶她!柏舟竟然凶她!
虞柏舟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情緒歸於平穩,他蹙眉看著自己父親,拱手道:「大將軍,我想問您,見過那鍋人肉的都有哪些人?」
虞仲一聽兒子這麼問,有點小激動。兒子這是要斷案嗎?
他正色回答:「本將軍見過,荊副將、老軍醫以及處理屍體的士兵都見過,有什麼問題?」
虞柏舟又問:「那大將軍可否回憶一下,那些肉都有什麼特殊?」
虞仲擺擺手,胃裡有點翻騰,「一塊塊人肉沒什麼特殊,每一塊上面都插著筷子孔,若不仔細了看,我當真就以為是豬肉了。這個就先別提了,本將軍都好幾日食不下葷了。」
柏舟嗯了一聲,又問荊副將:「荊副將可有覺得那些肉有什麼不同?」
荊副將思忖片刻,說道:「我也覺得無甚特殊,要說特殊,大概那方塊人肉中間都有些筷子孔。」
虞柏舟不急著說案情,而是一一問了見過的那鍋肉的士兵。虞柏舟雖問的輕鬆,可見過肉的士兵都覺得噁心,回答完虞柏舟的問話,個個胃裡都是翻江倒海,有受不住的已經開始乾嘔了。
最後虞柏舟才轉過身問素素,「蘇兄,你對那些肉可還有什麼印象?」
「當然有!」素素挺直胸板說道:「我不僅記得有孔的人肉,還記得那孔的大小。」素素的拇指跟食指比劃出一個銅錢大小的圓圈,「大概就這麼大。」
虞柏舟扭過頭問眾人:「你們所看見的孔洞,也是這麼大嗎?」
以虞仲為首,眾人紛紛點頭,齊齊說是。
虞柏舟繼續說:「那不是筷子孔,而是箭孔。軍營內戒備森嚴,讓人匪夷所思的是,就在短短几個時辰內便有十幾名士兵相繼被殺,且竟無人發覺,更無人聽見異常的聲音。死去的士兵們是定死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人一擊致命。」
眾人正屏住呼吸,正想繼續聽虞柏舟揭開謎底,他卻停頓下來,扭過頭看了眼荊副將,「荊副將,案發當晚你在哪?」
「……」
荊副將也在津津有味兒聽虞柏舟分析,被虞柏舟這麼一問,他倒有些愣神。旋即反應過來,虞柏舟不會是懷疑他吧?
他忙道:「虞兄弟,青天可鑒,我可是好人,只殺敵人!案發當晚我一直在跟大將軍商議軍事呢!」
虞柏舟不再接話,他之所以詢問荊副將,只是想探探在場人的神情。他問的時候,眾人皆是一臉驚訝,只有一人神色由緊張蛻變為輕鬆,還長吁了一口氣。
柏舟停頓片刻,又開始分析說:「如你們所見,那些方塊肉都有箭孔,士兵們是被人從背後射殺。如我猜測沒錯,箭上應該塗了一種能讓人迅速致命的毒,能讓士兵們瞬間失去反抗能力。兇手為了掩蓋士兵們的死因,便割下那塊肉蒸煮鍋中,再將他們的傷口製造成被惡獸撓抓過的模樣,嫁禍於鐵爪人。」
柳都尉道:「你說嫁禍就嫁禍?證據呢?兇手吃飽了沒事兒干,蒸人肉做什麼?是準備給我等當夜宵嗎?」
虞柏舟嘴角輕鬆一勾,看著柳都尉徐徐說道:「兇手將肉蒸煮在鍋中的原因有二:一是想掩蓋箭孔,讓人誤以為那只是蒸煮食物時所插的筷子孔;二是兇手是敵國細作,想以此製造新兵營混亂,擾亂軍心的同時讓新兵們失去鬥志。兇手很聰明,一開始就想到了嫁禍這一招,想讓自己置身事外。」
「你是說鐵爪人是清白的?那他來軍營做什麼?既是被冤枉,如何不為自己喊冤?白白受這麼多的苦?」虞仲覺得自己兒子分析的有理,只是他不明白,既然兇手另有其人,那這鐵爪人是怎麼回事?
虞柏舟說道:「你們又怎麼知道他沒喊冤?」
「從被抓住到現在,他只會亂吼亂叫。」荊副將插嘴道。
在一旁乖乖聽虞柏舟說話的素素跳了出來,沖著荊副將吼道:「才不是!那是因為你們聽不懂他在說什麼!我聽得懂,我都聽懂了!是你們冤枉了好人!」
荊副將濃眉一挑,看著素素:「蘇素,這人可是你抓住的。」
素素埋下頭,心裡滿滿都是愧疚,她嘀咕道:「我先前是不知道……那個兇手太狡詐了!抓了吱吱的兒子,不然,吱吱才不會來軍營呢!」
「兒子?」荊副將疑惑。
素素指著幾頭小白狼:「喏,這些都是吱吱的兒子!」
荊副將無言以對,拿畜生當兒子的他還是頭一次見。
在素素說話的時候,虞仲一直打量著她,他愈發覺得這小夥子眼熟,他問道:「你能聽懂他說的話?」
素素點頭,嗯了一聲:「他不會說我們中原話,他說的是大宛話,他是大宛國的人。」
虞仲沒有跟大宛接觸過,聽不懂吱吱說的是大宛話也很正常。
等素素說完,虞柏舟又補充說:「兇手抓小白狼正是為了引鐵爪人入營,兇手的意圖昭然若揭。」
虞仲聞言,扭過頭問道:「那幾隻白狼是誰抓來的?」
荊副將回道:「是柳都尉。」
虞仲回過頭看著柳都尉,然柳都尉並不緊張,他質問虞柏舟道:「沒錯,白狼是我抓的,可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是我陷害這怪物?故事誰都會編,空口無憑。」
虞柏舟等的就是他這句話,他將目光落在柳都尉腰上,「證據就在你身上。」
神箭營的人擅長用箭,每人都有一把特製的箭。一個合格的弓箭手對弓箭的重量、材料有極其苛刻的要求。
一個擅長用箭的神箭手,若是換了箭,很有可能會因為不適應導致箭術失准。兇手既周密的策劃了這一切,一定不會允許在最關鍵環節出故障。
柏舟道:「柳都尉您用箭如神,箭鏃更有特製紋理,比軍中其它的箭更為精緻小巧。如果柳都尉心中無愧,大可以將箭拿出來,我們可以跟傷口仔細比對比對。」
他頓了頓,看著父親又道:「開棺驗屍大將軍應該不會阻攔吧?」
其實虞柏舟心裡也沒有把握,他只是想試探一下柳都尉,兵不厭詐,如果不成就再找證據。
賊做久了難免會露出馬腳,柳都尉明顯打了個顫慄,握著腰間的劍朝後退了一步。人的確是他殺的,但他沒想到最後還是擺在了箭鏃上。
柳都尉離虞仲距離很近,他慌亂之下拔了劍,以迅雷之速將劍架在了虞仲脖子上。
劍鋒逼喉,虞仲到底是個久經沙場的老狐狸,眼中毫無懼色,心中反而還有點洋洋自喜。他兒子真是能幹啊!三言兩語就把兇手給逼出來了。
柳都尉的行為已經坐實了他的殺人罪名,然而他現在又加了一條罪名:挾持主將,以下犯上。
也就在這個時候,素素小腹一陣抽痛,她蹲下身捂著小腹緊咬著嘴唇,喊起疼來。就這樣,素素還不忘對付兇手,給自己和吱吱、小白狼們出氣,她抓了一把石子,手腕發勁兒,猛地朝著柳都尉擲去。
石頭打在柳都尉手肘處,打的柳都尉半條手臂一麻,五指無力鬆開,手中的劍哐當落地。